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姚泰羽在隱藏於護城河下的密道中前進,也不知這裏離地面多遠,只發覺通道內潮濕的氣息漸漸消失,空間也變得更狹窄了。
 
毫無預兆下,通道上方突然響起爆炸聲,更令洞穴中飄了些沙石下來。
 
「來到了。」姚泰羽鎮定地說:「頭頂上方就是擂台。」
 
隨着路途繼續,通道亦慢慢向上傾斜起來,我們正不斷地靠近地面。
 
姚泰羽一聲不吭,舉高右手示意我停下,電光球被收回他的手中,黑暗隨即籠罩着這條狹窄的通道。
 




我站在原地聽着他那輕輕的腳步聲,前方突然「轟隆」作響,我在掌上喚出火球照明,竟見姚泰羽正吃力地用雙手把面前的石門抬起。
 
「這⋯⋯石門被⋯⋯施加了反制法術⋯⋯必須⋯⋯用人力搬起⋯⋯」他咬着牙說,火光映亮了在他額上的汗珠。
 
我趕緊走前把雙手伸進下方的門縫中,石門沉重的力量如泰山般壓在我的掌上。我們彷似是舉重壯士,一點點地抬高石門,幾經辛苦總算擠出了一個可讓成年男子爬進去的空間。
 
「快進去!」他大吼。
 
我立馬像個剛學會爬路的嬰兒衝了進石門,更直接撞開了一扇像是木板門的東西並跌在地上,而姚泰羽亦用撐着石門的雙手把自己推了進石門內,失去支撐的石門則「呯」一聲無情地將後方的去路封上。
 




我攙扶起累得站不穩的姚泰羽,並喚出一個浮在空中的小火球,環視了這地方一眼。
 
這裏除了有數張長椅和圓桌外,就甚麼都沒有,但我不久前曾經在這裏等候過一段時間。
 
我們在格鬥場的休息室內。
 
我望向後方,密道的出口是一個殘舊且佈滿灰塵的木櫃,我伸手敲了敲裏面。
 
「咚。」是實心而厚實的聲音。
 




這不是木頭,而是我和姚泰羽剛衝過去的石門,但看上去卻是木頭的樣子。
 
我記得在格鬥賽第一天,楊凱晨曾偷偷跑進來休息室裏給我打氣,當時她就一直躲在這個木櫃子裏!
 
外面的爆炸聲變得頻繁起來,職業級的學長學姐們正跟大法師打得如火如荼。
 
姚泰羽走到休息室門前,把木門推開一分寸望了出去。
 
「道幸夏,你能用甚麼程度的加速魔法?」
 
「風⋯⋯高級風行術。」
 
「再加上我的電光神速,足夠了。」他走到我身旁,把右手搭在我的胳膊上,一股雷勁便流入我體內,雙腳卻感到輕飄飄的。
 
「我施展出的隱身法術只能維持一分鐘,我們要躲到看台最上方,隱蹤去影!」




 
姚泰羽再次消失在我眼前,但這次他的頭頂上不再閃現出引領我的電光球了。
 
「小心別被人發現,無論如何也先跑到看台最上層,把握時間。」
 
木門自行打開,一股風便掠過身旁,飛了出休息室外。
 
我也跑出了休息室,重臨陽光之下。魔法的火光在擂台上亂舞,一位戴着巫師帽的大法師正跟一名雷系的職業級男生決鬥。
 
國王的金轎懸浮在天空中,沐浴在陽光之下而金光閃閃的。
 
八名皇室近衛軍則在地面圍着擂台而站,不時在等候着的職業級學生及大法師之間來回巡邏,彷彿他們都是一群意圖加害君主的犯罪份子似的。
 
我繞過擂台,將精神力全集中在維持高級風行術上,踏上看台的階梯並往最上層奔去,同時望向四周找尋着凱千亮的身影。
 




可是在看台上,格鬥場一覽無遺,只發現了趙凰熾、梁簫淳、林貅櫻、葉柔菊也坐在皇室近衛軍附近。
 
「雷秘術・絕對磁場!」一把威武的聲音在擂台上響起。
 
突然之間,我的身體像受到牽引似的慢了下來。我望向擂台,那名雷系學長正大展雙臂,整身更被電流纏繞,他一拳擊在地上向大法師劈出一道足有十米高的閃電刃。
 
即使那名大法師立刻以鐵木護盾防守,仍不足以擋下這威力澎湃的雷魔法,木護盾如被踐踏的螞蟻一樣地粉碎,令那名不幸的大法師被擊飛出擂台,倒在職業級學生們的旁邊。
 
我目睹這一幕後卻在看台上愣住了,先別說木系魔法剋制雷屬性,這可是大法師被職業級學生越級擊倒了!那個學長究竟是甚麼人?
 
「道幸夏!」
 
我順着聲音望向階梯上方,手臂卻被粗暴地拉了過去,我一跌一撞地跑到一排座位上,肩膀便被大力壓下,令我蹲在椅子後方。
 
隱蹤去影的效果已經消失,我和姚泰羽再次現身在對方眼前,他正定晴地俯視着擂台。




 
「他是我兄長姚泰辰。」他低聲道:「先待畢業比試結束,我們再去接近他。」
 
「羽,點解你唔直接跟國王入嚟格鬥場?佢唔係叫五大貴族跟住佢咩?」我指向趙凰熾等人的方向。
 
「因為一些原因,父上不希望我跟國王陛下有接觸。」
 
另一名雷系職業級學生走上台,取代了姚泰辰本來的位置,他也使出了像剛才那種能牽引他人的雷系法術。但與姚泰辰相比下,這法術的威力明顯弱了不少,我在看台上壓根沒有任何感覺。
 
「控場類法術要求的精神力程度是最高的,這也是兄長最擅長的一類魔法。」姚泰羽看着他那個坐在梁簫淳身旁的兄長說。
 
這時候,我突然想出一個為何他的父親不給他跟國王有接觸的原因。
 
「羽,莫非你係⋯⋯唔好怪我咁樣估,你係你老豆嘅私生子?所以先要隱藏自己嘅身份?」
 




他瞟了瞟我,那表情依然毫無波瀾,但他的嘴角卻抽蓄了一下。
 
「我不是私生子,再多的事情,在這裏不太方便說。」
 
我點頭,也默默地專心觀看着擂台上的畢業比試,除了姚泰辰以外,再無職業級學生能夠擊倒大法師。
 
金轎浮在格鬥場上一動不動,皇室近衛軍也無所事事地在擂台周圍踱步,而趙凰熾等人都安安靜靜地坐着觀賞比試。
 
我當初還想像國王駕臨校園會出現極為壯觀的大場面,但此時此境卻與我的幻想大相徑庭。
 
不過這一種絕對的平靜,反而令我感到有點不尋常。
 
凱千亮你究竟在哪?
 
「結束了。」
 
職業級學生和大法師們向天上的金轎敬禮後,守門的士兵便推開了大門,讓眾人離開格鬥場,而趙凰熾他們四位貴族也一同離去了,只剩下十名皇室近衛軍和姚泰辰。
 
「我們下去,道幸夏。」。
 
「唔好!」我拉住了正準備站起身的姚泰羽:「我哋剩係可以隱形一分鐘,咁近班士兵嘅話肯定會俾佢哋發現㗎!」
 
「不!」
 
他頑固地爭開我的手,在自己身上施展隱蹤去影並跑了下去。
 
我雙臂交叉貼着胳膊:「隱蹤去影!隱蹤去影!」但沒有功效,我唯有蹲在原地靜靜等待,祈求一切事情都不會出錯。
 
金轎緩慢地降至擂台上,姚泰辰見狀便走到金轎前單膝跪下,國王徐徐地從轎內踏出來,他穿着金袍,頭頂上的皇冠亦閃爍着金光。
 
國王好像在跟姚泰辰說着甚麼。
 
正好所有皇室近衛軍都站在國王身後,我便偷偷摸摸地潛行到更靠近擂台的位置,並依靠密密麻麻的椅子作掩蓋,但當我去到能隱約聽到他們的說話聲時就不敢再移動了。
 
始終安全至上。
 
我蹲在椅子後傾耳細聽。
 
「⋯⋯我並不明白你指的是甚麼,陛下。」姚泰辰面向着地說。
 
「嗯?你的理解能力不該會這麼低,」國王負手圍着姚泰辰慢慢踱步:「作為姚氏長子,姚宗主定當讓你把『那件事』傳承下去。告訴朕,那幫族人究竟在哪裏?」
 
一名皇室近衛軍開口問:「是暗靈族人嗎?陛下?」
 
「是的,哈哈!他們躲得可真久!」國王仰天大笑,站在姚泰辰正後方,雙手搭在他的肩上:「連一名士兵也知道暗靈族的存在,你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嗯?姚泰辰?」
 
「我⋯⋯陛下,我無可奉告,父上並無向我或弟弟透露有關更多暗靈族的資訊。」
 
即使看不清台上的情況,我仍能感受到姚泰辰聲線中的戰慄。
 
「是嗎?」國王冷哼一聲,負手而立:「當年革命成功後,先王已經從凱氏廢王口中得知『那件事』的線索,你知道凱氏廢王落得怎麼樣的下場嗎?」
 
姚泰辰一聲不吭,保持着單膝跪拜的姿勢,他和國王所在的數尺地面內正漸漸結霜。
 
「我⋯⋯我會請問父上的。」
 
「很好,朕期待你帶回來的資訊,起來吧。」國王兩袖一揮,快步走向金轎。
 
此時,一名皇室近衛軍指着出入口位置的一個校工大喝:「喂!你鬼鬼祟祟的在那邊幹甚麼?給我過來!」
 
我望向大門,那個年老的校工在門邊怔住了,他那顆老弱的心臟肯定受不了這麼大的驚嚇吧?
 
「我說,過來!」士兵走向校工怒喝一聲。
 
國王饒有興味地側側頭,而姚泰辰則戒備地盯着正一拐一拐地走上擂台的老校工
 
「看見國王陛下還不行禮?」
 
老校工不願跪下,士兵隨即用劍鞘撞向他的小腿,弄得他向前傾倒並跪在地上。
 
「朕可不記有邀請校工來觀賞畢業比試,你是怎樣進來的?」國王站在金轎前問。
 
老校工不回答,背部便被士兵重重踢了一下,害他趴倒在地上。
 
「啊啊!我⋯⋯我在你們進來前,就已經在格鬥場裏處理着清潔的工作了!」
 
「不可能!我們皇室近衛軍進來時用了尋人法術,確保場內沒有任何不關事的人,你膽敢在陛下面前說謊?」
 
「不!我沒有!可能⋯⋯可能是你們查漏了部份地方⋯⋯」
 
正當老校工驚恐地替自己辯護着時,在看台階梯下的一名士兵忽然手握劍柄,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往我所匿藏的位置。
 
糟了!別過來!
 
可是當我看清楚了後,發現他的目標在我右方另一排的座位上,我順着他的眼神望過去,姚泰羽的身影竟突然一閃一現。
 
重複施展隱蹤去影是有時間間隔的,他發現姚泰羽了!
 
也不知從何來的勇氣,我像兔子般原地彈起並在階梯上像一顆雪球般滾下去。
 
「啊啊啊!!!」
 
剛滾落地上,兩臂立刻被人野蠻地抓起。
 
「放開我!」
 
士兵對我的喝令置之不理,只拉着我走向擂台上。
 
老校工側頭盯着我,雙眼睜得圓圓的,彷彿是不相信會在這裏見到我的模樣。
 
近看之下,姚泰辰的樣子酷似他的親弟,表情一樣冷酷,體型一樣高壯,而且氣勢更加沉穩。
 
「又一個闖入者?你是書院的學生吧?」國王看着我問。
 
拉我上台的士兵用劍鞘迫我雙膝跪向國王,我便低下頭面向着地。
 
「我係學生,我⋯⋯呃⋯⋯」
 
雙手及聲音止不住地顫抖着,除了害怕以外,更是刺骨之寒。
 
「我只係想睇學長學姐嘅畢業比試。」
 
「有趣有趣,你⋯⋯」
 
國王慢慢走到我身前,寒慄像病毒一樣,侵入我的體內。
 
「聽到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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