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針指著七字。月亮也掛到地平線上。
從我身處的地方向上張望的話,會發現上面的住宅幾乎全都亮著燈,而窗邊都擠滿了人頭。這種好像一場演給他們看的戲一樣。而下面,則是借著月光和住戶燈光映照的深淵。
那不是黑洞般的黑,把一切光都吸進去的黑,反是呈現出一種人去樓空的孤寂,好像一個千年沒人到訪的商場一樣。一切都依舊在,就是缺了人和光,但偏偏這兩種東西才是一個商場最應有的東西。
這種微光照亮的商場結構讓我很是忐忑。
因為你知道裡面總有些東西是你不願去看。
儘管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這個置於商場頂部的空中花園,圍繞著荃新天地的中庭,四周也有其他的會所設備,網球場,健身室和泳池,較遠處的隱沒在黑暗中看不清。
周圍的飛虎隊很快便發現我們的入侵,馬上又圍繞過來,小婷跑在前頭就帶著我們去找電梯,帶著滅音器的步槍不斷連發,只聽得子彈連番掉地的清脆聲音。
仙貝躍身跳起就噴出一個黑色光球,雖然世界上沒有黑色的光,但我只覺得那球所散發的是正黑色的光。那球迅速擊中一個飛虎隊員,他吃痛倒飛後去,步槍還順勢向上連發掃射,射得上面幾戶的窗戶爆裂掉下,連番驚呼尖叫爆出。




左後方又一個飛虎隊閃出,一手想把一心抓住,我一見馬上撲過去,揍得那人退開幾步。手一及身就把一心拉到懷裡,嚇得她緊閉著眼。我連忙道沒事,又把她推上去,迎著頭就叫蜻蜓使用龍息。
那是正牠一直使用的紫炎。這招一出,那些靠近的飛虎隊都退開了,我衝想去一腳就把他踹得翻倒。
在牠和雲雀的交叉掩護下,可算是有驚無險的逃到電梯裡去,子彈連掃在透明玻璃門上,打出十幾個雪花狀的裂痕。嚇得我登時腿軟就坐下去。
「按了哪層?」我長出一氣。
「一樓。」小婷也連連喘噓噓的。
「First Floor,一樓」電梯的自動系統發聲提示。
 
電梯門徐徐打開,門外空無一人一精靈。放眼過去只見一片漆黑,我們都屏息以待,因為一直都覺得進了商場就會是一輪又一輪的戰鬥。
然而,眼前的黑暗的確讓我們咋舌。我用腿把門卡往,頭緩緩伸出去,探頭左右察看,我不知道我到底在期待什麼,但,至少比起什麼也沒有好。
「喂,你看到什麼了?」小婷問。




「沒有。」我縮回去。
「那你不出去幹什麼。」她伸腳就想把我踢出去,逼得我趴著就竄出去。
「蜻蜓,仙貝,你們能發現什麼?」我把電梯按住又問。
「沒有,你別那麼膽小。連影也沒看到,都不知你在怕什麼?」仙貝也來吐糟。
「你懂個屁,這叫小心謹慎。」我回吐過去。
「你這是小心眼,不是小心,請分清楚。」小婷快步就踏出來。
「都別鬧了,你們倒不如大聲告訴敵人我們就在這裡好了。」雲雀道。
「好了,先把若飛或者天行隨便一方找出來就好了,其他的,都先別管。」
我的不安感逐漸濃厚起來,要是一下來就是一陣槍林彈雨我倒能接受。可是這麼死城一樣的寂靜卻叫我更難忍受。那是一種你明知腳已踏進捕獸器,卻遲遲未有觸發,卻又不敢再動分毫的情況。
彷彿已經踏進了敵人的捕獸網一樣令人悚然。




「一心,你知道他們在哪嗎?」
她搖頭,但示意我們往左走,我一看,發現那是UNIQLO,這店對出便是商場內的中庭,在縫隙中可見聖誕節的擺設。那是一個視野極佳的位置,可是正因為視野極佳,要不早成為先進場者的巢穴,要不就是雙方人馬伺機奪取的地方。
我馬上道不好。但一心卻說我們下來的時候動靜很大,他們沒理由沒有發現,但依然沒有人從那邊過來,可以肯定那邊根本沒有人。
我們聽了都覺得可行,也著蜻蜓領著潛行摸過去。
但才摸過去沒兩步,仙貝就說有人正在接近。我心裡一下子就慌張起來,怎麼來個遲來的偷襲。
馬上就著蜻蜓快點,但仙貝又急叫停我們,另一個方向也有人前來,我們就夾在中間。
我心說這回可好了,沒來的東西全都一起來了,肯定是乘電梯時已給發現。
「小婷一心,你們待在入面。雲雀仙貝蜻蜓,都跟著我。」我把她們都推到角落去,把帽子戴上就站出來,背靠著一邊的牆,靜待著。
慢慢地,那些細碎的腳步聲開始暴風式的接近。
兩方同時靠近,肯定有一方是同盟!
「仙貝,能聽出那邊多少人嗎?」
「不行,都太吵了」
腳步聲不斷襲來,而且越發密集,這時從另一邊的縫隙忽然映出好幾個黑影,但晦暗得很,根本沒法看清身影。
「快到了。」仙貝又警告著,可我心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但心裡著實緊張到不行,摸起旁邊的垃圾桶在手,心裡默念著….
還有幾多秒…三?二,一。




零!可惜還是太遲,在牆後閃出的身影仰著身就從下面滑去,我把垃圾桶橫揮過去完全落空。
糟糕了。我暗叫不好。
那身影卻是一刻不停,一越過我便是一躍,借著牆縱身又閃出兩米,好像剛才完全沒有遇襲,牠貼著牆如魚入水,直奔過去,兩手如鬼魅般狂甩,閃出一陣銀光。
那是忍者蛙曾經使用過的招式,那些尖釘是為了阻止對面的人過來?是友?是敵?
忽然牆後又跑出一個身影,我猝不及防,急急一拳就揮去,打得那人撞在牆上,一拳得勢馬上又撲上去,手從他頸纏上去,用力一夾夾得他無法呼吸。
「你是誰?混哪邊的?」我抱著他頭就暴叫。
「放開他!」迎著面又是幾個人,當先一人立馬就舉槍指著我問。
「有種你開槍。」
「媽的,你是警察還是誰,別在這磨蹭。」
「管我是警察還是什麼,放下槍。」
「你媽的,蝙蝠,快上去幫騎兵蟲,火狐,你也上去。」後面的精靈應聲就越過我頭頂一躍過去。
蝙蝠?火狐?
「滕若飛?」我吃驚道,難道遇上了同伴?我一驚訝手便鬆下來,懷中那人一甩一個肘擊往我腹部一挫,打得我血都快吐出來,對面那人立即衝上來拉著他。
「自己人…你是葉允行?」那人拉起我,我痛得不行沒法說話。
「對,我是邵婷,他是允行呀,別打了,都是自己人。」




若飛把我放到他肩便拉著我向後走,這時其他人又追來,但四周太黑,沒能認出幾多個。
但後面傳來極大聲浪。蝙蝠尖叫著給壓到地上,那蟲子欺身滑到大黑影下方,兩手往上一托一傾便把那黑影放倒。
那黑影卻是一翻身鼓動一下,直吐黑水,那黑水完全把蝙蝠和蟲子噴倒。一個火球從我旁邊又直衝過去,那強光簡就是一個閃光彈一樣,直打在地上,火花登時炸現。
借著那光的照耀才能看到那巨型黑影誰屬,又是一隻青蛙,但頭上明顥的頂著兩個腫瘤,雙眼直盯著我們。
「哼,又遇上你們了。」那腫瘤蛙沉聲道。那聲音低沉得很,簡直就是老牛吽吽的聲音。
「你們...快跟上來。」若飛拉著我又往後跑去。一心小婷兩個都馬上跟上。
「牠是誰?」一心問道。
「沒時間解釋了,一直跑,我們都在這裡。」
我們沒跑出兩步就遇上水箭龜,那傢伙沒瞧到我們,只是趴在路中間,兩肩水炮又伸出來,對準後面的路口。
蟲子揪住蝙蝠又滑在牆上,火狐三步併作一步又急跳過來。
我們全都越過了水箭龜背後。
豪氣男人又出現眼前,一手就拍在水箭龜殼上,猛喝一聲,水炮也應聲連發五炮,全都轟到天花上,一時炸得天花亂掉,然後後面又傳來一聲喝令,只見身旁又一瘦長身影跳出,與火狐肩並肩的站到水箭龜面前,迅速集氣又同時向著路口發炮。
那兩重炮擊混合在一起,實際上那一是一種單純的炮擊,因為那火狐噴發的火炎很奇妙的繞著中間的一串綠葉旋風,兩重旋風狀的攻擊一碰到地上,馬上如爆炸一樣閃出極強的火芒,一瞬間爆發出一陣熱浪,那些燃燒的葉片暴發飄揚,爆炸遍及一大片區域,火燒的樹葉紛飛,很有火樹銀花的感覺。
可若飛沒空讓我們欣賞這煙火會,拉扯著就繼續跑,一直繞到不知哪兒,一見電梯又有人向我們招手。
那是先前一直帶路的女人,此時看到我們都面露驚訝,劈頭竟然就問:「咦!你們還沒死嗎?」




我訝異得無法言語。只是一路跟著其他人跑下電梯。他們好像已經很熟識商場的內部結構,迅速的帶著我們又摸進了門,直接進入了一間商店。
若飛把我甩到裡面去,舉著槍又守在門外,一直待到其他精靈和人都一一進來,才轉身翻入來。但其他人都沒有立即鬆懈,全都噤若寒蟬。若飛和另外一個男人都把臉貼在玻璃上,聽著外面的動靜,連蝙蝠也沒多言,一樣靠在玻璃上戒備著。張海兒則立即用大塊黑布蓋著火狐的紅光。
店內連我們三人在內共有十一人,因此也有點擠迫,可誰也不敢投訴。我和一心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這個情況一直待到蝙蝠把耳朵抽回來,一雙怒目直盯我們。
「你們是白痴的嗎?居然無知到這境地,這麼張揚的跑下來?」凶光從牠眼裡不斷湧出,嚇得我泠汗直流。
「好了,別激動了…咳。」若飛擺擺手讓牠別再罵,我們這才發現他腹部滲出血,很可能受了傷。小婷想提示,但張海兒卻先一步把衣服遞給他。
「他早就已經受了傷,在你們來之前,我們給他取出了子彈。只是剛才太激動才會把傷口又弄出血來。」她一面替他護理,一面向我們解釋。
「警察是你們殺的,對不對?」
一心突然就問,我一聽都有點錯愕,怎麼一來便這樣問他們,而且那不是別的,那是殺警的罪名。[v1] 
但其他人卻沒否認,好像都早有準備一樣。
這更讓我錯愕。
「這些槍…難道不是搶來的嗎?」請告訴我這是搶來的,撿來的,或者什麼都好,就是千萬別是殺警拿的東西。
「如果我答你,我們沒有做,你們信嗎?」另一個女人問道,那聲音很是強硬,看樣子雖是年輕,但那聲音絕對是有經歷的人才能表現出來的。
「這不是你們怎樣答的問題…」一心長吸一口氣才緩緩的再問,她極力保持鎮定,不讓他們發現她內心的波動,「為什麼?」
坦白說那時候我根本來不及做反應,這些事好像都超出我的理解範圍,彷彿完全無法理解他們的語言一樣。




「我們是被逼的。」
「那又怎樣,我們有誰不是被逼的?你們有沒有想過他們的家人?」
「夠了,你當時沒有在場根本不會明白。」
「好了好了…別這樣…」我忙著把他們都按住,「都先別著急。」
一時間這店內的氣溫都熱得要命,我熱汗直流,空氣也像凝住了一樣,每口氣都要用力才能呼吸。
「你們,把事情告訴我們,好不好?」小婷握著一心的手,想讓她也定下來。但她只別過面去。
他們八個人面面相覷,一時也不知從哪裡說起。
「就從地鐵站開始吧…不。」我掃視在場的所有人,忽視一個人的名字在腦裡迴盪,「唐景舜,就從他的人接觸你開始。」
其實那一瞬間我根本分不清誰是唐景舜,但我的確有種強烈的直覺,這個人一定在這裡。
「呼…你們連這個都知道了,那好吧。」若飛擺手讓其他人都先休息,海兒帶著他和我們進到店裡的內室。
五個人就這樣坐到了一間小室裡,我把一心擋在後面,她雖想擠出來,但給我按下去,又著小婷繼續看好她。
這個女人,沒什麼不好,小心謹慎,心水清得連愛因斯坦也怕,要是維港能有她心水那般清,恐怕都能看得到珊瑚礁了。可就是她心水清之餘又沒法裝聾扮啞,要是平日,那絕對是當朋友的最佳選擇,可我們這種情況,怕是要碰釘子了。
「你說,我聽。」我也沒多言,反正沒什麼比他的話更重要,多寒暄也是徒然。
接著便是若飛的回憶,過程沒有多轉折,很多重要的點都在我們的意料之中,只欠他們的解釋。
按他的話說,若飛他本人也是被無辜被推到這位置上的人。他說唐家誠在我們還在綠楊坊的時候就已經接觸他。他們那時在綠楊坊的店裡接到一個電話,電話裡的人提示他們飛虎隊快要攻堅,讓他們從地鐵站那邊逃,沿著那邊的天橋一直走,先進去荃新天地。
他們聽了也曾懷疑,而且先前也收到我們的訊號,那時已經察覺到這個訊號已走漏風聲,便馬上順著電話的逃走路線逃出去。果然在半途就已經遇上飛虎隊,但因為早有準備才能更快脫身。他們一行人沿著天橋直接到達了荃新天地,當然,警察也馬上趕上了,但又因為大力鱷那幫人而一時夾在商場外,讓若飛他們安然進了去。
那時候他們已經發現大力鱷把部份警察臨時徵召的精靈給吞併了,箇中原委難保與警察和精靈拍檔間的猜忌和勢頭有關。但先不管他們怎麼做到,總之大力鱷那幫人的聲勢一下子壯大了,警察也擋不住那幫人。
結果大力鱷那幫人全都進入了商場。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令若飛他們無法脫身。
但他們四人再進去不久就遇到了唐景舜,這城主的小孫子當然也不是無端端的站在門口等他們。而是跟另外的幾個人在一起。
這裡我也不得不讚嘆唐家誠的謀事能力,當商人的腦袋就是比從政的要靈光多,一洞悉到事態嚴重,馬上就為自己的集團謀求安穩,在市場上的金融手段我無法理解,但總之一方面處理了市場上的波動,另一方面也比誰也早發現自己小孫子是精靈拍檔的事。
但他這老人比我先前所想更要深思熟慮,當先就把整個香港乃至海外的情況都弄個明白,但他不是從政的,很多事只從個人以至集團的利益上看,因此反應和手段都要比政府來得高明果斷。
深知這些精靈並非一個區域上的事情,而是全球的突發事件,他小孫子的事很快就定下了計劃。
他老人沒有單憑什麼成績就信一個人,他這麼城府深的人,行一步棋總得看全局,馬上就把香港區內的精靈拍檔都弄出一份清單來。
聽起來雖然不太可能,但事實上以他掌控電訊業的程度來看,要從網路上得知誰人有關連,著實比政府迅速容易得多。
若飛只是其中一人,唐家誠看上的人其實不多,只三個人。要知道他能信任,而且那個人還沒有被發現或者拘捕的,其實沒有多少。
另外的兩個人,一是香港百米飛人列子虛,二是同為高考六優狀元的張莉莉。據若飛口風,其實唐老也有另外的選擇,只是那些人都早已落網,實在難以把他們招攬過來。但我覺得唐老的思路其實不算明智,把小少爺收在家裡不是遠比找外面的人來保護他來得明智嗎?
但若飛卻說唐老也暗自盤算要準備隨時潛逃離開,另謀安全的地方渡過這時期,我聽了也覺合理,畢竟我們也不能光看香港,他這麼富有,隨時都能包下飛機就走,可卻不能帶著那精靈一起逃。而且,那小少爺也非唐家這代單傳,在他之上有兩個,大哥二姐都有,小的也有一對雙胞胎,恐怕到最後要犧牲的話,怕是家族生意也比這個可有可無的小孫重要。
想到這裡,其實保護唐景舜的安排也不一定由唐家誠想出,難保是他兒子或兒媳婦想出來的。但實情如何我們無法得知。
若飛說,他們三人收到的條件就是保護好唐景舜,錢或是什麼待事件完了自會安排,即使他們給抓住了也會盡力給他們安排律師。逃亡所需的費用和物資全都由唐家支出。
若飛看上的,不是脫罪的一環,而是唐家的情報,他這人壓根底就沒有想過會被抓住。想來也是,有這麼一重關係和情報,警察算哪根蔥。
 
可事有意外,大力鱷一幫人卻是瘋了一樣的追殺他們,但看樣子不像是看中了唐景舜,而是真想大開殺戒。看他們絲毫不把警察放眼內就知道。
結果警隊把若飛他們一群人困在商場裡,但又把大力鱷又放進來,卻又待在外面不知幹嘛。政府和警察在處事上無法當機立斷,顧此失彼的慣性在這事件上表露無遺,既要保護市民,又要顧全警隊聲譽,同時警察也不願拼命,至少沒多少個能真正為他們作為警察而拼命,或者這就是「我會做好呢份工」的真正含意。
我道這是工作,而不是使命,用不著拼命的。他們都點點頭。
那小馬是個瘋子,單人匹馬的就闖進來,若飛說他這種人,一般不是相信自己是被選定定的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可惜他貫徹了救世主的品格,無畏無懼的闖進來,也無聲無息的墮到黃泉裡。
他們甚至沒有聽到戰鬥的聲浪,只是後來經過時才發現那屍體。
當然,小馬是不是大力鱷那幫人殺的,其實只能先聽若飛他們的片面之詞,至於求證真相,我倒沒有這種執著。
這個名叫余高昇的人,我本來是有點瞧不起他,認為他不過是一個偽善的人,利用精靈來為自己的前途鋪路。我生平沒討厭什麼人,就是討厭這種偽善的人。
但現在又是另一種看法,或者,他這個人深信自己就是那種懷才不遇的人,上天給予他這一次機會;或者,他,就是上天所選的命定之人;或者,他堅信正義是一柄能斬破邪惡的劍。
關於他這個人的信念,現在已沒證據能說明什麼。不過,從他個人的死,至少也表明他並非貪生怕死卻要圖個虛名的人。
相比起外面那些畏首畏尾的警察,其實他更值得讓人敬佩,至少,他是一個忠於自己的人。我沒有他這種勇氣和執著。但這世道卻又沒有容得下他這種人的地方,可悲,可悲。
之後便是另一批飛虎隊潛入,並且發現了若飛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打起來,他們想逃,但飛虎隊的人卻沒放過他們,死追著就打,若飛他們怕引起大力鱷那幫人的注意,只得應戰,務求快速壓制他們,可惜若飛自己卻不幸中彈,戰況馬上失控,精靈很快就把那幾個人都重傷或殺害。
那些槍械,其實也不是他們能留下的,要知道這些武器留在那裡的話,之後一定會成了敵人的武器。不拿白不拿,最後也全都取去,對講機則全數關掉,留了一個接收警隊通訊,不過沒多久警隊也得猜到飛虎隊的噩耗而斷絕那頻道的通訊。
至於天行他們,若飛倒是說差點遇上,但戰況太混亂,根本沒法會合。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太張揚,必定會引來大力鱷那幫人。我道我們也是給追擊著趕進來,不是直接摔到樓下花園去已是萬幸。
一心聽後依然沉默,我覺得她還是在執著,但又不好發作,只得按捺著。
我也不知該怎說,殺警殺人也好,其實都非他們所願,要怪也怪不得他們。我想要是我在的話,可能也是一般選擇。
我問小婷,她也雲裡霧裡。
我們最後也回到大伙兒那邊,不過氣氛也沒好到那裡去。還是那種乾燥的危險氣息。
「大力鱷那邊應該有十五人,我們現在十一個人,硬碰也好怎樣都好也沒好處,得再找上徐天行他們六人才有勝算。」豪氣男人道。他名叫甄天罡,是個司機,二十有八,應是年紀最大的一人。
先前帶路的女人叫做游念慈,這人說話不靠譜,通常說一句沒人接下句。這兩人是若飛在我還在山上的時候聯絡的,早上也因他們才能避開大力鱷一伙。她的拍檔是波克鳥,屬性為飛行和妖精,樣子不像是地球上的鳥類,白色的很像隱形戰機似的扁平三角形樣子,肚皮有點點的彩色斑點,說是鳥卻沒有鳥喙。
張莉莉其實就是張海兒的朋友,除她們之外還有一個朋友,但已被捕,不然也會在這裡。張莉莉的故事其實早有報導,她不慬是與若飛同屆的高考六優生,還是巴基斯坦裔少女。與另一位在香港的巴基斯坦裔女記者背景很相似,她們都能操流利廣東話。但有一點頗令人意外的是她的皮膚白哲動人,也有典型的中東人輪廓,很是漂亮。
她的拍檔是草屬性的蜥蝪王,身材瘦長很高,背上有幾個豆根瘤之類的東西,尾巴是一大串的葉子。也就是剛才和火狐一起攻擊的精靈。
列子虛,這人早已聞名海外,因為他正是香港百米飛人,男子一百米短跑的世界紀錄保持者,時間為9.69秒,人們都說他比火車還要快,以前人人都只道小明跑得快過火車,現在都說是小虛跑得比火車快。雖然那都是戲言,但在香港人心目中他正是速度的代名詞。
拍檔是騎兵蟲,那蟲子很酷,跟忍者蛙很相似,都是戴著圍內耍帥的傢伙,可惜牠倆沒碰面,不然肯定要組成精靈組合。這蟲子體型相當小,雖是最終進化型,卻只有半米不到的高度。不過牠的身手靈敏可不是蓋的,忍者蛙的速度是快,但沒有這般靈活;黑豹是靈活,但沒這般快速,騎兵蟲正是兩者的綜合體。不過有點令人失望的是這傢伙的表皮都是黏液,滑溜溜的令人難受。
唐景舜,他是誰這個問題不用多解釋,簡單而言,落難小少爺。拍檔是北極熊,但牠堅持自己名叫冰原熊,可能因為牠們居於自己星球上的凍原,而非地球那裡位於兩極的凍土上。這傢伙的體型與熊貓挺相近,不過一身白色毛皮,而且下巴有一個明顯的特徵,就是冰一樣的鬍子。
還有一個女人,布思詩,似乎是唐景舜的情人,小少爺自己倒是不以為然,但我看這女的肯定深深愛上了小少爺,我進來這麼短時間她都在小少爺左右,半步不離的照料他。她的拍檔單看表面不能肯定說像什麼生物,但聽名字的話還是能想出個一二,荷葉鴨。牠頂著荷葉狀的帽子,也像是墨西哥帽子,正中間是一顆菠蘿似的莖,有著大眼睛和鴨喙,身有黃毛棕毛兩色的條紋,四肢頗為強壯。這麼一伙八人的小隊其實聲勢很是浩大,除了蝙蝠之外,全都是最終進化型,這戰鬥力的確能瞬間秒掉警察。
「但要跟大力鱷對抗,不是這般數量就行,而且那幫人都是狠角色,我們得想個法子把他們除掉。」甄天罡總結了一下我們的去向。
雖然保護小少爺要緊,可是他的生死其實沒那麼重要,要是生死關頭,其實丟下他不管也沒誰能多言半句。而且放任大力鱷一伙人不管的話,早晚也是我們遭殃。
「那麼就先聯合陶源天行他們,這樣對誰都有利,人多也好辦事,要逃要打都有我們選擇的餘地,最少不用像現在一樣。」我道。
「別說廢話,要怎做才行。」張莉莉道。她那流利的廣東話著實驚人,不單如此,說話時的氣勢也不輸人,「你們那些同伴到底可不可信?」
我本來也沒打算回答,但見一心馬上就要開口時,不由得一驚,怕她又要反駁,吞吞吐吐的就答道:「放心…他們都是可信的人。」
張莉莉聽了還是愣住,好一會兒才問我,「就這麼?」
我點頭,因為不知道怎樣瞎編下去,要解釋他們如何可信?他們哪個可靠我都不清楚,怎說。
「信我吧,有他們在的話不會出亂子的。」若飛打圓場。
「哪你們打算怎樣?姓唐的難道沒有安排嗎?」既然唐家把孫子都插到他們之間,那應該不會隨便了事,好歹也該為他們留個缺口逃出去。
「我們已經兩個小時沒再通訊。我也沒法回撥,他們用的是街邊電話亭,三次都是。看來行事也很謹慎,他們應該是為了避免讓警察懷疑上我們的情報,進而找到唐景舜的存在。」
我不禁失笑,這麼一個孫子居然比不上生意重要,看來小少爺平日肯定也是失寵的孫子,不然唐老肯定會用盡一切辦法,哪怕是放棄部份生意也要把他送出去,保個平安。所以說,當個富三代也不一定好,尤其是可有可無的富三代。
「你們搶來了什麼東西?都是槍?」一心突然殺出這麼一個問題。
我又捏一把冷汗。
「警察連小馬的拍檔在內,共十二人,我們只每人取了一枝手槍,滕若飛和甄天罡各保有一枝步槍,其餘的取出子彈後扭斷了。夜視鏡,電筒,軍用小刀,全都收過來,放到列子虛的背包裡。」
張莉莉停頓半秒又續道:「胡椒噴霧也有幾枝,你要嗎?」
「要…要三枝。」我道。
「隨便你,槍以外什麼東西都可以給你們。」
這女人的氣場果真可怕。
 
「有照明彈嗎?」我突然記得這東西,雖然信號彈沒什麼戰鬥價值,但必要時發個信號讓人給我們收屍或者來個同歸於盡也是個用法。
「就這麼一枝,他們已經用掉了一枝。那飛虎隊近距離向著水箭龜射了一發,雖然打在保護膜上,但那些火炎也足夠傷人。甄天罡拿出來就放到枱上,發射器跟左輪手槍挺相似,但只能上一顆彈。
「我能拿嗎?」我看他們沒有反應,想著到底他放出來是什麼意思。
「不。」接著又收回去,害我手半路中途空舉著像個傻子一樣。
 
最後我和小婷還有一心各自拿上一柄軍用小刀和夜視鏡就沒有了。不過夜視鏡也足夠看,槍的什麼都不實用,唯有這鏡能讓我們在黑暗中看得見,這樣一來就能及時逃跑。
對我們來說,還是保命比較重要。
可惜自從發送了我們進來的訊息之後就沒有收到天行他們的回覆,就這麼失去了聯絡。
我們也商量過之後的策略,雖然逃出去是首要目標,但我們也不能留著天行他們不管。可是既要面對那鱷魚幫,又要忌諱警方隨時又再介入。這麼我們著實只能見步行步,或者等待任何變掛的出現才能應對,也就是,我們只動作被動的反應。
「什麼方法才能讓他們發現,而且只吸引他們?」我問。
「如果你想讓他們先於鱷魚幫發現,除了電話...那東西也可以。」若飛打開了門,露出一小道空隙,示意我遠處的東西。
「可那東西太招搖了,我怕那時候什麼人都引過來了,那倒不如衝出去大叫天行天行我找你來得方便。」我看著就覺得太誇張。那東西是荃新天地中庭的巨型LCD展示板,時鐘什麼的都能展示出來。
其他人也好奇的擠過來,一見也是一般反應。
「允行,陶源懂法語德語之類的嗎?」一心問。
「那不行,別忘了GOOGLE翻譯這東西,你一把字寫上去,誰也能查出來。」張莉莉馬上就否決了。
我看著那特大的電視螢幕,看得快變石像來也沒想出個法子,最後也得放棄了。
 
關上門又是一輪無止境的等待。
「等...寂寞到夜深...夜已漸荒涼...夜已漸昏暗...」游念慈忽然就唱起來,雖然這歌詞跟我們的處境很貼切,但她非得要唱出來嗎?
張莉莉坐在遠處一個目露凶光就把她秒殺掉,那怒射而至的寒光甚至連周圍的人都能感受到那透人心脾的冰冷。我不禁覺得唐家能把這麼一個人招到小少爺護衛團裡去著在是太明智的選擇,若飛和列子虛與她一個人相比感覺都要弱爆了。
在我們空等著的時間,外面也不是一片死寂,隔不了多久也會鬧出一點動靜,不過全屬試探性質的舉動,好比獵人巡邏敲打著野兔的巢穴一樣,想把野兔都趕出來。
每一次他們鬧到附近時,店裡的氣氛都把我逼瘋了,他們一鬧三分鐘,可我們的神經都要多繃緊十分鐘,那是一種精神上的凌辱,我彷彿感到自己渾身都要被這種透骨的恐懼摸上了。每次都是只驚不險,但卻徒添我們的精神負擔,氣不敢呼,聲不敢發,眼也差點不敢張開,生怕看到什麼,之後神經一繃叫出來。
直到有一次,那恐懼感幾乎就是貼著店舖的玻璃,不知什麼精靈嗅東西的聲音也瞬間放大十倍,簡直就像用鼻子貼在我耳朵上嗅,那悚然的聲音讓我漸分不清幻覺還是現實,只能用力捂著自己的嘴,喉頭也極力的壓抑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半昏睡著的待在一邊,矇矓間又聽到精靈們的躁動,蜻蜓猛的搖我,我道牠們多鬧一會就會完,別擔心。
怎知牠竟然忽然咬我,我手一縮正要開罵,卻發現所有人都醒著,光我一人在打盹,才不好意思的收歛起來。不過外面的確出了亂子,我正想著是那一方按捺不住先出手,卻沒料到這回獵人居然在破壞兔子的巢。
他們似乎是分散開來,朝著四周的店一邊攻擊,一邊叫囂。
「懦夫」,「膽小鬼」,「失敗者」
盲人也能看得出他們的低級激將法,但我們卻只能坐著焦躁。
「是時候了,把東西拿好,該出發了。」若飛掩著腰傷處站起。我們聽了都是一驚,我心忖他不是這種激將法也看不出吧,但再想之下,忽然覺得這樣可行,便著蜻蜓也快準備。
「只要他們攻擊到附近,那就別要留手,都給我打,我要他們站著來,躺著走。」若飛低聲宣告著我們的戰鬥。我聽著就覺得血脈沸騰,磨拳擦掌就等著那些精靈過來。
「讓水箭龜站到前面去,牠防禦力強,可以擋住牠們第一波攻擊,玻璃一破掉,誰也別留手。」連張莉莉都加入備戰。
 
野兔與獵人,終於要分出勝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