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教授曾說過,推理有三大方向。

Whodunit—找出相關人物。
Howdunit—找出犯法手法。
Whydunit—找出犯案動機。

但是我眼前的問題卻不屬三者任何其中,人物是費勝嵐,手法是他的權力網,動機當然是我的敵意。

問題重點在於犯罪時機:Whendunit.





為亞娜弟弟尋找骨髓是我第一次見他後,那是亞娜成為我私人助理後初期的事,但是第一個匹配者出現是我把即將唐老板收拾掉那時間。

我記得在唐老板崩潰的前夕,費勝嵐來找過我。

一開始是化驗結果被吹毛求疵地反覆確認,次數多得離奇,而當時下達要求的高層已去了英國。

把事情搞砸再一走了次,手法還是很官僚的。

從那時開始費勝嵐就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嗎?





......那時,不就是我為了梅黛琪不自殺而坦白身份?

「八婆...!」

那麼可以確認她是仇人了吧!!

不論是當年對我就手旁觀,還是這樣害亞娜,更別說她有重大嫌疑,可能是直接害我入獄的人之一!

好一對狗男女!畜生!!





但是...現在不是尋仇的時候。

亞娜的弟弟已經是彌留狀態,長期昏迷,臉上的氧氣罩被白霧覆蓋又褪去,發出「呼......嘶......呼......嘶......」的聲音。

「細佬...」亞娜近日也以淚洗臉。

本身可以把他送到外國,但是已經太晚了,他捱不住舟車勞動,也不會撐至配對到骨髓。

錢不能解決的問題實在太多了。

「亞娜,你地冇其他親戚?」

「...無。」她黯然說,「醫藥費...太高。」

假如有關係,就代表要分擔責任和支出吧。





亞娜竟然一個人撐過來。

可能我真的沒有亞娜堅強。

「...我同我細佬,彼此都係得對方。」

「傻女,你仲有我。」

她把臉靠到我胸膛,我感覺到她每一下強而有力的脈動。

突然。

「好肉麻啊你兩個!?」弟弟突然坐起來說。





甚麼情況!?

「細...佬?」亞娜眼角的淚痕還沒乾,只是看著目瞪口呆。

「睇黎你兩個終於唔扮啦,家姐...伯爵。」他把氧氣罩扯下來深呼吸說。

「你見點?! 你,你,你點解會...」

我心頭卻是一沉。

「我ok, 暫時,不過…」他幽幽道,看樣子似乎也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叫醫生黎!」

「唔使啦,佢地都做唔到啲咩。」弟弟說,「呢班人講就天下無敵!」





「咁...」

「家姐,我想食梳乎厘,你今晚會唔會買返黎?」弟弟說。

「今晚…?啊!我即刻去買!」

「咪傻,陪住佢。」我放下手機道,「菁婷黎緊。」

「好...」

「家姐我想出去花園睇下。」

「但係你唔可以離開呢間隔離房,你既抵抗力...」





「家姐,仲有分別咩,事到如今。」

亞娜為之一呆後點點頭,並推來了一張輪椅。

這麼多年來,亞娜與弟弟第一次離開那病房,外頭的北風今晚也識趣,只是柔和地吹撫大地,月亮在雲層後若隱若現。

「細佬你凍唔凍?」

「凍啦,不過呢種風始終同冷氣好唔同...好舒服。」

亞娜含著一泡淚水說:「第...第時你好返,帶你去四圍吹風...仲舒服架...」

「...加拿大湖畔牧場啊,聽落都覺得正。」

亞娜告訴了他呢。

「嗯,到時你可以同阿布一齊玩...」

「我仲未見過佢…一定好好攬。」

不知道是我說過他,還是他到了其言也善的時刻,他不再口出惡言。

亞娜說過...在他確診前,他本身的性格就是這樣。

「之前...對唔住,伯爵,家姐。」他在月色下回首道。

「我地,我地無放係心架,泰思可?」

我點點頭:「嗯,我唔係咁記仇既人。」

亞娜是特例。

醫生和護士在旁,似乎隨時過來搶救,大家也明白亞娜的弟弟正是在迴光返照。

「咁就好~既然無俾人記恨,我放心唔落既事就只有一件。」

「係咩?只要係泰思既話...即使係咩都好,一定都有方法...」

「就係你啊,家姐。」

「嗄?」

「阿爸阿媽之後,又到我...我驚家姐你頂唔順。」他很有自覺。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吧,自己在迴光返照的這事。

「我!!我頂唔順架!」亞娜崩潰,「咁你唔好走好唔好?留係度陪家姐好唔好!?」

淚水崩堤瀉下,亞娜捉住弟弟道。

「我...我都想,但係我已經綁住左你差唔多十年......對唔住,家姐。」他說,「我仲害到阿爸阿媽...」

亞娜的父母因為把這病遺傳給兒子而受他怪罪,最後自責而跳樓身亡。

在亞娜面前。

「我無怪過你...我無怪過你...」

「但我有。」他說,「我最缺既係時間,但係呢度最唔缺既亦係時間,我諗左好多...自從個次見到伯爵。」

他望向我:「我個時唔應該咁話阿爸阿媽...佢地都唔想俾呢個病我,我等陣就同佢地道歉。」

等陣嗎。

「佢地一定唔會怪你...」亞娜抱著弟弟說,但是他卻是咚一聲摔倒在草地上。

「嗄...嗄...」他在氣喘。

多啦菁婷…不,菁婷出現,交了一個外賣飯盒給我,身上還穿著騎電單車的皮衣。

「細佬!」亞娜連忙扶住他。

「啊…我聞到香味。」他望向我。

「……黎,你口味同你家姐一樣呀。」我拿著梳芙厘走過去。

「細個家姐買返黎俾我食。」弟弟說,「所以就開始變得期待……呀~今晚家姐會唔會買返黎食呢~漸漸就鐘意左食。」

「我見到細佬鐘意食,我都開始左鐘意食,其實唔係味道…係因為我食既時候總諗起我細佬細個個時個開心樣。」亞娜又哭又笑地說。

二人坐在草地上,看到天上一輪晈月,好像回到小時候似的。

姊弟之間再無怨恨,對命運的哀嘆也被晚風吹散,甜意在草尖之間瀰漫。

「伯爵。」他看著我道。

「嗯?」

「呢十年以黎…我害到我家姐好辛苦。」他說,「之後既日子就靠你。」

「……」我無言以對。

「佢話你身體都唔好,我唔理你,伯…鄧泰思,你唔準死。」

「我都想啊。」我苦笑。

「我唔係同你講笑,正如頭先你係病房講…我家姐真係得返你一個,你唔準死。」弟弟道。

「你唔會有事架細佬…」亞娜抱住他道。

「我知道自己點解突然落到床…我已經睇唔到野啦。」

「下?!」

的確,亞娜弟弟雙眼正看著一片虛空,根本不是對焦任何物件。

「所以…你要應承我,伯爵,唔好死,唔好死,唔好死…」

我握緊拳頭,強忍淚水:「我應承你。」

反正我還沒打算與費勝嵐同歸於盡。

「你既復仇或者就係你既餘生。」他氣若遊絲地說,「但係我家姐既餘生…就只有你。」

亞娜看看我,又看看弟弟,手忙腳亂。

我蹲到二人身邊:「交你家姐俾我,放心。」

「對唔住…我之前咁…對唔住…我依加咁…阿爸…阿媽…你地黎左啦…家姐佢識左個有錢人…哈哈…佢今晚都買左梳乎厘返黎呀…」

他連坐著也沒力,倒在亞娜懷中。

「一路好走啦…細佬…我救唔到你…同阿爸阿媽一樣…我又救唔到…係我對你地唔住…嗚嗚…」

不,錯的不是亞娜。

也不是她弟弟。

大概是我。

還有姓費的。

…三個姓費的。

和一個姓梅的。

「家姐…伯…姐夫…家姐…姐夫…」

在最後,他叫了我姐夫。

我終於又多了一個家人。

醫生護士們想沖過來,但是被菁婷擋住,因為他需要的不是甚麼強心針,心胸復甦,而是安息…只是安息罷了。

活著是很累的。

亞娜和她弟弟特別累。

不要緊,他和亞娜也能休息了。

沐浴在月光下,亞娜好像小時候照顧年幼弟弟似的哄她入睡,也許有點頑皮,說話不分輕重,但是即使怎樣也好,亞娜也會背負著這份重量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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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抱著的殘軀,現在是今日亞娜手上的一個小瓶子。

「呂雅鈞」,這名字將會伴著我與亞娜直到最後。

「多謝你地今日出席…」

話雖這樣,但出席者其實不多,始終亞娜和我也沒太多朋友,弟弟生前也長期住院,也是沒有朋友會出席他的告別儀式。

列席者有賈姑娘,林牧師,文俊,郭老師,Jesscia,菁婷,還有幾個亞娜的朋友和同事,後援班的人們,連方主任也來了場面還是這樣冷清……除了仇人外我們原來這樣寂寞嗎?

「節哀順便,亞娜。」

「多謝。」

這樣的對答在重覆,我帶著墨鏡站在亞娜旁邊,牽著她的手。

有一家人出現。

「黎遲左,唔好意思。」

四個人,統一穿著黑色西裝和禮服。

「亞娜,節哀順變。」梅黛琪說。

「有咩幫到手既同我講,亞娜。」費勝嵐說。

「Edmond叔叔,好好照顧亞娜。」Fiora說。

「節哀。」徐柏榮道。

亞娜沒有說話,然後把手探向了袋中。

明顯地看到費勝嵐在那一瞬間往後縮了些許,雙眼視線也飄向了亞娜探到袋中的手,果然是覺得亞娜會掏槍射擊,或是拔刀之類吧。

你朋友做這個動作你不會往後縮,甚至有點期待他是不是想拿點甚麼零食之類的。

但當眼前的人在你心目中「理應」拔出的是武器,或是你於心有愧——就會好像費勝嵐這樣的反應,簡單來說:作賊心虛。

這是直接證據,證明了費勝嵐害死了亞娜弟弟。

當然,她掏出來的只是小手帕。

「有心,大家…」亞娜印印淚水道,但我可以肯定那一瞬間的反應亞娜也看在眼內。

「…多啲陪下亞娜,泰思。」梅黛琪說。

「我會。」我冷冷地說。

「你身體見點樣?」梅黛琪說。

「嗯。」

「……」

「泰思同亞娜心情未回復,就唔好煩佢地。」看到我這樣愛理不理,費勝嵐連忙打完場,「係呢,唔見利律師既?」

他還好意思作聲?

「哦,佢仲休息緊。」我說,「倒係你,跌斷一隻腳咁快站得返?」

我決不可以給利景遙和費勝嵐接觸,我也正在努力說服她離開香港,劍橋大學那邊的法律系已經鋪好了路,但…不容易。

唉,煩死了,說甚麼在我的復仇結束前不可離港讓我有機會胡來。

「嘛…就只不過腳腕斷左加小腿骨裂。」費勝嵐說,「要行總要行到既。」

這傢伙的毅力還是很驚人的。

「大家都要保重。」我壓抑著心中的怒意。

人們漸漸離去後,現在只剩下我與亞娜,其他事情就由菁婷去處理就可以,她的辦事能力不輸亞娜,就是腦筋完全不會轉彎,不過這正是助理們推崇的專業態度吧。

「你見點?」我牽著她的手在外頭坐下,翠綠的山麓連綿,天空藍得炫眼。

「嗯…我無事,泰思。」她說,「我一直都做好心理準備。」

做了心理準備也哭成這樣嗎。

「頭先…你睇到?」

我說的自然是費勝嵐往後微微一縮那瞬間。

「睇到。」亞娜說。

「所以…就係佢。」我道,「係費勝嵐害死你細佬。」

亞娜閉上眼道。

「你唔嬲?」

「…嬲。」亞娜說。

「好,既然係咁我向你承諾,亞娜,我獅子山伯爵一定唔會放過費勝嵐個隻畜生,我一定會要佢,要梅黛琪,要佢對仔女付出代……」

「唔要,泰思。」

「嗄?」

亞娜柔聲地說:「我知道係佢,我都好嬲…但係我唔會執著過去,唔會執著仇恨。」

你係咪癲撚左?!如果她不是我女朋友的話我絕對會這樣說。

「亞娜,個個你細佬黎,你唯一一個,好好感情既細佬黎!」

「我知道。」亞娜說,「我都掙扎左好耐…但係…佢已經離開左,唔再係度。」

亞娜倒抽一口涼氣說:「所以我決定放下,唔會為佢復仇,無意義,我剩係想同你過好每一日。」

不理是拿著軍火把遊艇會燒了個通天,還是放下弟弟的仇恨,亞娜始終是想和我過上遠離這些心計詭計的日子。

「係唔易架,泰思…我依加終於明,真係好難,我諗緊細佬會唔會嬲左我,我又會唔會好似對佢唔住,又諗起費勝嵐害死細佬後日日都好似無發生過事咁,我一開始真係好嬲好想佢死。」亞娜說,「我本來都打算係手袋度放一支槍,頭先咁樣射死佢地。」

亞娜按著手袋說:「但係…咁樣我只會被人拉,然後被人告謀殺…我以後見唔到你,拖唔到你,抱唔到你…我即使為我細佬報左仇,我咩都無得到過,但失去既更加多。」

對著風和日麗的風景,亞娜輕輕把頭靠到我肩上:「唔係咩?泰思。」

還在說服我呢,亞娜她。

但抱歉,已經是不可能,極其量我只能想辦法盡快解決費勝嵐,然後好好休養身體。

亞娜每一個哭臉,也如要在我心頭刻出一道血痕。

亞娜每一下啼哭,也如要在我心頭撕出一道傷縫。

我不可能忘記。

我不可能原諒。

我,絕,對,要,他,家,破,人,亡。

即使我可以放下自己那十多年的黑獄,放下自己失去的青春,放下本來的美好將來…我也沒法忘記亞娜弟弟的仇。

我已把亞娜視為另一半,她弟弟是我的家人,他也叫過我一聲姐夫。

這仇之深與黑獄不相伯仲。

但是既然費勝嵐動手了也說明他早識破甚麼「只想和亞娜過平凡日子的鄧泰思」之類,在他心中我早就是敵人。

就是因為那時一時心軟嗎?是因為那晚在屋頂上…對梅黛琪心軟了嗎?

果然是由我來負責任。

是我當晚選錯了,害死了亞娜的弟弟,害這段日子以來亞娜以淚洗臉。

不負上責任可不行,不管是作為鄧泰思,白梓爵,還是獅子山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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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費勝嵐對亞娜的弟弟出手,說明他已抱有敵意。

以他的權力,隨時會再出手,這是我與他之間的最終對決:看看誰先快把對方害至萬劫不復。

還好我手上還剩兩張手牌。

其中一張坐在我對面。

「Fiora。」我說。

「係…」

「我已經好耐無見過別離公子。」我說。

「……」

「佢之前都直播既多,最近都唔見佢開台,全部都係上傳既影片。」我瞪著眼前的她,「別離公子去左邊。」

當日除了利景遙,別離公子也不在。

分別在於:我有通知別離公子。

江人易改,本性難移。

我的報復心如是。

徐乞兒的狂妄自大如是。

費勝嵐的野心如是。

柏榮的那方面如是.

所以也很早計算到,別離公子的補償心理也是這樣,Fiora的控制欲也是這樣。

渺小卑微地渡過的童年的他,不會滿足現在的百萬訂閱,連Fiora這種出身的大美人也沒法滿足他,欲望無止境地膨脹,補償補償再補償,終於到達自我毀滅的地步。

「我再問你一次,別離公子係邊。」

「Edmond叔叔你就唔會表情咁恐怖啦。」她說,「我真係好鐘意佢,所以就算佢咁出去四圍玩我都係好鐘意佢。」

鮮有戀愛經驗的Fiora也是全程投入。

可憐,這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可憐,雖然這不是她的錯。

Fiora根本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成就,一種補償,一座別離公子的里程碑,而不是一個活人。

他只是想證明自己也能過上這樣好的生活,結識到這樣高質素的女朋友,然後作為自己可悲童年的補償罷了。

可憐。

「咁佢係邊?」

「我同佢約法三章,佢會盡量留係Studio,廢事周圍去又出事。」Fiora說。

「約法三章?」我皺眉說,「好難想像佢會接受。」

「佢接受。」Fiora點點頭,「佢仲話都驚自己控制唔到自己,所以唔會出去,我地依加都好少會同其他女既YOUTUBER合作。」

「真係?」

「係。」Fiora點點頭。

「好,Edmond叔叔信你。」我拍拍她肩膊。

***

關鍵的是之後一封信。

這封信頁要先說說來源,這並不是直接投到屋苑的信箱中,而是先寄到水道橋研究,還要是水道橋研究的其中一個郵政信箱,這是我們用作處理一些冷門業務使用的,知道的人不多,別離公子是其一,始終當日軋空他也有很多資料在手上。

看到這信寫是給我,公司的職員交給秘書,秘書交給菁婷,菁婷交給亞娜,亞娜交給我。

「呢個年代仲有寫信呀,真好。」我說。

「可能想逃避監控,始終實體信好難追蹤,我已經檢查過,入面無可疑物品,請放心打開。」菁婷交代了這一句,也得到了亞娜的再確認。

打開信。

救我!!!!痴撚線架條女!!!!佢唔俾我出去!!佢唔俾我用手機!!!恐怖情人呀係!!D片佢全部會審查!!我想走佢就打我!!呀係我係別離公子呀!!救命呀伯爵!!我已經被佢困住左成個月以上啦!!!STUDIO呀!!!幫我報警又好,黎救我又好!!

軟禁嗎。

意料之內。

「泰思…我地使唔使去救佢?我有Studio地址。」亞娜道。

「唔使。」我冷笑,「正好,我地要做既野係相反。」

「相反?」

***

「呢封就係我收到既信。」我把信推到Fiora面前。

Fiora面如死灰。

「有咩解釋?」

「佢誤會晒…我唔明囉!我明明咁愛佢!喂佢個頻道有今時今日成績我無份架?!」

Fiora愈愛愈深。

愈愛也愈恨。

「我知你有…」

「我對佢咁好,又幫佢個頻道谷到咁,佢真係好衰…嗚嗚…」Fiora哭起來。

「乖…唔好喊。」我說。

「Edmond叔叔…我可以點做?」果然她問我了。

「我覺得你真係要同佢傾!咁樣樣你可以困佢幾耐?!」我說。

「我…嗚嗚…」

年輕就是這樣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就易被人利用。

雖說我也沒太大資格這樣說。

「放心…我都係企你個邊。」我說,「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佢寫得呢封信,說明佢係未折服。」

「係…?」

「如果佢係全心歸順於你,佢又點會寫呢封信?」我說,「好在我係企你個邊。」

我必須再三強調這點。

「嗯…」

「所以我肯定佢仲密謀緊其他方法去反抗,去反過黎要脅你。」

「例如…?」

「以你既出身,家庭,我覺得最有可能就係…」我望向Fiora苦笑。

「係咩?Edmond叔叔,係咩?!」

「冷靜D,唔好郁手郁腳,Fiora。」亞娜警告她。

Fiora看看亞娜,坐回沙發上。

我做口形:「_ _」

「…咩話?」

「_!_!」

「唔明…」

「閃!卡!啦!」

閃卡,指的自然是性愛照片,甚至是影片。

正好我確認過他有,之前提醒過別離公子要留著。
 別離公子吞一吞口水。

然後走過來我耳朵旁邊。

「__?」

我點點頭。

接著他簡單說了一句:「我…有。」



「閃…」Fiora臉色變成鐵青。

「如果你逼得佢太緊,佢可能放上網。」

Fiora和別離公子這種職業的人,慣了其麼也要記錄,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這種大事又怎會沒有留下這些材料?

「咁…咁點算?」Fiora說,「又無可能困佢一世既,同埋D相同片…」

「所以同佢傾,你永遠咁困住佢只會一齊死。」我說,「佢既然記得之前封信俾我,就可以寄D相同片去報館,勝嵐既政治生涯會點?你千其唔可以搵佢幫手今次。」

封死後路。

收網。

「唔會啦!無可能會搵Daddy!」

事事認真的費勝嵐即使長大也一樣,養育子女也一樣,但對於孩子的角落來說,這就是一個很兇很兇的人了。

記得他之前是怎樣呼喝,怒瞪自己子女?

又怎比得上我這個事事包庇,事事站在同一陣線的Edmond叔叔?

「你要同佢傾,就算分手都記得要和平分手,始終佢手上有…唉。」我繼續演出。

Fiora點點頭哭著離去。

一切部署完畢—

首先是把Fiora和別離公子撮合,利用她一生最重要的日子:18歲生日來留下愛意。

那時我就用客家仔的手下,在Fiora心中埋下我能隻手遮天的種子,第一次示範毀屍滅痕。

接著,引誘別離公子出軌,先是擁抱,接著濕吻,最後出軌做愛。

第二次示範是捷克妹,說明我站在Fiora這邊,再利用目擊者消失進一步來示範我的能力。

來到這時,Fiora已深信我站在她這邊,而且會為她隻手遮天,她能無後顧之憂。

Fiora的深愛在我誘發的別離公子的出軌下變成執狂,她變成了恐怖情人把別離公子軟禁起來。

我也建議了別離公子要留一張底牌給自己:Fiora的閃片。

沒想到那白痴還信著我,寫信來向我求救,我把信向Fiora展示,進一步激發她扭曲的愛。

最後一步:告訴Fiora閃卡的事,點燃炸藥。

反正做甚麼事也不會有後果—

反正做甚麼事她的Edmond叔叔也會為她收執殘局—

反正別離公子已經變心,還藏著自己的閃卡—

那麼Fiora,那個本來就刁蠻暴戾的Fiora,唯一選擇就是。

「…Edmond叔叔…」

「咩事?做咩咁既聲?」

「…我…我…」

「你好好地講。」

「你會幫我架可?好似之前咁,我真係無心,我真係無辦法,我我…」

「梗係會,你講咩事先…」

「佢斷左氣…我唔小心…殺左別離公子…」

旁邊的亞娜掩著口,倒抽了一口涼氣。

「…係邊度。」

「Studio。」

「唔好亂,唔好驚,我會幫你,留係現場。」

「好…」Fiora哭道。

電話掛斷。

「亞娜,報警。」

雖說亞娜先報警,再通知傳媒,但是沒想到傳媒到達現場還要快。

「大家好呀呢度係別離公子既Studio樓下!」

「我地收到消息,上址發生懷疑命案…」

「警方暫時封鎖現場…」

各大傳媒也霸了好位置進行直播,十多支鏡頭對準工廠大廈的樓下大堂,路人也駐足圍觀。至於Fiora,她不斷打電話過來,大概是被這樣大量的傳媒嚇瘋了,但是我已經命令了亞娜不準聽她的電話,就放在那兒任由她一個又一個電話撥過來。

結果不是,是因為那張相片。

「泰思,呢個都係你計劃一部分?」亞娜關掉電話上那張恐怖相片黯然道。

亞娜自然不知道我的目標。

「係。」

她知道演出的每一環,安裝反應彈,血包,控制附近的道路等等,但我最終的目標我沒有告訴亞娜,就如她在玩拼圖一樣,她知道每一塊拼圖的彼鄰,卻不知道整張拼圖拼出來的全貌。

「別離公子出身已經咁可憐,點解你要…」

「可憐?」

「佢睇住自己爸爸被殺,佢嚇到係自己房幾日幾夜唔敢郁,搞到有PTSD失憶變成孤兒!佢!佢!仲唔夠慘!?」

「所以呢,關我咩事。」我說。

「…泰思…」

「當日唐老板派我去運毒,係因為欠錢,債主就係鐵哥,而別離公子…正係鐵哥個仔。」我在車上倒出一杯紅酒,無酒精的。

「佢個時先幾歲…!!」

我嘆一口氣:「你明點解我會話你遲早一日會討厭我未?」

「……」亞娜不語。

「我承認佢係無辜,但我根本唔介意佢死活,佢死左算係意外,算係順便,我無心要佢死。」我解釋。

「計劃係Fiora會因為扭曲既愛而犯下大錯,受害者係別離公子,必須係咁有人氣既佢…我捧起佢唔只為左軋空,而係要費勝嵐包庇唔到,至於係傷害,重創,定係殺死,我無計劃過,我亦唔在乎,我任由Fiora自己發揮。」

靜默。

「呢個係Fiora佢自己作既孽。」我作出總結。

「…你好恐怖…」亞娜第一次這樣說我,「點解…偏偏係你…」

如果不是我,看到這樣做的人亞娜馬上就會背叛加以制止吧。

但偏偏卻是我,明知道我有這樣的計算,她卻還是這樣對我死心塌地。

她現在只有我了…正合我意。

……但我連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否自己的計算。

「費勝嵐同梅黛琪比我恐怖千萬倍。」

「……」亞娜不發一言。

「點樣?依加反悔仲黎得切,亞娜。」我說,「我相信就算你要離開我,你都唔會背叛我,你可以選擇…」

「…鄧泰思,你當我係咩人?」

「嗄?」

「我邊度都唔會去。」亞娜道。

我鬆了一口氣。

亞娜坐到我身邊,表情相當複雜。

既害怕…又是憐憫?

為甚麼她眼中帶著憐憫。

「好,係時候去睇下咩環境。」我放下酒杯,拿起手杖下車。

車外風聲呼呼,停車場內除了我們的車外還有不少傳媒的採訪車,不少後勤人員正在調整機器,設定信號之類,也有工作人員和主播坐在一邊休息,有人推著裝滿了飯盒的手推車前來。

警方拉起了防線,把行人路閘斷了三分二,剩下一個人的位置予人通過。被閘斷的部分被一大堆記者佔領,一支又一支的採訪咪架起,似乎待會兒會有記者會。Fiora自從半小時前已經不再打電話,所以是警方進場了吧。

「現場消息指出,疑犯係女性,更加係政府高官既千金。」

「林姓死者網名別離公子,係香港最高訂閱單人頻道既制作人…」

「疑犯懷疑為死者女朋友…依加警方既發言人出現!各位,相信係會交代暫時既案情!」

閃光燈瘋狂地閃動,帶著帽子的警官出現,快門聲交錯,他任由記者拍攝了十多秒後才以手勢示意暫停。

「傳媒朋友大家好,依加我會簡單交代一下呢一單案件,係晚上大約九點半,警方收到報案電話指出上址發生懷疑兇殺案,所以派出警員上門調查。事發單位內既女士開門後,警方係現場係發現到一具男性屍體,身上係有多處刀傷既,相信死亡時間係今晚較早之前。」

亞娜輕嘆一口氣。

「死因會交由法醫官進行驗屍,但初步懷疑致命傷係從後刺穿肺部既一刀。」

和父親一樣呢,別離公子。

「警方係現場拘捕左一名十八歲既女疑犯,暫時起訴謀殺罪,同事以及法證依加仲係上面搜集緊證據,遲下會再公佈案件既詳情,辛苦晒大家。」

警官轉身離去。

「疑犯係咪費勝嵐個女Fiora?!」

「死者係咪別離公子?!」

「係咪情殺案呀!?」

記者七嘴八唇地追問,但警官一概沒有回應消失在封鎖線後,留下散仔們攔著記者們。

一波未定一波又起,一個被帶著頭套的人低著頭,手上被鎖上手銬地從工廠大廈步出,幾個警員正在解押著她…當然是「她」,一看就是知道是Fiora。

閃光燈又是一輪爆閃。

然後在那一瞬間——Fiora和我,對上了眼。

錯愕,震驚,被出賣,如同當年我在監獄中得知被身邊最後出賣一樣似的。

剛才她不知道為甚麼我不聽她電話;她不知道是誰報的警;她不知道為甚麼傳媒拍門比警察還快。

最先到達的記者甚至還透過開門瞬間的那一條門隙拍下了陳屍屋內的別離公子。

她關門再快也不及早就架好的攝影機快門,那張相可以看到花容失色的Fiora大頭特寫,披頭散髮的想關門,而在她身後的正是慘死的別離公子。

網絡瞬間炸開,社交網頁要刪也來不及,討論區錄得開站以來最大瞬間流量,伺服器誤以為是網絡攻擊而實施了流量限制,那間報社的網頁亦然。

總之,Fiora和我對上了眼,在那瞬間她就明白了—

警是我報的。

傳媒是我找來的。

我是敵人。

「Daddy!!Daddy!!媽咪!細佬!!救我啊!!救我啊!!我唔想坐監啊呀!」她明白我一直叫她不要和費勝嵐說,是在計算她。

坐牢嗎?我當年也不想。

活該。

發狂的她掙扎了警員的控制跑向我,亞娜一個箭步截下她,再順暢地使出過肩摔把她制伏在地上,其他警察一湧而上把她壓制!

「Edmond(愛德蒙)…鄧泰思…」被壓下地上滿口是血的她咬牙切齒地說。

很遺憾,這句只有我聽到。

「走!係咪想告多條傷人啊!?」

警察把她扔到車上,用手銬鎖到警車上的鐵欄,然後摔上車門,兩架警察電單車在前面鳴笛開路,消失在夜色之中。

「…鄧先生,你無受傷呀嘛?」亞娜無奈地按助理專業辨事。

「無。」我說,「辛苦你,亞娜。」

她臉上卻沒有盡到了本份的自豪感。

***

我也到了警局被盤問,原因有兩個。

第一,Fiora被捕前打了一大堆電話給我,電話有記錄。

「佢想我救佢,但係…殺人咁大件事我做得咩,所以拒絕左,叫佢自首,然後佢再打黎就無再聽,但我擔心佢出事,咪去現場睇下咩環境。」

第二,是之前的事。

「佢話我殺人滅口?捷克妹同一個男人…」

首先是捷克妹。

「喂~美國那邊是中午吧~」透過手機視像電話我找到了她。

「對啊,那些是警察?」

「他們說我殺了你呢,你有被我殺嗎?」

捷克妹失笑:「殺甚麼,我下午還要上課呢!」

她演技又更上一層樓了。

加上不在場證明,警察滿意地放我離開,並開始調查Fiora的精神狀態,有沒有妄想症之類。

打開手機。

[Edmond叔叔…佢地會唔會查到我?!]柏榮的訊息

[關你咩事]

[我家姐有同我…隊個味野…]

在說大麻吧。

[我覺得唔會,佢咁錫你]

看吧,費勝嵐一家也是這樣。

費柏榮現在完全沒有擔心Fiora,而是在擔心會不會波及到自己。

[但你就唔擔心你家姐?]我還是忍不住問。

[唔…都擔心唔黎,Daddy會處理]

我已讀不回。

就看看他怎樣處理吧。

第二天各大報紙頭版也是這一起兇殺案,著墨點無不是Fiora的背景,或是別離公子的名氣,討論區的集中討論版已經在一夜間來到了第七個帖子,即是超過7000個留言。

如我所料,費勝嵐沒法壓下,這勢頭連特首也沒法壓下吧。

結果他的本性還是一樣。

「尋晚被捕既的確係我既小女,Fiora。」費勝嵐在記者會上說,「現階段事情已經進入司法程序,我唔會發表任何評論。」

又是這一份稿嗎。

真沒新意。

「但係…」

我眉毛一揚,望向電視。

「我要鄭重澄清,現時我費勝嵐絕對唔會辭職。」他忍著淚光說,「Fiora犯既罪…佢已經係成年人,佢自己會負上責任,特區政府係堅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同時一人做事一人當,香港唔係實施連坐法既,所以我唔會辭職!」

他向鏡頭詞正語嚴說。

「即使Fiora係我個女,犯左法就係犯左法,係調查過程中我絕對唔會干涉!亦請所有警務人員堅守你地既專業!唔好考慮Fiora既背景!我唔會包庇任何罪犯……即使個個可能係我個女!」

哈哈哈哈,他為保自己前途割蓆了!!

「係咁多,多謝各位。」

費勝嵐離席。

「費勝嵐,你算唔算管教不力呀!」

「自己個女都教唔好點做父母官?!」

「點解你要強調唔會干涉?係咪作賊心虛呀!」

記者同樣是窮追猛打,費勝嵐也是不作回應離開現場。

我喜歡這發展,也是我計算中我最喜歡的一個發展。

費勝嵐為了自己連我這個好兄弟也能陷害入獄,一個女兒對他來說算是甚麼?連這發展也預算不到我就不配當他對手了。

但馬上出現的人我就真的沒想到了。

中午剛過,梅黛琪按響了我的門鈴。

「黛琪…?」

「泰思!!」已為人妻的她一把抱住我哭過不停。

這招有用。

——如果是廿年前的話!!

亞娜一下拖開她,我也往後退了幾步:「屋入面有鏡頭,影到晒係你主動,唔好耍咩花招,要脅係無用,梅黛琪。」

她呆然:「泰思…」

「有咩直講,唔好係我面前耍咩小聰明。」我冷冷地說,「我唔會再中你計。」

「…求下你放過Fiora…」梅黛項哭著說,「我個女係無辜…當年害你坐監既人…係我…」

終於品嚐到切膚之痛呢。

好,來談談,在我面前盡情痛苦吧。

這才能撫平我的憤怒,我的仇恨。

我甚至連亞娜為梅黛琪她遞上紙巾也阻止,我直接叫亞娜坐到我身邊,然後我再牽起她的手和摟住她,當然是為了在梅黛琪面前示威。

哭哭啼啼的,煩死了。

「事先聲明,我咩都做唔到。」我道,「人係Fiora殺既,所有證據都係鐵證如山,我有咩做到?」

「泰思,唔好咁啦…」亞娜道。

「嘁。」我嗤之以鼻,「所以呢,你頭先唔係要話當年。」

怒火升起,憤怒重燃。

「我本來同你幸福過一世,你睇下你同費勝嵐做左咩黎?阿布,過黎。」

「汪嗚?」

兩邊的沙發,兩邊的命運。

我,亞娜,阿布。

梅黛琪…就只有她一人。

「當年…的而始確,唐老板一直利用公司既人去公幹,然後幫鐵哥帶貨。」

我知道。

「…但係建議佢咁做既人,係勝嵐。」

「……」這有點出乎意料,但也只是一點點罷了,人渣還始終是人渣。
 現在他已經被捕,不理他說的動機也不重要。因為不論他給出的解釋是甚麼也會引證他有做過,加上別離公子的供證,唐老板斷無翻身機會。

「我…」

他欲言又止,失敗了嗎?

「我無晒辦法,佢講既做法,就係我唯一可以做既事。」



那時唐老板中的「佢」,正是費勝嵐。

「點解要咁做。」我說,「除左我,其他同事都有可能一去不返!」

「因為佢想立功,證明自己。」梅黛琪說。

「立功?」

「你知唔知道當年除夕,你同佢都分到股份…但係,你分到既多過佢?」梅黛琪說。

利教授分析過,這就是他對我起殺意的原因。
 我舉起五隻手指,旁過酒杯看著勝嵐與黛琪吃驚的表情。

「點解…」我呆了。

「whydunit?」他說出代表尋找動機的名詞。

「點解佢會吃驚?」我抱頭思考,「我地分到既股份應該係一樣!」



梅黛琪掩著臉說:「佢一直都好耿耿於懷,明明佢加入唐老板先過你,明明一直以黎佢成績都好過你,但係…我不但同左你一齊,連唐老板都分多啲股份俾你,所以勝嵐個時好想證明自己。」

我接下去:「於是佢就自把自為,去建議唐老板用呢種方法還錢。」

當年世界上的交通不發達,外訪公幹的人多多少少是有點身份的,海關決想不到有人會利用公幹來運毒,再說我們出國時身上有不少現金,面對貪贓枉法的菲律賓警察,也能買通換取通行,這就是費勝嵐的如意算盤。

「係…然後…佢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利用呢一點向當局告發。」梅黛琪說,「結果…你都知道。」

當然知道。

十多年了。

結果我永不忘記,也永不原諒。

亞娜忍不住說話了:「事到如今你先講呢D有咩用?你唔好扮到好似企係泰思個邊咁!」

當日我向梅黛琪坦白後,亞娜也很激動,為我而生著氣。

「我係!我真係!」

我怒道:「係咩,咁你當晚應承左唔同勝嵐講我既身份,你又講?!」

「…你講咩?」梅黛琪說,「唔係我…我無講過。」

「你覺得我會信你?」我傻眼,明明已事到如今。

「我連當年勝嵐既陰謀都同你講埋,我仲有咩好暪你?」

我一時語窒,竟然想不到甚麼理由去反駁。

那麼為甚麼他在那時就開始干涉亞娜弟弟?!

在那時間點,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有…

亞娜,賈姑娘,徐乞兒我想他大概猜到了,利景遙,還有嗎?

我把這問題藏在心中:「咁樣,你今日黎想點,一開始我已經講過我幫唔到咩手。」

「我只想你收手。」

作夢。

「由頭到尾都係勝嵐佢自己搞出黎…我同Fiora, 柏榮係無辜架!」

「咁你既冷眼旁觀點解釋?」

「咩冷眼…」

「我係菲律賓坐左咁耐,政府有冇幫過我?你連一封信都無寄過黎!我係利教授監房睇過呀,佢有收到信架!」

「都話左…因為鄧威龍件事搞到好大,勝嵐即使係呢個官位都唔方便出手!唔係就變成外交衝突!點解你係要咁睇我?!」

「你仲未做夠戲!?梅黛琪!」我大罵,「我根本分唔到你邊句真邊句假!」

「只係因為你諗得好複雜!」

「咁你當年咁樣咁快同費勝嵐係咪一齊,肚都大埋又點解釋?!」我窮追猛打。

「除左佢,我一個女人仔仲可以投靠邊個?!」

「所以全部唔關你事,全部唔係你既錯,你無得揀!你好撚慘!千錯萬錯都係費勝嵐,唔好搞鳩你同你對寶貝仔女係咪?!」我說,「費勝嵐同你坦白個時,你點反應?哦,好呀,OK明白無問題!?」

她不回應。

「你只係黎割蓆,想自保,想唔好燒落自己身上,梅黛琪,你同你個仔一樣,你同費勝嵐一樣,你地全家都一樣!」

「唔好咁激動,泰思,小心身體…」亞娜輕輕拉住我道。

「嗯,亞娜。」

她不是站在費勝嵐的一邊。

她不是站在我的一邊。

她,梅黛琪,只是站在自己的一邊,只是單純的地自私罷了。

當費勝嵐用計害我後,她就投靠向佔了上風的費勝嵐。

即使費勝嵐坦白自己害我,因為她的人生已建基於費勝嵐之上,想必她也沒太大反應,為了不使費勝嵐反感,當然也不理會郭老師和我母親。

現在我向她全家發動復仇,費勝嵐無力招架,她又重施故技,站在自己的一邊。

噁心的女人。

「你就唔可以放過我同我對仔女?」梅黛琪說,「我明你嬲我…都合理…就我對仔女,求你放過佢地兩個…佢地個時仲未出世架!!」

「母性大發呀,梅黛琪,我係咪要好撚感動?」我不為所動,「Fiora係自己攞黎,咁樣搞一搞費勝嵐一定會將柏榮送去外國之類?我仲可以做啲咩?」

「…佢就係唔會。」

「唔會?」

「佢話左…一定要同你鬥到底,當年收你一次皮,今日就可以收多你一次,柏榮唔會因為你既小動作而要去外國做二等公民,等風聲無咁緊佢都會幫Fiora…我唔想見到你地咁…」

「所以你就想我放過你地三個,然後解決費勝嵐,再幫Fiora出黎,咁你地三母子就可以大團圓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嘿哈哈哈哈哈!!!」

我仰天狂笑不止,實在太可笑!太可悲了!

費勝嵐,你娶的就是一個這樣自私的女人!!

但是他還能怎樣和我「鬥到底」?

大門被叩響。

「果然係度啊,黛琪。」門外的人,是費勝嵐。

「…你黎做咩。」

「搵我老婆。」費勝嵐自己走進來,然後身後出現更多人。

「喂,呢度係我屋企…」

「鄧先生,我係警察,呢幾位係海關既同事,呢幾位係入境處既同事,你涉嫌於2018年係菲律賓殺人逃獄,並潛逃返港。」他道,「換句話說,你係菲律賓政府既逃犯。」

「根據香港1997年同菲律賓簽署既協議:逃犯(菲律賓)令:香港法例第503章,我地有需要將你引渡返菲律賓。」

「之前局方只係根據第六條,1D項之中,在該案的情況下,包括考慮及被要求移交者的年齡、健康或其他個人狀況,把該人移交是不公正、壓迫、不合人道或懲罰過重的,而行使酌情拒絕移交。」

「但係我地依加既判斷係你唔會有呢個問題,所以依加將你拘留,準備啟動引渡程序。」

手銬鎖到我手上。

「一路好走啦,泰思。」費勝嵐牽起梅黛琪看著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