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全校師生都聚首於城堡大門前,為的只是想親眼見證國王的駕臨,但所有人臉上的表情多是緊張大於興奮。
 
「有人親眼見過李氏國王的樣子嗎?」
 
「會有士兵來嗎?」
 
「究竟國王來幹甚麼?」
 
正當人們低聲交談時,校長和一眾學系主任已經抵達,並加入聚集着的師生,而劉主任則越過人群走到城門前,施法將數米高的厚重城門推開。
 




為了避免任何意外,我跟凱千亮決定站在大夥身後,藉着人群隱藏身份,而林貅櫻、葉柔菊和楊凱晨都站在我們旁邊。
 
城門外的金屬碰撞聲越變越大,腳踏聲亦整齊得像敲打着鼓,一下一下地逼近我們。
 
「國王陛下駕到!校內人員請立刻列隊站立!」一把充滿陽剛的聲音從城門外響起。
 
老師與系長們便立即走出來管理現場秩序,協助同學們在城門兩則分成兩行,讓出一條直路給國王通過。
 
「咣咣⋯⋯咣咣⋯⋯」
 




吵鬧的盔甲聲漸漸變大,率先踏入校園的是三名領路的銀甲衛兵;其後便是一座冠冕堂皇的豪華金轎,轎身反射出金光閃閃的陽光,離地六尺懸浮在半空中,龐大得即使十人坐進去也毫不擁擠,更有一大隊士兵跟着金轎走進校園。
 
此時,校長像風一樣走到師生前方,筆直地在金轎數米前負手而立,那三名士兵便停下腳步,並馬上抽出長劍戒備。
 
「有何意圖?魔法學徒書院的校長?」
 
即使被士兵大聲呼喝,校長仍是滿臉從容,雙眼微微俯瞰着那位士兵。
 
「我以魔法學從書院校長的身份,不同意皇室近衛軍踏入校園一寸範圍。」
 




在場師生都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無人料到校長竟膽敢攔阻國王的去路。
 
「這是國王的旨意!即使是書院的校長,也無權拒絕!」
 
那名銀甲士兵大喝,握着長劍一步步走近校長:「若校長仍然冥頑不靈,就別怪我們無禮了。」
 
校長不願退後,僅盯着慢慢接近他的銀甲士兵。士兵停下來,遲疑了半秒鐘,便舉劍劈向校長的肩膀,劍刃上更冒出火焰!
 
「篷!」
 
藍光一閃,伴同着一聲慘叫,卻見那位銀甲士兵倒在金轎旁邊,頭盔被遠遠打飛,而他的長劍亦斷成兩半插在地上。
 
城門位置頓時一片鴉雀無聲,我注視着校長,校長對被他擊倒的士兵視若無睹,慢慢走向懸浮在半空中的金轎。同時間,十多名銀甲士兵從轎後的隊列中湧出來,圍在金轎的正前方。
 
看來校長是堅決不讓這群皇室近衛軍進入校內的了。




 
「校長,我們不需要弄得這麼僵吧?」
 
金轎內傳出淡定的男聲,那名銀甲士兵被他的同夥扶起,退回轎後的隊陣之中。
 
「國王陛下,魔法學徒書院自創校以來,就未曾有過軍隊踏入校內,也不會讓軍隊走進來,望陛下能諒解。」校長堅定穩重的聲線在城門下迴響。
 
「朕當然明白校長你的難處,」國王的聲音冷若冰霜,毫無體諒之意:「可是你亦該明白,現時國家正值戰爭的時段,朕的性命安危是重中之重,何況朕聽說過一些小流言,說校內有些學生對皇室並不太滿意呢。」
 
凱千亮的手肘突然撞了我一下,我望向他,卻發現他正目露兇光地盯着金轎,而雙手亦握成了拳頭,胳膊更現出兩條青根。
 
「喂,冷靜,唔係時候。」我在他耳邊低聲道。
 
他把視線脫離了金轎,瞟了我一眼,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親眼見到有可能是殺父仇人的子嗣,難免會起了復仇之心,但目前尚未是時候。
 
「這樣吧,朕先讓一步。朕僅帶着十位最精銳的皇室近衛軍進入校園,而其餘的軍隊則在護城河外戒備,不知校長意下如何?」
 
校長沉思了半分鐘,便說:「勞煩陛下不要讓這十位精兵進入格鬥場以外的範圍。」
 
國王在金轎內囅然一笑,接着歡快地大聲叫道:「當然可以!」
 
轎後的眾多隊士便轉身經護城河離開城堡,只剩下十名金甲士兵貼身保護着金轎。
 
校長跟站在城門旁的劉主任打了個眼色,劉主任便飛快地越過人群,領着金轎及十名皇室近衛軍進入校園,而校長亦跟隨在大部隊的最後方,往格鬥場方向出發。
 
隨着金轎遠去,城門下的緊張氣氛總算能放鬆下來,原本整齊列隊着的學生便馬上化成人海,禁不住高聲討論着剛才發生的事。
 
「我們去格鬥場!」凱千亮拋下一句,徑自穿過人群走去。




 
「咪住先!凱⋯⋯源千亮!等等我!」
 
我趕緊追了上去,天曉得他會做出甚麼傻事來。
 
可是四周去路都被人群阻擋着,我花了數分鐘才狼狽地脫離這片人海,但凱千亮早就已不見了蹤影。
 
「幸夏!」
 
我望向後方,楊凱晨也越過了人海,披頭散髮地跑到我面前辛苦地喘着氣,林貅櫻和葉柔菊並不與她一起。
 
「晨晨,我而家要去⋯⋯」
 
「格鬥場!」她打斷了我的話,深深呼吸一口氣:「我跟你一起去!」
 




「小櫻小菊呢?」
 
「趙凰熾說國王有旨,要五大貴族要跟在一起。他和梁簫淳在人群中清出一條去路,帶她們過去格鬥場了!」
 
我便牽起她的手,並施加風行術往格鬥場奔去,不久便來到格鬥場,出入口卻被大量學生阻塞着。
 
「為甚麼不讓我們進去?」多人不滿地叫嚷。
 
「除了書院教師、職業級學生,以及聖堂公會指派的大法師,任何閒雜人等均不得進入格鬥場!」一名金甲士兵大喝,引來人們的噓聲。
 
我掂高腳尖望向格鬥場出入口,只見有兩名持劍的金甲士兵駐守着,即是說有八名皇室近衛軍跟着國王進入了格鬥場。
 
「我們等了大半年,現在才說不讓學生觀看畢業比試?怎可以這樣?」
 
「速速退開!這關乎國王陛下的安全,若在一分鐘之後仍有人聚集在格鬥場出入口,我們皇室近衛軍將會強行驅散!」
 
同學們聞言全都不禁一怔,便慌亂地往四周散去,而數個堅定不屈的學生亦被那兩個士兵以水柱噴飛。
 
我望向周圍,均不見凱千亮的身影,他究竟在哪?
 
「幸夏,怎麼辦?我們在這裏等嗎?」楊凱晨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凱千亮不會是偷偷闖進去了吧?他想幹甚麼?
 
「晨晨,你喺呢到等我。」我看着她的一雙明眸:「如果有咩事發生,就話唔識得我或者源千亮。」
 
「甚⋯⋯甚麼?」她困惑地皺皺眉,但突然像發現了真相般睜大了眼睛,抓着我的手臂不放:「你該不會想⋯⋯不要去!」
 
我向她淡淡一笑,便拉開了她的手,不理會她的呼喊聲,沿着格鬥場外圍跑去另一面沒有人的位置。
 
格鬥場只有一個出入口,但上方並沒有遮蓋,代表我可以從上方偷偷潛進去。
 
我閉上雙眼深呼吸,令心境平靜下來,把冰魔力經皮膚往外散發,一點一點地結合成一匹雪藍冰馬。
 
冰馬似是明白情況緊急,便立刻彎下四蹄讓我騎上馬背。
 
我騎上冰馬並抱着牠的脖子,冰馬便重重踏向格鬥場的外牆,牆上隨即結冰,像磁鐵一樣吸着馬蹄,使冰馬能沿着牆壁往上攀升。
 
「你在做甚麼?」
 
「哇!」
 
我嚇得差點從馬背上跌下來,幸好叫我的並非那些不苟言笑的皇室近衛軍,而是姚泰羽。
 
「羽,你差啲嚇到我心臟病發⋯⋯」我使冰馬轉向後方:「呃⋯⋯你唔好話俾人知。」
 
他望我一眼,默不作聲地走到我身旁:「這樣會被他們發現。」
 
我愕了愕,便從馬背上跳落平地,讓冰馬化為一片片雪花飄往天空,融入雲層。
 
他雙手放到我肩上,突然一層黑影披着我們的身體。下一秒,他竟在我面前憑空消失,而我的身體也不見了。
 
「跟着我。」姚泰羽的聲音響起,一個僅有拳頭大小的電光球便在我眼前冒了出來,並向另一面飛去。
 
我跟着電光球奔跑,低頭無法見到自己雙腳的感覺真的是很奇怪,而路過的同學亦只感到一股怪風掠過,看不見我和姚泰羽。
 
我們跑出城門,來到護城橋之上,這時候電光球竟向護城河一躍而下,彈出了少許水花。
 
不是要跳下去吧⋯⋯
 
眼見金黃電光在水中慢慢暗下來,我吞了吞口水,盡可能地將周遭的氧氣都吸入肺內,然後閉上雙眼將自己抱成一團,奮身跳進護城河中。
 
「嘩啦!」
 
我張開眼睛,電光球在水底下閃爍着刺眼金光,逐漸往下沉落。
 
雖然我不熟水性,但風行術讓我能在水下輕鬆暢泳,但確切地說,是在水中像一支箭般流動。
 
河中清澄無比,也有多條小魚伴隨着隱身了的我,跟着電光球游到更深的區域。
 
不幸的是,剛從地上吸入的氧氣已經快要消耗殆盡。我鼓起臉頰,把所剩無幾的生命氣息保留在口腔中。但這水中通道像是無底洞一樣,我跟不上電光球的速度,它慢慢離我而去,眼前亦變得昏暗起來⋯⋯
 
一幅電網向我纏過來,觸電的感覺傾刻流遍全身,但力度並不足以構成傷害。
 
電網將我拉往一個黑洞,我穿過洞口前的水濂,在漆黑一片的空間中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吸入潮濕的空氣。
 
姚泰羽喚出一個電光球照亮洞穴,他的隱身法術已失去效用,我們的身體在地上映成兩道長長且搖擺不定的影子。
 
「校內有許多由創校人設下的密道,其中一條正可以經護城河潛入格鬥場。」
 
「咳咳⋯⋯頭先嗰個係咩魔法?」我施放溫暖的微風,將衣袖慢慢吹乾。
 
「隱蹤去影,高難度的普通系魔法。」
 
「原來係普通系魔法。」這法術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道幸夏,你知道國王來學校的真正目的嗎?」他說,同時再喚出一個電光球,使之飄進洞穴深處,照亮前方無盡的道路。
 
「應該唔係剩係睇畢業比試咁簡單,如果唔係,點解佢特登揀今年先嚟?」
 
我摸摸下巴,看着整身濕透了的姚泰羽正把衣服當成毛巾,嘗試着弄乾它們,一個想法便突然在腦海中冒出。
 
「你阿哥!佢係五大貴族之一!咁啱係今年畢業,而你又係佢細佬,你想潛入格鬥場嘅原因係⋯⋯」我把腦中的猜測衝口而出:「為咗睇你阿哥嘅比試!」
 
「一半正確,我的確是為了兄長,但我潛進來的目的是要傳一個口訊給他。」姚泰羽背着我,面向洞穴深處。
 
「國王的目標,是想把兄長帶走。」
 
「你哋姚氏得罪咗國王?」
 
他冷笑一聲,側頭望向我:「還記得我說過,即使是五大貴族,也分有不同階級嗎?姚氏知道了一些國王不知道,而且想要知道的事情,我猜這就是國王駕臨學校的原因。」
 
「係咩事?」我抱着希望地問。
 
姚泰羽拉一拉已經弄乾了些許的長袍,不告訴我國王想獲得甚麼資訊,徑自往洞中走去。
 
「跟着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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