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手!」我用羊肉串燒指着那個高大的貴族大喊。
 
「哪裏來的臭小子?看你這衣裝也不像貴族,這地方是你能來的嗎?」他左手拉着黃衣花女,右手則叉着腰。
 
「你咁嘅樣叫『貴族』?我仲以為係街邊啲變態痴漢添!」我冷笑一聲:「唔好因為俾人識穿喺酒杯到咗落藥,就惱羞成怒咁搵人出氣啦!仲要打一個手無寸鐵嘅柔弱女人!」
 
 
一個灰袍男人笑着搭向高大貴族的胳膊:「唉,簫公子,你想要發泄慾望的話,去西面街道那邊的風俗店不好嗎?」
 
大廳內的公子們都哄笑起來,令他那張通紅如火的臉再浮現出多條青筋。




 
「哼!」
 
他推走了灰袍男人的手並鬆開了黃衣花女,便氣沖沖地走向門口,還特地撞了我的右肩一下。
 
我着急地走向跪坐在地上的黃衣花女:「你有冇事?」
 
她搖搖頭,牽着我的手站起來,坐在桌子旁邊,心有餘悸地摸着被抓紅了的右手腕。
 
「阿菁,這小子不錯喔!」灰袍男子走過來捏了她的臉一下,瞧了我一眼後,便離開了大廳。




 
在場公子們都逐一上樓休息,花女們則忙着清理桌上的空酒瓶和碗碟,她們都有意無意地瞟向正輕聲抽泣的黃衣花女和新來的艾迪文。
 
「謝謝你,道公子。」她用左手背擦了擦眼睛,換上一副牽強的微笑:「這麼多年來,我早就習慣了。」
 
「你叫阿菁?」
 
「是的,小女子名叫宋琦菁。」她點點頭,疑惑地仰望着艾迪文:「不知這一位⋯⋯高高的姑娘是?」
 
我笑噴了出來。




 
「他是男的啦!阿菁你哭傻了眼珠子嗎?」紅衣花女輕快地走過來,卻突然微微屈膝,含笑如春地不停向艾迪文擠眉弄眼:「小女子是岑佩花,能與公子認識是小女子的榮幸,敢問公子你是⋯⋯欸?等等啊公子!」
 
岑佩花便追着轉身離開大廳的艾迪文,這畫面怎有點令人熟悉?
 
「阿菁,你手臂上啲傷痕都係嗰個人整出嚟㗎?」
 
「不是的不是的!」她立刻抱着右手:「是⋯⋯是很久之前弄傷的。」
 
「但係我仲見到有痂㗎喎?」我看着她那雙飄移不定的淚眼,輕嘆了一聲:「唔使講大話,我唔會同人講。」
 
她抬頭望向我,微微點頭:「在我我是在岩漠城出生的孤兒,一直在外流浪,後來望柳大姐請了我來銀仙樓當花女,才開始過上些較安穩的生活,雖然⋯⋯還是下等的人⋯⋯」
 
「乜花女唔係喺夜繼城享負盛名㗎咩?你哋銀仙樓嘅花女又只會招待貴族,點會係下等呢?」
 




「道公子,謝謝你的安慰。」她掛起苦笑:「雖說花女名氣大,但我們只不過是假借貴族高尚的地位,實際上仍是被其他地方的人看不起、有偏見。」
 
「我們這些花女,甚至是望柳大姐,都只是被人們當作成星廊街的特產罷了。」
 
我搖了搖頭:「人哋覺得點咪由佢哋囉,反正我唔係咁覺得,你同埋望柳姐都係好好嘅人。啊!係喎!」我把兩支香辣羊肉串遞給她:「當係多謝你話我知月寂夜市喺邊,羊肉嚟,不過唔知你食唔食得辣。」
 
她愣住地凝視着手中的羊肉串,便吸了吸鼻子,向我開懷地露齒而笑:「我最愛吃辣的了,謝謝你道公子!」
 
見她滿足地吃起羊肉串,並把口腔塞得鼓鼓的,我也不禁揚起嘴角。
 
「阿菁,望柳姐佢去咗邊啊?」
 
「#@她^%*!」
 
「吓?」




 
「咳咳!對不起。」她把羊肉吞下肚:「她剛才被一位一等貴族請過去西面的地區了,明天早上才會回來,她吩咐我在這段時間要好好照顧你。」
 
用一晚時間嚟照顧我?!
 
「別誤會喔!是你住在銀仙樓裏的這段日子,我⋯⋯我並不是那一種過於隨意的女子。」
 
「哈哈!我冇諗過其他嘢喎!」我誇張地大笑一聲:「阿菁,點解望柳姐唔送你去魔法學徒書院讀書嘅?」
 
「我們花女不會魔法,又何來去魔法學院念書呢?」她錯愕地看着我說。
 
「咦?我冇諗到你唔識魔法⋯⋯」
 
但想了想,社會學課曾教過國內不會魔法的普通人與魔法師的比例是四比一。
 




可能是因為我一直跟會魔法的人相處,而誤以為魔法是很常見的事吧。
 
「道公子你會魔法嗎?」宋琦菁問。
 
我伸出右手掌,稍施魔力,「篷」一聲輕鬆喚出了一個小火球。
 
但這已足夠讓她驚喜萬分。
 
「嘩——!」她像個小女隊一樣興奮高叫,並將另一支羊肉串放在火球上烤熱:「很厲害!張開手就能變出一個火球,怎樣做到的?」
 
「要集中精神,幻想有一道火魔力喺身體裏面流動,再將魔法能量引導去手上。」我伸出左手,變出另一個相同大小的火球:「一切都源自於人嘅想象力同精神力。」
 
「我來試試!」
 
她也展開右手掌,閉上雙眼、眉頭緊皺,用力地將那道無形的能量引導往身體中的另一個部位⋯⋯




 
「嗝!」滿滿的羊肉味。
 
我們看着對方,終於忍不住大笑出來。
 
而這一晚接下來的時間,我便一直教她專注於魔法的幻想上,直至清晨時分,總算有一丁點火花從她的手指中彈了出來。
 
。。。
 
由於我在銀仙樓裏過於空閒,又不想白吃白住他們,我回房中睡了數小時後便下樓,看看有沒有事情需要幫忙。
 
日間的銀仙樓較晚上冷清,只有寥寥可數的客人在大廳內獨自喝酒,兩個花女則坐在金台上奏着柔和的樂曲。
 
我掃視了大廳一眼,卻不見望柳坐在金台上演奏幻音琴,宋琦菁昨晚不是說她和摩氏兄弟會在早上回來嗎?
 
「道公子午安,午飯已經準備好了,」宋琦菁捧着數碟飯菜走進大廳,而且換上了另一套較樸素的衣裳,不過依然是淡黃色的服裝。
 
她的微笑很自然,應該從昨晚被那個貴族羞辱的事中安定下來了吧?
 
我伸出雙手打算幫助,但她搖搖頭,把圓碟整齊地放在桌上,有魚有肉也算豐富。
 
「她們奏完這曲後,也會下樓跟我們一起吃飯。」她望向金台上的兩個花女:「醒來後還未吃過東西呢!」
 
「有冇嘢要我幫手㗎?我應承過望柳姐要幫手做啲雜務。」我坐在宋琦菁的右邊。
 
「你會煮飯嗎?」她問,分別替我和自己添了一碗白飯。
 
「識啊!」我自認是一個好哥哥。
 
「但肯定沒有廚師煮得那麼好。」她瞇起眼睛開玩笑地說:「只有他才懂得那些貴族的口味呢。」
 
宋琦菁眼珠一轉,向我舉起一隻食指:「道公子會火魔法,可以去清潔門外那兩隻金獅和金虎,它們只能用法術去清潔。」
 
「用火魔法清潔?」我笑了一聲,細細咀嚼着一口軟綿綿的白飯。
 
「啊!哎,我這個傻腦瓜。」她輕輕地拍了自己的頭一下,便皺起眉頭說:「這一直都是望柳大姐負責的,她用的是水魔法,但道公子是火系魔法師,應該不行吧?」
 
「邊個話唔得?」
 
我立馬舉高右掌向天射出一束水柱,並同時用左手施出冰魔力,令水柱結凍成冰柱,接着我再轉手喚出烈焰把冰柱烤成蒸氣,上方頓時變得煙霧瀰漫。
 
她瞠目結舌地望着我,眼神彷似在發光一樣。
 
「乜你冇見過魔法師用魔法咩?啲貴族都應該識魔法㗎?」我不解地抓抓頭。
 
宋琦菁眨了眨眼睛:「但⋯⋯我們都沒見過有魔法師能用三種屬性的法術。」
 
「咁又真係啊啊啊!!」
 
「道公子怎麼了?」她驚慌地扶着我的手肘。
 
一陣劇痛突然湧上我的腹部,我痛得彎下腰捂着肚子,冷汗更在額上冒出來。
 
我只顧着炫耀法術,忘記火系與冰系的排斥反應了。
 
「啊!是食物不乾淨嗎?這裏有醫師嗎?」她向廳內的客人大叫。
 
突然,門外響起一陣吵鬧和碰撞聲,大門「呯」一聲被強行推倒在地上,便見十多個穿着黑衣、包住黑頭套的人闖了進來,他們僅僅露出一雙賊眼,每人更握着一把大刀!
 
「我們只來跟銀仙樓找碴!不干事的人馬上滾開!」
 
那數個客人見狀就慌慌張張地跑出大門,而原本坐在金台上奏着琴的兩個花女也都跑了下來,捲縮在我和宋琦菁的身後。
 
「佢⋯⋯佢哋係咩人?」我強忍腹中劇痛,挺直了身軀。
 
「我不知道⋯⋯是⋯⋯是盤據在皓夜山上的盗賊嗎?」宋琦菁斜望着那群人,不敢正視他們。
 
「你這小子還不走?別管多餘的事!」那個黑衣男子指着我大喝,接着向他的同黨打了個手勢,十多個黑衣人便提着刀把我們四人包圍起來。
 
「你們想幹甚麼?」躲在我身後的花女顫着聲地問。
 
「幹你們啊!我們看中銀仙樓的花女很久了,剛好今天金花和她那兩個跟屁蟲不在,真是天賜良機啊!」一個矮胖黑衣人的目光不斷在花女身上流轉。
 
「我們忍得可久了,但可惜金花不在,」另一個高瘦的黑衣人說:「應該就只差這三個花女未被綁起了吧?」
 
其他花女都俾呢班人捉咗?點解無人發現㗎?
 
「小子你還坐在地上搞甚麼?已經給了你機會逃走了!」
 
「唔係⋯⋯我肚痛⋯⋯」
 
「管你媽的,你兩個去把他拉開,其他人綁起這三個花女!」
 
十多人隨即向我們聚攏,即使那兩個花女吃力反抗,仍鬥不過這些四肢強健的男人,轉眼已被他們拉到一旁並用麻繩五花大綁起來,口中更被塞了一塊粗布。
 
我單手捂着肚子,站在宋琦菁身前,運起火魔力向那個想抓着她的黑衣人揮出一記星火拳。
 
「啊啊!」他吃痛立即踏後兩步,臉部因灼傷而變得痛紅。
 
「這小子是魔法師!」黑衣人大吃一驚,卻突然將大刀舉在胸前,作勢要衝過來。
 
「唔唔!唔唔唔!」被塞着嘴巴的花女瞪圓雙眼地向我求助。
 
「我們這有十多個人,這小子應該還是魔法學徒吧?看你能玩出甚麼花樣!」黑衣人舉高大刀衝前,直直地斬向我的右肩。
 
由於赤龍劍被我留在三樓的房間中,我只好喚出火劍頂替,接下了那強而有力的斬擊,虎口卻因衝擊力而鬆脫開來,手腕亦止不住地顫抖。
 
自從與趙凰熾決鬥了後,我對冰火排斥反應的抗性下降了許多,是因為魔法神經根本尚未完全恢復,還是心魔在我體內暗暗作祟?
 
心魔,你究竟對我個身體做過啲咩?
 
「咦?」
 
火劍上的烈焰忽然像燭火一樣飄移不定,我無法維持劍刃的形狀,而且⋯⋯
 
有點犯困⋯⋯
 
道幸夏,你需要我嘅力量⋯⋯
 
「道公子?道公子!」
 
宋琦菁搖動着我的手臂,我才能勉強把眼皮撐開。
 
「哈哈哈!你剛才吃了那些飯了吧?廚房中所有的飯菜早就被人下了迷暈藥喔!」黑衣人哄堂大笑:「全銀仙樓的人都睡着了!哈哈嘿哈嘿!」
 
我用手背拍了拍前額,試圖令自己清醒過來,緊鎖眉心為劍上火焰注入更多的法力,卻有種被堵塞住的莫名感覺。
 
只得拖延時間,等望柳、摩傑和摩座回來打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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