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弟弟踏入社會大學的掙扎

 
畢業後也在香港工作了一段時間,多數找兼職幫補自己的生計,直至兩年前我從互聯網上留意到「工作計劃」這項目後,對此深感興趣,於是發奮的探究,在不斷詢問同學或老師的意見後,我還是決定為自己的人生拼博,脫離家中這我認為尚算是的舒適區。當時除了此之外,我還認為哥哥有足夠能力照顧年老的父母,父母偏愛他,我認為他對父母的表現會比我好,有時我覺得倘若留在這個家的話,這反而成為了父母的包袱,我知道父母很希望我能獨立自主,工作計劃正好要我向他們證明這一點,而且我也意識到人必須學懂這一點,父母總有天年紀老邁而比我早死去,凡事不能每每依靠父母,有父母在起點一起去,卻不能陪我們走到人生的終點,這是我很明白的道理。
 
我需要向世界出發,增廣見聞,找尋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這是我留在彈丸之地的香港是無法辦到的,我當時下定了決心,至今仍未後悔,而當我把此事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告訴家人後,他們全力支持我的。
 
我辦理簽證時需時很長,預備的文件也頗多,但我也是自己一個人處理的,不用父母費心,我不想為他們添加不必要的煩惱,縱使會有些不安,不過也一一克服了。
 
整理行李時,父母叮囑我,叫我到了澳洲那裡萬事小心,保持聯絡。我並不因此而有太大感動,只認為這是一些套語,不過父母的出發點是好的,都是關心我的。我告訴他們會很久都不回來,他們沒說什麼,只是心裡默默承受著無形的壓力。
 




出發到澳洲那天,父母陪同我到機場送我走,他們傷感,但他們學懂放手,縱使依依不捨,但離別在人生的過程中是必然發生的,這世界上每天有人出生,同一時間也有人死亡,在一條街道也有人們也來去如匆,我不能為父母而導致自己的人生停留在原地。當時我的心情彷彿像留學生一樣,既期待未知的旅程,既為此徬徨,不過決定了的事卻不能回頭,我相信未來會更好,我用聖經金句提醒自己:「要忘記背後,努力向前,向著標竿直跑!」當在機上座位享受著起飛的過程的一刻,我的心想,這距離夢想向前一大步,遙望可期。
  • 家輝回港 媽媽意外

 
我在第五年工作計劃時突然向哥哥家輝和父母告知回港渡假,原因是我在澳洲已完成了兩年工作計劃,暫時不打算再逗留澳洲當侍應,選擇考慮向其他城市進發,同時給他緩衝期休息。
 
回港那天,三人歡喜的迎接我,晚上更吃了一餐由媽媽下廚的豐富的菜餚,包括爸爸愛吃的炸子雞,哥哥愛吃的咕嚕肉,以及我自己喜歡的腐乳炒通菜,他們吃得津津有味,同時也享受了團聚的時刻。
 
三日後,母親到街市買菜,正當過馬路時,不幸被貨車撞倒倒卧在地,頭破血流,經過的街坊於是報警,救傷車很快便到達,把她送院醫治。我和哥哥和父親聽到消息入也趕快到醫院,但聽說母親送院中途依然血流如駐。直到她被送入手術室搶救不久,醫生從室內出來問:
 
「請問你們是否這位頭部受傷的女士的家屬?」




 
「是的。」
 
「病人頭部大量出血,需要輸血,她是A型血,然而醫院庫房的A型血不足,而且事急關鍵,需要你們其中一位家人願意捐血才能繼續搶救,誰願意嗎?」
生病了的爸爸很想捐血,但他始終病了,他的血會帶細菌,反而會害及母親,而哥哥則聽到「捐血」二字表現慌張,手也顫抖了,所以只有家輝挺身而出主動願意捐血。
 
醫生帶了家輝進病房準備捐血,然而不久便出來,醫生說:「父親,你弟弟的血型與你和媽媽不同,你的弟弟是B型血,萬一把B型血輸入A型血的體內的話,就會產生溶血反應,出現排斥作用。」
爸爸說:「為什麼會這樣子的呢?」
 
醫生說:「我也不知道啊!不過事態嚴重,還有沒有次輪人選?」




 
我喃喃自語說:「難道……我不是你們的兒子?」
 
爸爸接著說道:「我忘記了,真是沒記性,紙包不住火,那是塵封已久的事了……」
 
哥哥說:「那是什麼一回事,為何我腦袋裡一片空白?」
 
爸爸說:「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現在的希望放在哥哥你身上,只有你才可拯救媽媽,拯救整個家!」
 
他硬著頭皮說:「好吧!唯有我去。」
 
最後由哥哥自願輸血,他跟著醫生護士走,直至某個病房門口,便不見人影,剩下我倆孤獨的等待著。
 
兩條生命危在旦夕,教我如何心安定下來呢?
 




正當媽媽做手術之時,爸爸寸步不離,而我……是因為個性子急的緣故,加上十分緊張的緣故,常去廁所。
 
當手術室門外的燈熄滅了後,醫生走來我倆前面說:「手術成功,醫生說母子平安,母親脫離了危險期,傷口已停止滲血,相信再休息多兩三天就可以甦醒。」
 
哥哥和媽媽被送進病房裡,蓋著身子躺臥著。
 
等了整個晚上,哥哥先欠了欠身子,自行甦醒過來:「爸爸,媽媽在那?她情況如何?」
 
「她情況穩定,只是還昏迷中。」
 
哥哥想喝水,但手在顫抖著,爸爸勸他:「你才輸了血給媽媽,身體狀態未能恢復如常,拿水杯這些事由我做吧﹗你還是快多加休息吧!」
 
第七章 養母就是親母
 
事後,弟弟再問父親此事,他是這樣說的:「沒錯,你不是我和母親所生的兒子,你是從孤兒院收養回來的。」




 
「那麼我的親生父母是誰?他們在哪兒?」
 
「這一點不知道,我倆第一次見你是在孤兒院眾多小孩裡,那時你的親生父母已經遺棄了你,對於他們的消息已失去線索。」
 
「為什麼你們會收養我?」
 
「因為原本我們決定想生多個小孩,特別是想要男生,曾想過生越多男生越好。未收養你之前母親身體健康,便生了哥哥,然而之後…….」
 
「之後什麼?」
 
「她卻大病多場,經常看醫生吃感冒藥,但不影響我們造人計劃,終在不久後再次懷孕,但這次的喜訊卻晴天霹靂……」
 
「在看婦產科醫生做懷孕前身體檢查卻發現很大機會下一胎會患上唐氐綜合症,甚至出世時會是畸胎,而母親得知後沮喪了一會兒,一會兒後卻決定不冒險生下一胎,便墮胎,於是到孤兒院收養一個男生,便看中了你,你就來到了我們這家庭,脫離了孤兒院的生活了。」
 




「為什麼你以前不告訴我?」
 
「就是我們認為若在你少年時告訴給你的話,你當時心智未成熟,你未必會明白我們的說話,只會一口咬定養娘就是你的母親。另外,也怕你會傷心,不知道會對你心靈上的傷害會有多大,害怕你不敢再接觸我們,與我們絕交,我倆不想這樣,寧願當你是親兒子一樣,養撫你成長,而且若無必要都將此秘密隱藏在心裡,我想對大家來說,也是一種解脫,會舒服一些。」
 
「好了,等媽媽痊癒醒來才說吧!」哥哥喊停。
 
我此刻覺得事情好壞參半,好像突如其來的風暴一樣,一時之間未必接受得到。我明白到「生娘不及養娘大」,我自小已經視你們為父母,你們在我心中與親父親母一樣,若不是這兩位沒有血緣的父母收養我,我童年時便會在孤兒院渡過,是他們改寫了我上半生,是他們給我一個家,我該埋怨還是感謝好呢?可是我無法恨他們的,恨不上了。
 
我忽然暸解到與我非親非故的父母會偏心,就是哥哥是他的母親十月懷胎出生的,與他倆有共同血統的,是長子嫡孫,長大後能為家開枝散葉,而且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在童年時,爸爸常常讚揚哥哥的面貌擁有他的遺傳,原來就是這樣的。
 
而我只是被收養的一名小孩子,我對真正父母的印象半點都不記得了,連出世紙都沒有,家輝這個名字恐怕是領養我的父母改的,他們原本沒有義務供養我的,但因渴望男孩子的需要及具同理心,才容納我在這個家庭那麼久。
 
想起來現在的我是獨立還是任性,我不知道。
 
未得悉養育我的父母不是親血緣前,我總以為離開了家去遠方過生活才是真正的自由,現在卻發現……原來離開了孤兒院的那一刻就已經獲得自由了,縱使我回想起年少在這個家生活時像寄人籬下般分別不大。




 
媽媽完全痊癒那天,她也從爸爸口中得知我真正的身份被揭露了,她有點愧疚,但她說她只希望我會好好的走下未來的人生就已經滿足,也說這個家永遠為你準備的,當下我的淚水快要從眼眶奪下,心裡也有些悔疚,悔疚母親在這刻依然如往昔一樣般仁慈。
 
養父和養娘把我的秘密埋藏在心裡已有二十多年,雖然謎底揭開那刻我感覺到了閃電劈在我身上,可是我沒怪他們,我知道他們有難言之隱,也尊重他們對此事保守的決定。
 
轉眼已經到了離開香港的時候,這次離別,要去多久,我無法告訴他們。這次,我會到瑞士參加工作計劃,一邊工作分散注意力,一邊散心。沒有他們的照顧,沒有今天的我。我以前不去感恩的,比如家人,現在開始就要學習。
在飛機的座位上,我心想:「父母的養育之恩,我們只能以孝敬報答他們,其他的卻無以為報,珍惜所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