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殘酷之處在於即使情況有多惡劣,也絕不停下腳步給予喘息的機會。

垂死的利景遙,正走向絕路的亞娜,我感到靈魂如要被命運撕裂一樣。

她對我有情。

我對她有義。

情義卻不能兩存。





我既不能看到亞娜這樣殺死費勝嵐這樣權傾朝野的高官,也不能看著利景遙這樣被燈架壓住斷氣。

一但亞娜下了殺手,這可不是客家仔放貴利的程度,即使是我也沒可能把她救出去,她的未來在揮刀之一瞬間同時也會灰飛煙滅。

一但利景遙斷了氣,我就負了利教授對我的一番教導,也負了我自己的承諾,不論是照顧利景遙還是保證帶她離開這兒。

可惡…我…魚與熊掌我也不能放棄!不是我兩者也想要,而是—我兩者也不能放棄!

「景遙!」我說。





她掙開眼無力地看:「快啲…走…」

火舌也狂舞,黑煙把每一吋空間吞噬,我每一下呼吸也伴著灼痛。

既然是這樣,來作出人生的最後豪賭吧。

只要亞娜回心轉意與我一同救出利景遙,她既不會殺死費勝嵐,利景遙也能得救。

但她不回心轉意…恐怕利景遙也會死,而她也會殺掉費勝嵐。





也許我想費勝嵐死,但不是這種方式,他這樣多仇人,根本不會想到這是我十多年後的復仇!

ALL IN。

OR

NOTHING。

「我叫你停手!!!」

說服亞娜,如果是平日我也許還有一半信心。

但是她下定了這樣堅決的決心,還在這種環境。

再加上—我不可以呼召她的名字。





總不能在費勝嵐面前說「亞娜住手」或是「你那弟弟不理了嗎」這種直接曝露身份的說話,這是最高難度的地方。

既要有說服力,又不能說穿她的身份,到底要怎麼辦?

「嗚…啊…!!」費勝嵐的體能比我想像中更強,吊在那兒的他竟然開始引體上升!

「嘁!」本來已站住的亞娜馬上轉身面向他,手中利刃寒光閃閃!

再說,我…不想她殺人。

我只希望她是那個揉著阿布肚肚的女孩。

…也許...這皮辦...這樣子好嗎?





不過,如果我真的同時失去這兩個人,也只能這樣辦吧。

「景遙!支持住!!」我說話的對象其實是亞娜。

「我一定會救你…如果我救唔到你出去既話——」只要這樣說,就和她的原點重疊:為了我會活下去。

「如果我救唔到你出去既話,我立即自殺!我對唔住利教授!我會親自去同佢認錯!!」

說罷我完全不理會亞娜,走向利景遙身邊!

一定要成功!!

「唔…好…你做咩…啊…」利景遙氣若遊絲地說,「走…啦…」

我脫掉西裝外套:「如果你係度死,我就係度陪你,唔俾你一個孤令令咁走就係…我唯一可以做既事!」





把西裝壓在傷口上準備止血,然後——

「忍住,景遙!」

拔!

「呀呀啊啊啊—!!!!」

利景遙仰天慘叫,沾血的燈架掉到地上,我死命地壓住傷口不讓鮮血流出,她的指甲深深陷進我的皮肉,接著因為劇痛,利景遙昏死了過去!!

「喂唔好訓啊!!喂!!景遙!!」

「……我黎㩒住傷口。」





身邊,出現了只有我才聽到的耳語。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嗓子,她輕輕把外套壓住只以指尖壓力,集中的力道比我更好的止住了滲血。

我抱起利景遙,亞娜她幾下子就用外套完美地綁在傷口上,出血量應聲下跌。

「快走。」

我用耳語說罷,亞娜消失在走廊中,我回首一看費勝嵐正筋疲力盡的躺在旋轉樓梯的平台上,因為引體上引和垂在邊緣橫移而力盡。

「喂,勝嵐,起身啊!!」

「使你講…」這傢伙還是這樣打不死,「岩岩個人呢?!」

「唔撚知…景遙傷左,我地要即刻走!」

「唔係…條友黎阻住我地早就走左…行啦!」

他走進旋轉樓梯,本來的大理石已經裂開,但看樣子還能走——嗎?

「砰啦!!」

「仆街!!!」

我抱住利景遙往後猛躍,費勝嵐往樓下飛身一躍,天窗的巨大支架飛墜,天崩地裂,樓梯硬生生被砸斷!!

「喂點啊!!」他向我叫道。

「我搵其他路!!你出去先!!」

我要這傢伙清晰知道是我的復仇毀了他,而不是甚麼不幸,甚麼意外!

手機震動,亞娜傳來訊息。

[窗口.法老號]

甚麼鬼啦!

「咪撚死啊!鄧泰思!!」

「你都係,費勝嵐!!」

既然剛剛亞娜走向那邊的話,說明那邊有路吧!!

我抱著利景遙折返,一道光柱照在走廊上,那是我們剛剛的房間,煙霧在房門的大洞前翻滾,那是…風?

窗口打開了。

「你係咪玩我呀呂雅娜小姐…」

放眼望過去,破門的大洞後是沙發,沙發後面是玻璃窗,玻璃窗被人打破,外頭就是樓下海邊餐廳的玻璃天幕,除了幾塊玻璃碎掉外都是完整的,天幕一片接一片的往遠方伸展,而在那盡頭待著我們的是——法老號。

「跳過黎呀!!泰思!!」已不再是防火裝的亞娜在法老號,準確來說是在法老號的頂樓甲板揮手,她還把床褥拆下來放在那兒緩沖!

「……」我咬緊牙關,「如果有咩事既…我就黎搵你再吹水啊,利教授。」

「爸…」利景遙也半夢半醒的說。

反正已經豪賭了一次,也不怕再來一次吧!

「嘿啊————!!!」

我提起往前奔出,第一步躍到沙發上,一個飛躍越過窗台!外頭的涼風把我抱住,而我又再把利景遙抱住!

「咚!」

「啪…啦!」

腳下玻璃出現怪聲,我馬上往前衝出,果然腳下玻璃碎成千萬琉璃!

不能停!

看準玻璃下的鋼架,我死命的往前衝刺,四方八面都是玻璃爆裂聲,人們的尖叫聲,消防車的警笛聲,樓下有人抬頭看我馬上掩住嘴倒抽涼氣,但我眼前只有這條玻璃跑道!

還有五步!!

「泰思!」

四步!

浪湧把法老號拉遠!

三步!

浪湧把法老號推近!

「轟隆!!!」

身後發生爆炸!身後同時響起密集的玻璃破裂聲音!接著一陣巨力從後往我推來,這是爆炸的氣浪!!

二步!!

「亞—娜——!!」

借氣浪躍空的我在空中把利景遙往床褥掉出!

一步,到了!

「噗!」利景遙摔到柔軟的床褥上,我使出滑壘姿勢著陸,卻因為衝力過猛,本來已經細小的頂層甲板不夠空間,直接穿過了甲板的我往對面的海面摔過去!

「泰思!!」

亞娜一手捉住正要飛出去的我,我人已在外頭垂吊著,但還是被亞娜牢牢的捉緊。

「嗄…嗄…嗄…」

我望向腳下的海浪,這高度摔下去大概死不了,但住幾個月醫院沒法避免吧。

「泰思!泰思!」亞娜哭著的叫我名字。

「方唔方便拉我上去先?亞娜小姐。」

「噢!」臂膊上一道巨力傳來,亞娜把我拖回甲板。

「好在呢層無裝欄杆…」

還在腳遠的我:「應該要裝…嘩痴線…」

整個遊艇會的康樂大樓濃煙滾滾,玻璃天幕被剛剛最後的爆炸震碎只剩下鐵架,消防車的聲音包圍了這兒。

糟了,利景遙!

「景…」

「伏伏伏伏伏!!!!!」

「啊,黎啦!」亞娜抬頭向天,一架印著銀行盾徽的直昇機在法老號上盤旋併下降。

「咩黎!?」

「銀行既最高級既VIP有全球緊急救援服務,只要你要求緊急救援,就會由當地既分部派出最快既救療團隊進行拯救,香港全境之內都有服務。」亞娜說。

直昇機降落到法老號的停機坪上,幾個護士和醫生馬上衝向利景遙!

「醫生,佢點樣?!」

「如果我地黎遲一分鐘,或者你將佢遲救出一分鐘都好危險!」醫生說。

也就是說趕上了吧!

「即刻送院!」醫生下達指令,「你兩個呢!」

「黎!」

我如釋重負的坐到直昇機上,亞娜遞上耳罩給我。

「咁法老號…」

「交俾我地處理,伯爵。」菁婷出現,「你可以好似信亞娜小姐咁相信我地。」

「後援組…你地識左啦?」

我怒瞪她一眼,對啊,你猜是怎樣識的?!

「希望利小姐平安無事,一路順風,兩位。」

即使是面對直昇機的旋風和噪音,菁婷還是這樣優雅地向我們躬身,目送我們飛離腳下的災難現場。

待我們安頓好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即使有銀行的全球緊急救援,即使是以直昇機送到醫院,即使成群的醫生護士提供最快的醫療,但以金錢推砌的人力還是有其極限。

「利小姐真係好好彩。」主診醫生是大學醫學院的教授,他光是加入醫療團隊用的字已經是「出山」。

主診醫生看看我們:「只要任何一個環節遲一分鐘,你地已經係利小姐既告別儀式上。」

「咁…佢點樣?」亞娜小心翼翼地問。

「而且只要主治醫生唔係我,告別儀式都要搞落去。」這傢伙煩死了。

「佢無事?」

「等腦入面既瘀血散左就會醒。」他輕描淡寫地說。

「傷口呢?!」

「同腦震盪相比只不過係區區致命傷,你就咪煩啦。」主治醫生說,「係咁。」

他頭也不回消失在利景遙的單人病房中,如果不是今天這樣漫長我可能會揍他一頓。

房中只剩下電視的聲音。

警方現正通緝一名疑犯,高160~170厘米,年齡不明,性別不明,國藉不明,為極度危險人物…」

我壓下聲線,明明附近沒人在聽:「套衫呢?」

「海。」

「上面DNA?」

「淋左漂白水。」亞娜道。

應該沒問題,那時候的情況也不會有甚麼鏡頭之類。

「特首探訪事件中傷者,包括司長政治費勝嵐後透過特首辦發表聲明,強烈譴責兇手,並指警方一定會追究到底;中聯辦發表聲明,指事件為針對政府官員既恐怖襲擊,並做成九人受傷,行為冷血…」

就希望亞娜真的不會被掌握甚麼證據。

亞娜關上電視。

「…泰思。」她看著我。

我不理她,走到旁邊的小客房,那是供病人家屬過夜用。菁婷拿來的藥已經放好,我拿起來坐到沙發上配清水吃掉。

「泰思…我真係…」亞娜追過來道。

「我諗搞成咁,唔係任何理由可以解釋得到。」

即使費勝嵐在那兒,我也不會把整座建築物炸成廢墟,某程度上亞娜也有相當可怕的一面。

「…我…知道…」她好像做錯了甚麼事的小女生一樣。

不對吧那可是軍事襲擊級別喔!

「我都估唔到間野防火做得咁差會燒到咁…」

「所以係艇會既錯?」我冷冷地說。

「唔係啦…泰思你唔好咁惡啦…」

「我覺得面對一個將成座遊艇會炸左,將我差啲炸埋既人我已經好冷靜!」我道,「而且你仲差D害死埋利教授個女!」

「你為左利景遙咁惡鬧我?」亞娜還惡人先告狀。

「你知唔知道我應承過…嗚嗯…利教授會好好照顧佢!」一激動起來胃又抽痛了。

「咁你自己呢!?」亞娜道,「你為左復仇連自己條命都唔理…我都係想你可放下,好好珍惜自己條命先搞到咁,你仲鬧我…嗚嗚…」

她還給我哭!我才是要哭那個吧,我今天差點死掉大約上百次!

好想念那個專業沉著的亞娜,而不是拿著刀在火場中間砍人的瘋子。

她坐在我身邊一直哭,看畫面還好像是我做了甚麼對不起她的事我才是負心漢渣男賤人之類,其實是她把人家整個遊艇會燒掉還說是為了我。

唉,她也有這一面的。

「咁點?你會交我出去?」她鼓著嘴巴問我。

「…點可能。」我說,「你俾我思考下以後點同你相處,點應對你。」

無可否認地我與亞娜的界線愈來愈模糊。

並不是我們越過那一線與否,而是那條線正漸漸消失。

假如我們還普通的主僕,即使我不把她出去我也能直接解聘,到銀行再找一個新的個人助理。

但當然不可能。

當最深愛的人做出了這樣過份的事,以後應如何面對她?

亞娜還是這樣在我身邊照顧我,包括提我吃藥,照顧阿布,準備交通工具和料理之類。

但也只是這樣。

「泰…」

「咳。」還沒下班的說。

「鄧先生,請問你對於費柏榮同Fiora既計劃大約係點?」

「到時我會講你知,亞娜。」我喝著3.6牛奶說,好喝,就是愈喝愈困。

「…嗯…」亞娜點點頭說。

首先現在暫時的目標是待利景遙醒來,我根本沒有下一步計劃,再說了—我不太想亞娜太深入我的計劃之中。

天曉得她又會自把自為幹甚麼。

當日看中了她有自我意志這點,但也是敗在這點上。

這兒還是景遙的病房,因為她沒有傳染性,抵抗力也正常,所以我可以一直呆在這裡。

我要確保她醒來不會有任何驚慌,不知所措,至少我能在這兒解釋一下。

「你真係好照顧佢。」亞娜幽幽道。

「當然。」我說,「我應承過教授。」

亞娜輕咬下唇皺眉。

「你唔使妒忌或者其他。」察覺到的我說,「我對佢只係有恩情,你同佢係唔同。」

「真係…?」亞娜沒信心地說,「鄧先生近幾日都對我好冷淡…」

我以眼角看她一眼,她可是單人匹馬把整個遊艇會燒通天的人,已經沒法以往看她看視線了。

「無,你諗多左。」我搖搖頭,「柏榮同Fiora個邊唔使心急,要發生既事終歸會發生,完成左導向就係。」

「…唉。」亞娜悲傷地嘆一口氣。

那個混帳醫生說得沒錯,三天後我正在練習冥想卻又不小心睡著時我聽到她的痛呻聲,警察的口供錄完又錄我也有點吃不消了。

「嗚…」

「Zzzz」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幻聽。

「嗯呀…」

「…景遙!?」我張開眼,把甚麼心境平靜之類狗屁東西扔到雲宵之外,衝向利景遙身邊!

「你…呀…頭痛…」

她是因為腦震盪而產生瘀血,還好因為情況不嚴重,瘀血沒有壓住神經線,待散去後便醒過來,當然還是有後遺症的,例如常見的頭痛,噁心和……

「你係…?呢度係醫院?我爸爸呢?」

…和失憶。

但那個主治醫生還是這樣愛理不理的樣子:「放心啦。」

「咁即係點?!」

「…等陣,覆多個訊息…」

我是付了他一份首期吧,這樣工作真的可以嗎?

「好,有冇頭痛?」他收起手機說。

「郁個時有…」利景遙道。

「今晚就無啦。」醫生說,「想嘔個D之類都係…你當自己暖緊機。」

問題不是這邊吧。

「喂,佢失…」

「泰思!」亞娜喝住我。

對…我們不想她知道自己失憶。

我硬生生拉那個混帳醫生到一邊,準確來說是我和亞娜呆著的小客房。

「鄧先生,呢啲我都無辦法。」

「你唔係好勁既咩?!」

「我的確係人類極限。」這傢伙完全沒有任何關於謙虛的概念,「但人力極限,都係有極限。」

「咁依加點?」我指著正在被亞娜逼喝水的利景遙,「由佢呀?!」

「腦呢D野急唔黎,你當佢電腦?」

我好想揍他。

「咁佢記得D咩?」

「你唔問佢?問我做咩。」醫生說,「我個樣識讀心?」

「但…佢識講野,識字…」

「電影睇太多,技能同記憶係兩回事黎。」醫生站起來,「無野架啦佢,聽日可以出院,多飲水,多食菜,早睡早起…同埋唔使暪佢,佢點會唔知,你真係幾天真。」

他一邊說著一邊離去。

結果利景遙還真的是可以記起念過的法律知識,但卻沒有把唐老板解決的記憶。

「我想飲沙士汽水。」她道。

似乎喜好也還在。

「所以…你就係獅子山伯爵,鄧泰思,白梓爵?」對她來說我更是陌生人。

亞娜卻是一臉高興的。

「無錯,放心,好快你就會記得起。」我道,「唔係我唔會放過個黃綠醫生。」

「院長都俾你話黃綠…」利景遙望向我,「我頭先睇左報紙,知道你既事。」

這種感覺真的好奇怪。

眼前的利景遙既陌生又熟悉。

「咁就好,雖然我係想你自己諗返起。」我道。

「我會啦。」她說,「喂,你真係我爸爸既朋友?」

「學生。」我修正。

「都係…你咁樣,的確似佢教出黎。」

「我點樣?」

「知識滿分,做人零分。」我得到了一個零分的評價。

「點解…?」我苦笑,我覺得自己還算不錯的。

「復仇?無聊。」她道,「你用咁多心機做低左唐老板,咁又點?你有冇多返十幾年用?」

「咁無就無。」我得意地笑道,「但我好爽啊!」

「係咩,睇你苦瓜乾咁樣唔覺囉。」

因為費勝嵐啊,但我又不能說出來。

「我唔知我之前同你咩關係啦。」利景遙又好像回到當日最初認識她的樣子,「但應該唔熟,你咁白痴做埋呢D野我無理由唔阻止你,嗯,無錯,如果係我朋友我一定屌醒佢。」

因為我根本沒和她說呀。

咦所以她現在當我是…?

「一係就有咩原因我唔同你講,唔知啦,諗返起再算。」利景遙道,「唔講依加都講左。」

是甚麼原因令一個這樣率直的女生不和我直說?我不知道原因。

但亞娜好像知道。

還因為這樣有點生氣?

「奇怪,我無理由你做呢D我明知唔岩,明知唔應該都幫你。」

明知不應該卻在幫我…我想起了那天在車子上她說的話。

的確是那時她的心境。

我又回想起那天在火場,從客房突擊前她說的話…

「搞咩?望住我眼定定咁。」利景遙道。

「無…無事。」我道,「只係諗起D往事。」

幾天前也算是往事吧。

「無聊,執著於過去就係你既弱點。」利景遙道。

在利景遙的記憶回復過來之前,我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明顯地亞娜是對此相當不滿的,但是我決定不理會她,始終對於我來說即使我最愛的人是亞娜,但最重要的人卻是利景遙。

唉我快要往自己頭上戴一頂賤男的帽子了。

但最愛的人和最重要的人是可以不同的,感覺就像老婆和女兒的分別吧。

愈描愈黑了。

利景遙的記憶不斷回復,但是她的性格卻沒有回到之前的樣子,為甚麼?

「因為對佢黎講,失憶都係記憶既一部分。」混帳醫生回答說。

「乜呀...」我在家中透過電話問,現在利景遙正暫住在我家。

「即係佢失憶,向你坦白,批評你呢件事都係回復既記憶一部分...救命,你真係無我想像中聰明,鄧先生。」

「得啦,明,明晒!」我其實大約明白了個一半,但為了不再使他可以冷嘲熱諷下去我硬說明白。

所以...就這樣可笑嗎,我畢生的志向,我的復仇,在亞娜,利景遙她們眼中就這樣荒謬可笑?

有點挫折。

感覺好像就是說著自己要當運動員的孩子,剛被所有人否定著似的。

只不過我的不是某個夢想,而是復仇。

再說了,這段日子我與亞娜,利景遙,別離公子他們相處所帶來的愉快的確很實在,實在得耀眼,耀眼得如要使遙遠的仇恨也仿要褪色似的。

加上在遊艇會的生死一線,我才發現其實自己比想像中更珍惜現在擁有的,不理是受傷的利景遙,還是殺氣騰騰的亞娜。

她們都是現在的,當下的。

我執著的…如她們所說,是過去。

我...可能比自己想像中更珍惜當下。

「Edmond 叔叔... ?」Fiora 問我。

我回過神來:「係?」

但已經不能停下來了。

也沒需要。

「到喇。」

車子早已停下,四周烏燈黑火,但是透過月色可以看到這是某片樹林的中央。

「......好。」

集中精神。

車門打開,一支營燈在那兒照亮一小片的地面,那兒一個頭被蒙著的人正躺在地上,聽到我們前來而身體微微扭動。

「佢就係!##%!@#︿!.」

「咩話?」

「捷克妹既本名。」當然是捷克文。

「得啦名唔重要。」

即使你即將要殺掉她嗎?

因為那只是一支淘寶的營燈,照射範圍有限,在光圓之外的我們面容都被籠罩在黑暗之中,加上 她的頭被蒙著我們不用帶面具或口罩之類。

以下書面語部分為英語或外語。

「就是你!?」Fiora 大喝。

「別...別殺我!!」

「我是在問,是不是你!!」

Fiora好像變了另一人似的。

「是甚麼啦...嗚...」

「那天是你和別離公子做愛了!!就是你!!」

「那...那又怎樣...呀!!」

被激怒Fiora 怒踢她一腳,然後--

「怎樣!?婊子,我是他的...」

「唔好講你係邊個!!!」我喝住她,「你傻左!?」

氣呼呼的Fiora 錯諤地回頭,才發現自己的愚昧。

「臭雞!」又是一腳。

咦她比我想像中詞庫更多的說。

「咁你依加想點?」我說,但馬上緊接推波助瀾,「放佢返去,佢一定會搵別離公子。」

Fiora 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也許Fiora 會覺得自己有,但是她的性格和我上次埋下的種子已發芽,她的思路情緒已任由我擺佈,她的自由意志是她自己的幻覺,現在這情況下Fiora 的決定只能有一個,那就是...

「梗係殺左佢。」

意料之內。

「後果同其他野我可以負責,始終大家都要俾你Daddy 幾分面子,但係你一定要同佢保密。」

「廢話,槍俾我。」

亞娜掏出手槍:「子彈得一發。」

「足夠。」

Fiora 走向捷克妹:「臭雞!」

「你想幹甚麼,喂,別...不要,求求你,不要!」

她站在黑暗中,舉槍指向捷克妹:「死啦八婆!」

「砰!!」

反應彈和血包爆開,同時營燈也倒到地上,把Fiora 的影子拉得長又長,最終被外頭的黑暗吞噬。

但是--

「呀!!!!」

「槍聲!?」

幾支電筒在樹影後搖曳,Fiora 一臉鐵青的看著我:「有人!?」

「仆街...你地上車!」

「嗄!?」

「我執一執手尾!」我推二人離開!

「但係...!」

「唔好提彼此個名,唔好俾光照到自己個樣,帶口罩!」

Fiora 幾乎是被亞娜扯上車的,接著車子開動後即絕塵而去。

留下捷克妹的屍首與我,好吧畫面有點詭異了。

「起來,完事了。」

捷克妹坐起:「謝謝惠顧~」

「竟然是演藝學院的人,幫大忙了。」

「我覺得倒下的時機可以更完美一點,情緒也不太夠層次呢。」

「不,很棒了。」我拿出美國茱莉亞學院的取錄信,「未來十年不要回香港。」

「當然啦。那我回去囉?」

「妝容卸掉,衣服換掉,不準馬上回家,先去逛逛,明天幾點飛機?」

「下午兩時。」

「一路順風。」

正如之前的一樣,這次的所謂處決也是演戲,只是加了被人看到這一幕。當然那些所謂目擊者只是菁婷拿著幾支電筒在那邊亂搖。

目標很簡單。

「俾人睇到竟然咁都冇事?」Fiora 兩天後的傍晚,「到底係點做到?」

捷克妹應該已經在頭等機位吃著和牛了吧。

「你以為我獅子山伯爵係咩人,而且加上你Daddy既權,同我既錢。」

「嘩...好恐怖...」

「呵呵,香港年中幾多人失蹤你連想像都想像唔到。」

我恐嚇Fiora只聽到電話對面傳來吞口水的聲音。

「咁個啲目擊者…」

「Fiora,我勸你唔好再問落去。」我說,「呢種事你知多無益,只要記住唔好同你Daddy講,我就會照顧你。」

「呃…梗係…」

「但係…你使唔使諗下你同別離公子既關係?」

「咩意思。」

「即使我有能力為你抹消一兩條屍體,佢咁樣出軌唔係辦法。」我道,「你會唔會考慮同佢分手?」

「唔會。」

「咁樣佢一直出軌,你就一路殺,我一路幫你處理…咁樣做法有冇盡頭?」

「……」電話對面沉默。

「如果你唔想同佢分手既,我相信你要好好同佢傾一傾,至少要佢修心養性。」我補充道,「性係指性格個性。」

「我會。」她說,「一日…都係啲女人勾引佢。」

「定係佢自己把持唔住?」我繼續在她心頭播種,「有冇聽過一句說話叫出軌只有零次同無限之分?」

「有係有啦…但我真係好鐘意佢…」Fiora說,「連我18歲生日咁重要都係佢同我過架…」

典型的出軌受害者心理,只記著加害者的好。

所以每次加害者認兩句低威,哄幾把她們又回到那片泥沼中。

「係~係~」我說,「咁你做好心理準備,佢如果再出軌點算…當然我始終企你個邊,你係我好朋友個女,就好似我個女咁。」

「多謝你Edmond叔叔…」Fiora抽泣。

「咪喊啦,乖。」

「但係…有時你仲好似我Daddy多過Daddy...」

拜託不要,你們姊弟一個墜落一個凶殘,我寧可要阿布也不要你們。

「咪傻。」我說,「俾你Daddy聽到我會好大麻煩。」

「嗯…唔好同佢講啦嘛。」

「係,叻女。」我笑笑道,「再要我幫手就出聲,不過呢段日子記得都係低調D。」

「嗯,拜拜。」

「拜拜~」

我放下電話,舒了一口氣。

煩死了。

「聽到啦。」我望向坐在我對面的別離公子,全程都在聽著的他不寒而慄。

「我…我…就奇怪點解捷克妹一夜間人間蒸發…連IG,FB都無埋…」

「你條友當初又話幾愛幾愛人,UCCU!」我這句是學文俊的,「呢度插個度插,出事架嘛!」

「伯爵你都幾潮下…」

「唔準扯開話題!」

「咁…我都無計。」他說,「難得我算係做到成績上到位,我無理由…咁浪費架。」

不不不,你只是單純好色罷了。

「搞到我一出院就搞你D蘇洲屎…嗚…亞娜…」

「係,藥。」亞娜連忙遞上。

我把藥扔到口中服掉:「咁落去如果佢有朝一日要殺你點算?」

「我…走啊?」

「你覺得你走到?不過捷克妹個時都覺得自己走到既…」

「咁點算?」別離公子一臉慘白,「條女恐怖情人黎架,喪架!」

太好操縱了,又好色又怕死的傢伙。

不枉我留你到現在。

「你要留一樣野做底牌黎保命。」我不使內心的興奮流露半分。

「底牌?」

「男女之間既底牌係咩,你唔係要我提下嘩。」

「……你指係…」

「你諗下佢咩社會地位,屋企咩背景?呢種人最驚咩?」

別離公子吞一吞口水。

然後走過來我耳朵旁邊。

「__?」

我點點頭。

接著他簡單說了一句:「我…有。」

說的時候還左右看看有沒有人在附近,好像很心虛似的。

「非常好。」

這小子真的聰明,更加有先見之明。

但很遺憾,我的先見之明見得比他更先更遠。

那麼現在事情就好辦了。

當利景遙走出客廳看到的是別離公子正好離去的一幕。

大門關上。

「你又有咩計劃?」利景遙道。

「唔知呢。」我拿起狗零食,「阿布!」

「胡汪!嗄嗄嗄嗄嗄~」阿布搖著尾巴跑過來,剛好擋在我與她之間。

「你已經記得返晒?」我望向利景遙。

「…係…」她低頭一臉紅暈地說,大概是想起自己當日在車上和遊艇會上的說話吧。
 「唔知。」她直接放棄思考,「咁你係咪唔想我幫呀,係咪你有你個亞娜小姐就咩都夠晒呀!」

***
「泰思。」出發前兩秒。

「其實…」出發前一秒。

「我唔小心鐘意左…」起跑!



「但係你已經唔會只係回到個時既你,因為失憶後再回復都係記憶一部分…原來就係咁解。」

她說:「我真係覺得你唔應該咁樣執著過去…唔講都講左。」

相比起亞娜,其實利景遙是更率直的人。

「我知,你已經講左好多次,亞娜都係。」

「唔止因為你身體,亦因為咁樣做無意義。」

「……嗯,我咪話你地已經講左好多次…」

「你之前係咪話過只要係你能力內你都會滿足我,因為我係利教授個女?」

「係。」

她的意圖是…抱歉,我已經猜到了。

「咁我要你放棄復…」

「做唔到。」我搶答。

「嗄?點解…」

「因為你既思路太單純…」我以為她問為何我猜到。

她搖搖頭:「唔係啦,我係問點解你做唔到,取消所有計劃就得啦!」

「你可唔可以放棄做律師?取消你個牌就得啊。」

「無可能,做唔到…噢。」好像明白了。

我聳聳肩不再多說。

利景遙這種轉數真的可能當上一個好律師嗎?如果我不是這樣一路上為她鋪路我還真有點擔心,她可是連我也不能說服的人。

「唉。」利景遙走向雪櫃拿出沙士汽水,話說她還是有點怕阿布,故意繞遠了一點,但其實阿布只是倒在地上把肚子露向上任由我揉來揉去。

「亞娜呢?」她問。

「佢今日放假,去左探佢細佬。」

「哦…」

但是多半不會這樣晚還未回來呢。

才剛這樣想,電話就響起了。

「亞娜?」

「泰思…」

我心中一沉。

「咩事?做咩咁既聲。」

「可唔可以…黎我細佬醫院一次?」

最近好似出入醫院太多了吧?

夜裡。

才一下車,已經看到亞娜站在北風中呆著,雙目呆滯,連我走近也混然不覺。

「亞娜。」

「啊…泰思…」她看看我,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要來的終究還是要來嗎?這一天。

「做咩係度吹風?」我說,「你病左點算?」

「嗯…對唔住…」眼角通紅,似乎哭過。

「傻女,道咩歉,入去再講。」

這醫院是亞娜弟弟所住的醫院,當然是香港最頂尖的,那些大房二房,乜超人,物大王也是在這的看病,所以這兒的大堂也是別格風格,用料高檔,富設計感。

「好啦,講我知咩事?」

我雙手捉住亞娜冰凍的手心輕揉,看到她這樣子我心也在隱隱抽痛。

「唔知…等陣見個醫生。」

「咩醫生?」

「普通醫生唔肯講,好似有咩難言之隱咁…等見個個係高級啲既,好似係成個科既負責人,主任黎。」

我心中又是一沉。

「點都好,我陪你。」我說。

「今日你見別離公子見成點?」亞娜問。

「唔好理呢啲先啦。」我說,「食左野未?」

「未…」

我飛快地著菁婷送外賣來,不用十分鐘醫院外響起刺耳的跑車引擎聲。

「唔該…」亞娜道謝。

「…亞娜你有冇問題?」菁婷道。

「我?冇…」

「如果冇,聽日既當值就會繼續由你…」

不不不,這明顯很大問題吧!

我沉聲道:「菁婷。」

「係,有咩吩咐?伯爵先生。」

「亞娜咁樣叫無問題?佢答你無問題你就真係無問題?!」我生氣了。

「個人助理訓練中,唔容許個人情緒影響到自己既工作表現。」菁婷解釋,「亞娜身為一個專業既個人助理…」

「直到我通知為止,亞娜唔係個人助理,而係女主人,地位同我一樣。」我輕輕擁住亞娜。

菁婷一呆,然後點點頭躬身:「剛才失禮,伯爵先生,亞娜小姐。」

她的這句突然就從「亞娜」變成了「亞娜小姐」了,專業至一種極端也是相當叫人不自在的,我看到菁婷的樣子很慶幸當初亞娜在銀行忍不住笑,很慶幸我遇到了她。

但馬上我就知道這是不幸。

「就係咁,辛苦晒你,你放工先。」

「係,有需要請聯絡後援組。晚安,伯爵先生,亞娜小姐。」菁婷點點頭離去。

如果當日我遇上的是她她也是一直這種態度我會瘋掉吧,還好亞娜只是裝裝樣子。

「咩…咩女主人喎…」亞娜紅著臉道。

「快啲食野,等陣你都胃病點算。」

我們在大堂呆了大約一小時,一個護士才走過來:「係咪呂雅娜小姐?」

「係!」亞娜直接跳起來。

「呢邊請,呢位係…」

「男朋友。」我一手拿起手杖,一手牽起亞娜說。

「泰思…!」

我幾乎就要被說服了,至少也在那當下。

對過去的執著是何等愚昧,對過去的憎恨是何等浪費時間,我被亞娜和利景遙二人日夜疲勞轟炸下真的幾乎要折服了。

再者,我應該活不長吧,即使怎樣說身體已經弄壞了。

所以…我其實還是很想給亞娜一個答案的,即使我還是實行著我的復仇,但執著程度明顯沒有以前的狂熱,即使會利用到費柏榮和Fiora,我也比較像是任由事態發展。

可能我真的老了。

那時我還是這樣想的。

眼前的是整個血液腫瘤科的最高負責人。

「晚安,獅子山伯爵,呂小姐。」

「叫我亞娜。」

「嗯…亞娜,伯爵,我…」

連這樣級別的人也要支吾其詞嗎。

「你有野就直接講。」

「………好啦,亞娜既細佬患上既係慢性骨髓性白血病,呢種病分成三個階段,慢性期,加速期,急性期」主任道,「佢已經過左慢性期,而加速期…亦只會維持三至六個月,亦已經到尾…之後就會係…急性期。」

「我同亞娜都知呢啲,所以呢。」我說。

「…你地要做好心理準備。」

思考,洞悉,推理。

這傢伙沒有說出所有真相。

「既然係咁,點解要由你黎講?主任。」

簡單一句主任卻好像嚇了一跳:「哦…始終都沉重既,咁伯爵你咁既地方,由其他醫生黎講…」

「遊夠花園未?!」我喝道,「骨髓呢!」

當日我第一次來探望亞娜弟弟時,已經說過會為他尋找骨髓,更開出三百萬的獎金贈予願意捐出的人。
 「咁有精神,睇黎仲有時間。」我道,「既然係咁,就懸賞尋找骨髓移植者,適合而又願意既人我會俾三百萬佢,咁樣應該易搵到好多。」



就我所知,我這樣高價買骨髓引發不少話題,來接受測試者更是人山人海。

卻完全沒有人合適……嗎?

如果是這樣,普通醫生宣佈就可以了,醫院這樣出動主任級的醫生更加不自然。

「伯爵…即使係親友,骨髓符合既機率都只有百分之二十五,更加唔好講陌生人…世界上唔係有錢就可以隨心所欲。」主任說,「請你唔好無理取鬧。」

「嗚嗚…」亞娜已經開始抽泣了。

突然我有一個猜想。

…這連推理也算不上吧。

「配對唔到,天命難違既話…我都無話可說。」我說,「但係我唔接受到有醫生係度耍花招,耍手段,用病人條命黎玩權力遊戲!」

「喂,伯…伯爵,你唔好含血噴人,你除左指控仲有提出過咩?!」主任說。

就憑這傢伙的口吃,不安眼神,特意要由主任來宣佈惡耗我已能確定他有隱瞞!

「得,你唔使講!」引蛇出洞!

「你…你想點!?」

「喂?菁婷?幫我聯絡利律師,佢師父,同佢師父個師父!係!劍橋個個!仲有之前個班私家偵探,邊個查到亞娜細佬背後既真相既個三百萬俾左佢地!」

主任臉色刷一下變成鐵青,我更肯定自己沒有猜錯!

「仲有DeepWeb, DeepWorld,發佈懸賞,任何人知道山頂呢間醫院隱瞞既事,全部有錢分!黑客又好,偵探又好,咩人都好!之後聯絡八間大學既校長同醫科既院長,我要組成委員會,索取報告…」

主任慌張起來:「伯伯伯伯伯爵!唔好!唔好咁樣搞!咁樣你同我都會好麻煩!我地得罪唔起佢架!」

「……邊個佢。」我厲眼凝視。

捉到了!

還沒反應,亞娜霍一聲站起來躍過辦公桌,把文件電腦掃了一地,主任還沒反應得及她的右手如閃電一樣快的掐住主任的咽喉:「你對我細佬做過咩黎!」

「咕…嗚…」

不論是我還是她弟弟,只要一涉及她珍重的人,亞娜就完全沒有理智!

「亞娜,放手!」

亞娜才好像驚醒一樣放開手,主任咚一聲摔坐到地上。

「…再暪已經無意義,主任。」

他看看我們,嘆了一口氣。

知道他屈服後,亞娜高速收拾物件,重接電腦,似乎也是受過訓練,不用五分鐘已經打回了原狀,她按著起伏胸口坐下:「頭先…唔好意思,我細佬…我得返呢個親人,我由中學同佢相依為命到大…」

「得啦得啦,明白既。」主任說。

「咁到底係點。」我沉聲說,「一係你自己講,一係我自己查,獅子山伯爵既承諾係絕對,我唔會放過害亞娜或者佢屋企人既人渣。」

「唉…又唔係我,都唔明點解要我做醜人…」

「講啦仆街!」

主任看看我道:「之前你開出三百萬賞金既時候,的確好多人湧黎驗,雖然機率細…但係咁多人黎驗既情況下,最後我地搵到三個人合適。」

「人呢?!」

「但結果…唉,搞到好麻煩。」

「即係點。」

「本身已經可以通知你地,但係化驗個邊突然話實驗室唔合格,結果有錯,所有結果都要推翻。」主任搖頭說,「負責既人又突然被人去外國調職,移民之類,份報告掟黎掟去。」

…似曾相識。

「搞到黎,個三個人既骨髓已經配對到目錄上既人,捐左俾佢地。」主任嘆一口氣說,「可能你地都感覺到…背後有人搞事,有人針對緊你細佬…我唔知係咩人,但佢有咁既手段,咁既勢力,咁既……權力。」

主任搖搖頭:「我都覺得對你細佬唔住,但係…我地一間醫院,真係做唔到啲咩。」

亞娜的手在抖震,語帶咽哽:「泰…泰思…」

我深深地抱住她:「亞娜…」

還能說甚麼呢。

「亞娜…對唔住…」

還能做甚麼呢。

「嗚…嗚…」亞娜哭過不停

是我弄成這局面,是我把他引來……把費勝嵐引來。

那麼我就有責任了: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