「阿夏同雪兒去行街吖?」

那個淒楚可憐的身影正是外母。
漆黑中,我看不清楚外母的表情。
但我只能打賭外母並沒有發現我的計劃。

「哦.....係呀外母....宜家準備去啦。」

外母聞言頓了一頓,然後笑道:



「咁好啦,唔好玩咁夜喎!」

我強顏歡笑著以回應外母,然後笑著往玄關處走去。
我心底裏驚慌失措,重重的呼吸聲連我自己也察覺到了。
何況是外母。

外母瞧了瞧我旁邊的行李箱,表情嚴肅起來,緩緩問道:

「阿夏...究竟做咩事...?」



心臟彷彿要爆裂開來,舌頭也不識時務地打起結來。
我沒有勇氣把頭轉過去和外母面對面,背對著外母驚慌道:

「無野,真係無野...係咁啦,再見啦。」

沒有正正式式和外母說一聲再見,我心裡始終過意不去。
但結果可想而知,哪裡會有人把話說成這個怪樣子。
外母一手抓住我的肩膀,猛地搖晃著,大聲道:

「你想點?你想去邊度?你係咪想走...係咪?」



我沒有回答,只是微微轉過頭去,無奈地看著外母的臉容。
在如此近距離我才清楚地看見外母的表情。
只見從前一雙明眸如今已然黯淡無光,一向愛美的外母今天也竟沒有化妝。
仔細一看,從前白裏透紅的臉頰已然變得暗啞,皺紋也沿著鼻梁一路延伸至額頭。

外母一手抹去眼眶中的淚水,續道:

「求下你,阿夏,唔好走呀!我咩都無曬啦,我淨番你地咋!」

淚水也從我臉頰爬向下巴,我沒有作任何解釋,哽咽道:

「對唔住,但係我真係唔想再見到外母你咁既樣。」

外母跌跪在地上,雙手依然牢牢抱住我的雙腿,一直哭喊著。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冷漠道:

「我間房裡面有我寫俾你既信,我走左之後你睇睇啦。」

豈料外母彷彿沒有聽見一樣,狀如潑婦般攤在地上,發了瘋似的哭喊道:

「唔得!你唔可以走!你走既話我就即刻撕爛封信!」

我看著眼前這個一向嫻熟善良的外母竟然落得如斯下場,我只好無奈道:

「好好好,我唔走住,等你睇曬封信先。」

外母緊盯著我,一頭散亂的頭髮加上憔悴的臉容竟有些嚇人。
她一個轉身首先擋住大門,然後鎖上門鎖。
然後一個箭步走進我的房間,拿起我的道別信又跑了出來。


外母又是把身子擋在我面前,整串動作活像一個小孩一樣。

我沒有勉強逃離,一方面是不忍心看到外母這樣下去。
另一方面我已經做好了覺悟,外母讀完道別信後肯定怒不可遏。
外母一定會趕我走。

只見外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一邊讀著信一邊搖著頭。

外母的每一次哭喊聲穿透著我的心。
一個本應幸福地和女兒度過餘生的女人。
一個本來嫻熟莊重,善良體貼的女人。
在認識了我之後正在一點點地改變著。
一點點地變得情緒不穩,哭笑無常。
而現在竟然狀若癲狂一般。
我的自私帶來了無量的傷害。



「嚓」的一聲,外母把道別信摔在地上,低下了頭。
外母把身子緩緩從大門挪開,她也不再擋住我的去路。
我乾笑一聲,苦笑道:

「對唔住,我欠你太多太多。」

然後往大門走去。

突然一個巴掌結結實實地打在我臉上。
我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向外母。
只見外母憔悴的臉頰上竟然有著一雙閃爍著的明眸。
外母抬起頭來,以堅定不移的眼神盯著我,嚴厲道:

「你的確欠我太多太多,你既所作所為實在太不堪入目。」



我心底裡一沉,雖然是預料之中,但心裡依然不好受。
豈料外母又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喊道:

「所以接住落黎你要好好咁聽我講!」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