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在不算尷尬、尚算愉快的情況下完結。但能否再次以此組合見面,我想也很難有此契機。

「你地住邊嫁?」阿風問。

「佐敦。我要趕尾班車,行先啦Bye。」心妍說。

「梅窩。」我說。

藍天張大嘴,驚訝得合不上:「Wow!我第一次識人同我一樣住梅窩。」



「我都係第一次識人住梅窩。」不計住在同區的小學和中學同學,這巧合難得,頓時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呢個順風車唔坐唔得囉。」藍天說。這是今餐宵夜以來,他最精神多話的時候。

「咁有緣,唔坐就對唔住自己。」我客套。

阿風居於太子,也不同路。

吃完宵夜,我跟著藍天走過一條街上車。不是平排一起走,而是我跟在藍天的身後,倒免卻一陣強迫寒暄的尷尬。



是因為微醺醉意,還是寂寞作崇?

看著藍天穿著西裝,斯文筆直的背影,加上穩重可靠的印象,我欣賞他的男子氣概,想從後抱住他。


我跟一起五年的前男友分手已有兩個月。

我偶爾會因失去陪伴我的人而寂寞,誠實地說內心卻並沒有因失去他而感到很傷感。

當他對我失望透頂,我卻能冷血無感,毫無改變的打算,過著屬於自己步調的生活,自私死了。



隨遇而安,是否也是成長之一呢?

防禦性悲觀是好事還是壞事?

快樂一點,對自己總是好事吧。




藍天在車上播放著輕快放鬆的外國流行音樂(Ariana Grande - Thank you, next.),氣氛正好,是很適合晚上在公路奔馳的音樂。

我也開始放鬆,混合著凌晨侵襲的睡意。

「喂。」藍天突然說。



「嗯?」我問。

「我知道你正話留意到。」

「你講緊咩呀?」

「個白色吊帶女,你個客呀。」

「哦。咁點呀?你知啲咩?」我問藍天。

「係SP囉。」

「你又知?新郎話你知?」



藍天微笑不語,感覺他對此堅信不疑,有種莫名奇妙嘅自信。

「唔答就當係。」我說:「你點解要話俾我知?」

「見你好疑惑咁。」

音樂一轉,拍子頓時變得輕快。

我感到車速突然增加了不少,由時速90公里增加到120公里。

「喂,你係咪飲醉咗酒?做咩愈揸愈快?」未有得到回答,我說。

「唔係呀,呢條路呢個時間又無相機,平時都咁飛。」藍天說。

「喂!!超晒速啦!!」我大叫:「丫!!係喎你飲咗酒唔應該揸車,你醉駕呀。」



車速隨著音樂節奏加快,轉眼間已由時速120公里加至130公里。


「丫!!!你!!!快啲停丫!!!」我變得焦急:「你個人唔係好沉實穩重嫁咩?點解會咁嘅?~~」

「邊個話我係穩重沉實?係你自己諗咋嘛。」藍天一副有餘的樣子:「都話我平時都係咁揸。無事嫁。」

「你揸架爛鬼日本車都學人飛。嗚。」

「識咩丫你。俾你見識下。」

他將時速由130公里再加速至150公里,頓時感受到加速度帶來的推背感覺。

「對唔住,我錯。求下你放過我。」我雙手不其然捉住車頂的扶手:「你再快我就會嘔落你架車度。」

「哈哈哈。」他一路駕車,瘋狂切線超車。



「玩完啦,前面有快相機。」藍天說。

「呼,我就嚟半隻腳踏入鬼門關。」我說。

「渣Ga。」

「唔驚?你夠薑就停底,俾我揸返屋企。」我是突然喝了一大瓶勇氣到肚子裡。

「你有無車牌嫁?」

「有。不過我係雪藏牌,未試過揸得快過50。」

「你認真?」

「係呀。快啲打死火橙停。」我說。

藍天真的打了死火燈,在晚上車流量很少的高速公路停在一旁。他下車與我對調位置。

「講明先呀,撞咗或者俾人影快相入你數嫁。」藍天說。

「小氣鬼。」

我上車調好座椅,內心頓時感到緊張。

「你仲記唔記得點揸嫁。」藍天問:「準備好未?」

「OK!」

「你踩住Brake,推D波。」

我按照他的指示去做,右腳放開Brake,車子頓時向前。

「阿!!架車郁啦!!」我興奮不已,像是第一次駕車一般。

「睇倒後鏡睇下有無車,再駛出去。」

我望清車後只有一輛私家車,便輕輕踏油門。

「50啦,好快呀。」親自駕駛的感覺好可怕,還要帶著酒意。

「嗯,你揸順咗再加速。」他緊握扶手:「你認唔認得返屋企條路?」

「認得。」

「Btw,認真嘅,公路個牌係寫80,你揸咁慢仲危險。」

稍微熟習後,我加速至時速80公里,心裡戰戰兢兢。


「嗚~原來揸車都幾爽。」我說。

「夜媽媽無車先係囉。」我再加速至時速100公里。

「喂。前面有快相。快啲減速。」藍天說。

「呀?哦。」說罷我慢慢踏下剎車掣。

老實說,天色如此昏暗,我壓根兒看不到快相機在哪。

「到啦!你有無踩Brake嫁,用力啲。」

我用力一踏,整架車急速停下,整個人感受到車背帶來的作用力。

是的,整架車在公路上停下來。

假如有警察在公路上一定會控告我瘋狂駕駛,幸好四周圍都沒有車。

「呼。」我嘆氣。

「痴線。」藍天忍不住大笑:「唉,你落車,俾我揸返啦都係。」

「驚呢?」我雙手在顫抖,仍在為剛才的急剎而害怕。當下才察覺自己做了多瘋狂的事情。

「真心驚咗。你贏。」藍天說。

「依件係我近幾年來做過最瘋狂嘅事,沒有之一。」藍天聽到我說後淺淺一笑,沒有說話。

這樁事比起獨個兒搬出來住、與前男友因不想結婚而分手的程度無法媲美。

也許對於藍天這是無聊小事,只是我的生活一直過於循規蹈矩。不過眼前這個藍天怎麼想,對於我有何關係?

「你住高座定低座?」藍天問。

「高座。」我說。

「嗯,好。」

我們很有默契地不說一話。

藍天靜靜駕駛載我回家。

凌晨一時,我的精神竟在亢奮,像是不懂得累。

我心裡希望此程車不要太快完結,讓我多享受這可遇不可求的夢幻時刻。



到了。

在高座的交通停泊處。

「⋯」

「到站啦。」藍天說。

「⋯」

「喂,問你一條問題。」我問藍天:「你覺得新郎愛唔愛新娘?」

「愛,如果唔係都唔會娶佢啦。」

「愛嘅話,點解佢要有SP?」

「唔係每樣關係都係三言兩語可以形容清楚嘅。」藍天說:「但以我認識嘅Alex佢係好愛Kelly,愛到如果無咗佢,係會想死嘅程度。」

藍天續道:「有無諗過,關係嘅定義係一切煩惱嘅根源?」

「咩意思?」

藍天一個官式微笑:「有機會再傾。Eugene阿嘛。」

我思索了幾秒,也向藍天報以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好呀,藍天。」

下車,我對藍天揮手。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