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中了迷暈藥而陷入衰弱狀態,本在黑衣人眼中的畏懼,竟化作成狂妄之火。
 
「上!」
 
多人舉刀向我圍攻,我雙手握劍穩着不斷打顫的手腕,逐一迎擊他們的大刀。
 
火焰與鐵刀碰撞的噪音不斷在耳邊迴盪,黑衣人的刀法雜亂無章,儘管我以一敵眾,在魔法及如日劍技的加持下,我仍能勉強地抵禦着他們。
 
唯有盡用法力方面的優勢,以最少的代價來換取最大的傷害!
 




我以圓桌掩護着後背、站在宋琦菁身前,瞄準着黑衣人身上的弱點。
 
「啊!這是甚麼邪術?燙死了!」
 
數個黑衣人被我的灼熱爆彈擊中手腕,他們吃痛而掉下手中大刀,灼傷效果亦沿着他們的手臂往頸部侵噬過去,他們便雙手捏着喉嚨,一副快窒息的可笑模樣。
 
「道公子小心!!!」
 
我舉劍便向後方刺過去,背後響起一聲慘叫,便見到一名黑衣人從圓桌上滾了下來,卻仍有三人伏在桌上準備向我突擊。在迷糊狀態下,我漸漸分不清那身黑衣與黑眼珠的區別,將火魔力運上掌中,半蓋着眼地再使出灼熱爆彈。
 




但並沒有再響起慘叫聲,我失準了。
 
「吃我這刀!!!」
 
我反射地橫劍格檔,火劍瞬間被斷開了兩半,刀風「嗖嗖」地劈落我的頭頂!
 
宋琦菁及時將我拉後,我的頭才沒像西瓜一樣被切開。
 
「阿⋯⋯菁⋯⋯」我雙腳乏力,單膝跪在地上。
 




「哈哈!就算是魔法師,一旦大腦被毒藥影響了,就像廢掉了武功一樣,沒有差別啦!」
 
宋琦菁的俏臉變得模糊,她嘴巴一張一合的,似乎在大叫着甚麼。接着,她被一人拉開並強行壓倒在地上,我亦因失去支撐而側躺下來。
 
她不斷地向空氣亂踢,做着無意義的反抗,卻隨即被人賞了一巴掌。她被打得側着臉,無助地看着躺在旁邊的我,淚光在一片迷幻之中閃閃發亮。
 
想救佢?俾我幫你⋯⋯
 
我無法呼吸。
 
一種從不屬於我的強大魔力突然湧上掌中,左手不自控地舉高,喚出一個逐漸增大的藍光火球,卻在我眼中變成了深紫色;宋琦菁臉上的淚水也染上了一層血紅,而正壓着她嬌小身軀的黑衣人也化身為紅衣人⋯⋯
 
「寒冰柱!」
 
「呯啦啦!!」




 
一陣冰寒藍光驅散了周遭的血紅之氣,而剛被「我」喚出來的藍光火球也立馬被四散的冰霧瓦解成煙。
 
望柳姐⋯⋯她回來了?
 
我用力地呼吸着,氣管卻反而被這冰霧凍結了。
 
宋琦菁抓緊機會,一腳踢開昏倒在她身上的黑衣人,並趁混亂期間替另外兩名花女鬆綁,先讓她們先離開大廳,再跑回到我旁邊。
 
「道公子?醒醒⋯⋯啊!」她掩着嘴驚叫一聲:「沒呼吸了!」
 
她二話不說便彎下上半身,伏在我胸膛上,把她的嘴唇緊貼在我的上方,呼入着溫熱的氣息。
 
這外來的暖流疏通了冰凍的氣管,宋琦菁望着我的眼眸也慢慢變得清晰,我才發現在淚眼之中,隱藏着一雙不容易察覺的赤瞳。
 




數秒鐘後,她終於閉不住氣而挺起身體,吸入大量空氣並作勢再一次伏下來。
 
「等等!夠喇夠喇!」我撐走她的胳膊。
 
宋琦菁怔了怔,見我沒事後,對着我的臉大呼一口暖氣,卻才醒覺自己剛才對我做了甚麼,便像觸電一樣向後彈開,羞得連耳根都紅了起來。
 
「哎呀!」一個黑衣人被擊飛在我們身旁,他冷得在地上瑟瑟發抖,眼捷毛更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道幸夏!醒來了就替我綁着他們,別給他們逃掉!」
 
艾迪文背着我大喊,他正提着冰槍與剩下的四個敵人糾纏着,地上滿是快要被凍成冰棍的可憐黑衣人。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宋琦菁見狀,也不顧尷尬趕緊扶着我的手臂。
 
「你沒事吧,道公子?」她也冷得微微發抖。




 
「冇,少少手尾嘅嘢我仲應付到。」
 
我走近倒在旁邊的那個黑衣人,在地上變出一條又一條硬藤蔓困綁着他的四肢。
 
如是者,所有被擊昏的黑衣人都被我五花大綁着,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然而迷暈藥的效果仍未消退,我處理好最後一人後便乏力地躺在一張椅子上,面向着天用力吸氣。
 
「呯啦!」一個彪形黑衣人強行撞破了封着門口的冰牆,更抓走了那一名正待在門外邊的花女。
 
「啊!救我!」
 
艾迪文立刻向他發射寒冰彈,但他剛踏出大門後便馬上轉往右邊,剛好躲掉了艾迪文的魔法攻擊。
 
可是不過三秒,門外再次響起騷動,彪形黑衣人卻像個保齡球般滾回大廳內,還撞壞了兩張桌子。
 




「怎麼了怎麼了?銀仙樓不是出了名只招待貴族的嗎?為甚麼會引來這些下三流的混混呢?」
 
我、艾迪文、宋琦菁呆望着正泰然自若地走進門口的男人。
 
他身材中等,穿着翠綠長袍,頸上戴着一條銀鏈子,看似地位不俗,而且他的聲音和樣子有點面善。
 
男人緩緩掃視了大廳一眼,看見我和艾迪文後愣了愣,然後咧嘴而笑:「啊?是你們,認得我嗎?那一晚我們在月寂夜市裏有過一面之緣呢!」
 
這男人的氣息深藏不露,但他能如此輕易擊昏一個大漢,肯定也是一個魔法師。
 
我跟艾迪文面面相覷,暗暗運起體內魔力,全神戒備着眼前這名不速之客。
 
「是昨晚還是再前一晚的事呢?忘記了。」男人抓着頭回想,然後拍了拍手:「總之就是在有一對情侶吵架的酒吧。」
 
佢係嗰個幸災樂禍嘅怪人!
 
「咦?看你瞪圓了眼睛應該是記得我了吧?」他指着我笑道:「你們是銀仙樓的人?沒想到他們會請來兩個魔法學徒當店小二。」
 
男人突然走向我,艾迪文隨即召喚多顆冰彈懸浮在身邊。
 
「你是誰?想做甚麼?為何要幫我們?」艾迪文連珠發炮地問。
 
「不用慌不用慌,我只想替這位小兄弟解毒而已。」男人搖着手地退後兩步,卻乍地像察覺到了甚麼異樣,而迅速收起了本來輕鬆的笑臉。
 
「我要走了,將來有緣再見。」
 
男人拋下一句便轉身跑出大門,我和艾迪文追了出去,他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星廊街上。
 
這時,多個身穿棕色布甲、手握長劍並戴着圓帽的人正從左邊跑過來。
 
「人呢?」帽上刻有一顆星的人問道。
 
「我明明看見他了,長官!」另一人回答。
 
有星的長官面向着眾人,大聲下達着指令:「你們五人繼續追往東面的街道,看看能不能發現那個男人的蹤影,其他人留在我身邊!」
 
「是!」
 
其中五人奔往星廊街的遠方,背影漸漸融入人群之中。
 
長官望向正站在銀仙樓門口的我和艾迪文,便急步走來:「先生,貴樓的一位花女通報了追捕軍衛府,說有非法之徒襲擊銀仙樓內的人,可有此事?」
 
「有,十多個黑衣人突然闖進銀仙樓,說要抓走所有花女。我猜除了我跟她們兩位之外,其他花女都已經被抓起來了⋯⋯」宋琦菁顫着嗓音地說,她站在我身後,與另外兩名花女相擁在一起。
 
追捕軍長官打了一個手勢,其部下便立刻拔出長劍並列隊衝進大廳。
 
「沒有危險,長官,所有黑衣人都已經倒下!」
 
「拉下他們的面罩。」
 
一副副賊眉鼠眼總算現出了原形,他們的嘴唇和臉頰了無血色,彷彿是剛從冰凍房逃了出來一樣。
 
「長官,是早就已經被追捕府記下了外貌的小混混,他們全都活躍於星廊街西部一帶。」
 
「西部一帶,怎麼會跑來東面的銀仙樓呢?」
 
長官摸着下巴沉思了一會,便喚出多個發着藍光的手銬束着所有黑衣人的手腕,然後斜眼盯着一個正閉眼晃着頭的黑衣人,舉起右手向他的臉噴水,他便馬上被驚醒。
 
「嗚哇哇哇!搞甚麼?」
 
長官把劍橫在那個黑衣人的頸上,沉着聲地說:「是誰指使你們的?」
 
黑衣人驚恐萬分地盯着這只差一毫米,就會在他頸上割出一道血痕的長劍,整身大幅顫抖着:「沒⋯⋯沒有人指使我們!我們都⋯⋯都只因為想⋯⋯想⋯⋯」
 
「想甚麼!」
 
「想泄欲⋯⋯才打算抓去銀仙樓的花女。」
 
宋琦菁聞言怒得鼻子噴氣,作勢想衝上前給他一記耳光,但被我拉住了。
 
「為何來銀仙樓?別以為我們追捕軍不知道,西面的星廊街才是你們這群小混混的聚居地啊!」
 
「我⋯⋯我⋯⋯」
 
黑衣人啞口無言,他望向四周仍然昏迷不醒的同伴,接着雙眼微微瞪大,似是發現了些事情。
 
「回答我!」長官怒喝一聲,把長劍貼得更近黑衣人的脖子:「這或許可減輕你的徒刑!」
 
黑衣人用力咬緊牙齒,發出響亮的聲音,雙眼瞪得又圓又大的,卻盡失了一切光彩,便化為一具木偶倒在地上,不會再回答長官的問題了。
 
「他⋯⋯他咬毒自盡了?」追捕軍結結巴巴地問。
 
「其他黑衣人呢?」長官大吼一聲,部下們馬上蹲下檢查其餘的黑衣人,但眾人向長官搖頭,無一生還。
 
「寧願自盡,也不敢指出幕後的黑手?」長官低聲道,雙手把劍立在地上。
 
「那⋯⋯我們的姐妹在哪?還有所有住在銀仙樓裏的客人呢?」宋琦菁臉露迷茫,與兩名花女都不知如何是好。
 
「中咗迷暈藥嘅話就一定走唔郁,班黑衣人又唔識魔法,好難搬得走晒暈咗嘅花女又驚動唔到街上面嘅人,」我向宋琦菁投以一個堅定的目光:「佢哋仲喺銀仙樓裏面。」
 
「那究竟她們被藏在哪裏了?望柳大姐怎麼還不回來啊?」她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這迷暈藥是藏在哪裏的?」長官問道。
 
「喺啲飯到⋯⋯」我突然意識到一條重要線索:「廚房!」
 
「大家都是在廚房吃早飯的,而客人們在早上則留在房中,等我們把早飯送上去!」宋琦菁也醒覺起來,便頭也不回地奔向廚房。
 
長官把部下分為兩隊,讓一隊上樓把中毒的客人救出來,並帶着另一隊與我、艾迪文跟着宋琦菁及兩位花女趕往廚房。
 
廚房的木門敝開,三個花女跑進去後,卻隨即傳出多聲駭人的尖叫。
 
「阿菁!!!」
 
我搶先一步跑進昏暗的廚房,竟見到一個恐怖的景象。
 
廚師正拿着滴着血的菜刀站在柴爐前,身上的廚師袍已不再是白色的了,鮮血如紅玫瑰一樣在白袍上綻放,活像一具淌着血的骷髏,令人心寒不已。
 
「嘿嘿⋯⋯」他掛着一副瘋癲的笑容,望着地上那一片血泊。
 
鮮血正不斷流向我的腳邊,而在血泊之中,躺着兩個奄奄一息的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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