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kHNa3Z1614

14.
Benjamin記得那是個雨天。
窗外大雨滂沱,來得突然的雷陣雨擾亂了人間世,那場雨下得張狂,隔著玻璃都能隱約聽到雨聲。

「你覺得何謂之一首好嘅情歌?」
在他們展開這個對話之前那幾個小時,他跟Adrian對演繹情歌的角度有不同的意見。他們試了好幾個方法,卻始終不得要領,最後Benjamin決定給大家放個小休。
Benjamin當時正抽著煙,小朋友在他的黑膠唱片架前徘徊,倏地轉身問他。
煙霧繚繞,讓這場日常的對話像被莫明地添加上戲劇效果似的,他看著Adrian清澈見底的眼神,稍稍一頓。




興許是因為單純,雖說童言無忌用在Adrian身上絕對超齡,但Benjamin偶爾會被他的問題直擊心坎。
什麼是好的情歌啊…
「好嘅情歌,應該係一段感情嘅主題曲。」他憑直覺回答。
沒有旋律的人生是死的。
如果一段感情連一首歌的重量也沒有,也就不過如此。
「咁有冇咩歌係你嘅主題曲?」
Benjamin夾著煙的兩指微微一顫,然後他把還剩三分一根的煙掐在煙灰缸裡。
「多事啦你,抖夠啦嗎?抖夠就繼續。」
「哦…」
討不到答案的Adrian並沒有在這個位置糾纏不清,雖然臉上盡是掩飾不了的失望,但他還是乖巧地重新走進錄音間。Adrian是個有教養的孩子,平常雖然像個死小孩般喜歡跟他鬥嘴,但在這些時候卻很知進退,他絕不會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對他人的私隱死纏爛打。




其實Benjamin並不介意回答這條問題,他只是不想讓Adrian知道他並沒有什麼愛情的主題曲。
他在大學時期交了第一個男朋友,分開之後也斷斷續續跟好幾個人交往過,可是沒有那段感情能夠配得上一首歌。
他從沒經歷過那些刻骨銘心。
凌晨四時多,Benjamin仍然在錄音室裡工作。
他僅僅打開了工作桌上的燈,他必須要在沒那麼光的環境裡才能集中精神創作。
工作桌上有幾張草稿紙,上面撩草著不同的音階與和弦,他抱著結他撩撥著不同的音調,然後在紙上寫下了許多的想法。
音樂是件很玄妙的事,其實統共不過七個音階,卻能夠結成那麼多的組合,牽動世人的情感,教人又悲又喜。
Adrian在考慮許久之後,終於決定以個人身份跟業內一家大行簽下為期三年的合約,他表明期間仍然會以組合的身份進行獨立活動,對方公司亦因為正在鬧人才荒,所以亦給予了Adrian許多的自由度,在這張合約裡有許多妥協。
Benjamin固然在這場談判之前給了Adrian不少意見,小朋友的聰穎亦讓他能夠在不得罪他人的前題下乘勝追擊,而唱片公司希望宣佈加盟當天就有新歌派台,以打響漂亮的頭炮。
Adrian邀請了Benjamin給他製作第一首單曲,他亦沒有拒絕的打算。




作為獨自揚帆的第一首歌,Adrian表明這歌要送給Gerald。
送給他人生裡的「摯友」。
這世上有那麼多無法言明而深厚的愛,最後只能以「朋友」一字潤飾,就算心底知道不僅如此,退守在這安全的位置,起碼還能夠在對方的身邊嬉笑。
在寫這歌的時候,Benjamin忽爾回想起在錄音室裡跟Adrian的對話、回想起窗外那綿綿不盡的雨聲。他隨即打開了電子琴,按了好幾個琴鍵,他覺得這歌裡應該要有鋼片琴的質感。
這清脆的幾下響聲,突然讓Benjamin找到他的前奏……他主題曲的前奏。
無關悲喜,但他忽地很想大笑出聲,來到這刻他終於找到了Adrian那條無心問題的答案,卻始終無法告知。
思潮如泉湧,Benjamin把草稿紙帶到琴邊,耗了這麼多個小時都苦無所出,但這段回憶卻讓他在大半個小時內就寫好了這首歌,並在草稿紙寫了歌名。
「My dearest」
這幾乎是不經思考就寫出來的文字。
Benjamin握筆的手頓了一頓,壓在紙上的筆尖稍稍暈開了墨汁。他小聲地跟著唸了一次,然後再次揮筆:「Friend」。
他打開了錄音程式,簡單地哼唱了這歌的旋律之後,給作詞人發了過去,慣性拖稿的作詞人這次在一天後就立刻給他發了歌詞。
對方跟他說,這旋律的感覺太強,強得教他腦海裡的文字幾乎要噴礡而出,教他不得不寫。Benjamin把Demo和歌詞都給Adrian發了過去,同天他收到對方哽咽著的語音短訊。
「多謝你,呢首歌完完全全就係我要嘅嘢嚟…好多謝你呀Benjamin…」
小朋友還是那麼直接地表達感情,整段錄音就是無數的謝謝。Benjamin幾乎能夠想像到對方一邊哭一邊用袖子擦眼淚的傻相。
Benjamin收起了電話,戴上耳機再次聽起那段前奏。




他無聲地勾唇。
這樣就好。
***

人生總有些時間能夠讓人們清算自己的人緣。
人緣當然不是社交媒體上的朋友數量能夠量化,只要夠厚面皮,大學一個迎新營已經足夠加上過千個「朋友」,但這些虛無的數字並不能實際反映出一個人的人際關係強弱。
最直接的莫過生死兩刻。
多少人期待新生命的出生,是反映了父母的人緣;多少人為死去的人流淚,就是數算逝者的人緣。
這天是與唱片公司簽約的一天,正在鬧歌手荒的公司為展隆重其事,這次的簽約儀式和記者會在五星級酒店裡舉行,以示Adrian的強勢加盟。預備出場的Adrian,此刻正坐在後台的化妝間裡拿著手機刷他的社交媒體,看著從前天開始就陸逐送到會場的花籃。
作為出道第三年的新人,Adrian很清楚今天一切得來不易,他為此感恩之餘,亦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被這一切沖昏頭腦。
畢竟在人生的低谷裡剩下多少人誰能伴隨左右,才是一個人的社交關係成績表。
在待機時刻,他出了兩個限時動態以作粉絲福利,除了自己的個人動態以外,亦跟他的新經理人和化妝師一同拍了一個。他跟新的經理人還在最初的接觸階段,老實說還捉摸不到對方的脾性,然而他在這數年裡的最大學習,就是比起等待別人前來關心你,自己最好先踏出一步露出友好的姿態,畢竟這個行業的工作機會著實太過被動,作為藝人只能在適合的位置採取主動。
圈中有不少人也給他送了花籃,有唱片公司老闆、之前一起拍綜藝和劇組的同事們、Benjamin,甚至連Claudia都有。
當中當然包括Gerald的花籃。
其實在Band房告別以後,他和Gerald就陷入了一種微妙的狀態。Adrian很清楚那天Gerald已經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意,不然不會在最後吻了他的額頭,跟Benjamin那傢伙不同,他做不出隨意調戲別人這回事。




當Gerald確認了他的心意以後,他並沒有步步進迫,反而給了Adrian許多的空間,好像一下把時間推回告白前、甚至是Claudia出現前的時光。Gerald總能適時給Adrian許多不慍不火的關心,連Adrian跟新唱片公司簽約這事,亦是由他主動提起,並給了Adrian許多的實際建言,免去了Adrian的疑慮和擔心,他甚至對Adrian打趣說道,他接下來也會給其他歌手製作歌曲,如果一起派台的話,他可絕不會手下留情。
Gerald實在太了解他了。
Gerald了解他的焦慮與擔憂,完全明白什麼時候該決斷什麼時候該溫柔,而因為與新公司簽約的事情,有許多關於公事上的議題,亦教Adrian不能逃避與他接觸。
Adrian覺得現在像在鍋子裡的青蛙一樣,只能眼睜睜看著Gerald帶著微笑不斷加柴,而他卻因為這泡溫水太過舒服捨不得跳出去。
明明就…不該如此。
他完全沒有打算要跟Gerald有什麼進展,可是就像當初在酒吧後巷被這個人逮住,然後跟著他的背影一步步走到娛樂圈一樣,他發現無論怎麼逃都好,Gerald都好像能在他的逃跑路線裡擺個茶水檔,很理所當然地招呼他過來吃串魚蛋或者燒賣休息休息,讓Adrian忘記其實他就是在躲他。
說一點都不高興當然是假的,被喜歡了這麼久的人把自己當成心上尖尖的那個人珍惜著。
本來Gerald就一直對他很好,可是那種是屬於程子釗式的本能,他就是會本能地照顧到身邊每一個人,跟有沒有特別的心意無關,可有愛意加持的Gerald,那種滴水不漏讓人無法招架的溫柔,真的無時無刻都在迫Adrian投降。
可是他不可以啊。
於是乎,Adrian就陷入了竊喜後開始鬱悴然後又竊喜的矛盾輪迴。
「Adrian,你完press會唔會想食啲嘢呀,幫你Order定先?」經理人探頭進來問他。
「我唔想食魚蛋燒賣呀。」Adrian可憐兮兮地說。
「咁咪唔好食囉。」經理人有點摸不著頭腦地回道,他開始習慣這孩子會偶爾神遊。
他在說什麼啊…Adrian暗罵自己,他立刻調整狀態跟經理人說:「幫我買份腿蛋治得啦,唔該你。」
經理人隨即幫他到外面安排,Adrian趴在桌上盯著自己的手機,打開了和Gerald的對話框。他看著對方目前的狀態為「線上」,思考著他會不會在記者會開始前給他發短訊。Adrian知道Gerald現在其實很忙,他同時兼任了Band leader的助手,除了跟新的樂隊和幕後人員一同工作,還有有許多的事要適應。




Gerald由昨天到現在都沒有給他發過任何的訊息。
人多犯賤,明明想逃開卻又忍不住會期待收到他的片字隻語,Adrian開始覺得自己好像那些電視劇的矯情女主角,自己都快要給自己煩死了,搞什麼啊現在他又不是什麼懷春少女。
「Adrian,你有禮物收。」經理人再次走進房間,這次手裡多了一個盒子。
「嗯?」Adrian坐直起來:「歌迷堆禮物唔係一次過拎返公司咩?」
「呢份Gerald寄畀你架。」
「吓?」
Adrian傻傻地接過,然後在經理人離開之後打開了那個小小的紙盒。
盒子裡的內容物不多,就是一瓶水和他經常在唱歌前會吃的潤喉糖。
「有冇咁無聊呀老細…咁遠寄EMS返嚟就寄支水同埋寄盒糖。」
話雖如此,Adrian卻忍不住笑了出聲。
真要命,他到底該怎麼評價這份禮物呢?下次他打開盒只看見一條鵝毛都不會感到稀奇了。Adrian把盒子放在耳邊,搖了搖裝著潤喉糖的鐵盒,瞇著眼聽了好幾遍,確定裡頭沒有裝任何奇怪的東西才把盒子打開。
程子釗真的好老土啊。
送了禮物又不知道該另外多花些心機,原來就是一堆普通不過的潤喉糖。
「Adrian standby啦!」
「知道。」




他剝開了糖紙往口裡一塞。
是教人安心的味道。
讓他感覺好像每次上台前,那個給自己遞糖的人仍在身邊一樣。
此刻,他無畏無懼。
Adrian跟在經理人的身後,按著流程指示,在司儀叫到他的名字後,他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夾道歡迎下走到了台前,笑著跟前來採訪的記者和支持者們打招呼。在完成了簽約儀式之後,他即時演唱了新歌,然後回到了座位上回答各種記者的問題。經理人回答了與來年工作計劃的部份,而記者們當然不想聽這些無聊的事,所以他們還是把話鋒轉到Adrian身上,並針對著早前大四角關係的問題來質問。
「咁其實Adrian你係出於咩原因先搵葉生幫你做你隻出道歌呢?」
要來的問題還是會來的,Adrian很清楚這一切都無法避免,尤其他這次是在緋聞事件後第一次面對這麼多的記者,他早在上台之前就有若干的答案放在心裡。
「首先Benjamin真係一位非常出色嘅監製,當然我都好希望可以同其他監製合作睇下擦唔擦出到啲咩火花,但呢首歌我係送畀我嘅好拍檔Gerald,喺舊年Benjamin因為幫我地錄歌,好熟悉我地兩個人嘅相處係點,所以我真係諗唔到有其他除左Benjamin之外更適合嘅人選。」
這番話聽似官腔,但卻字字肺腑之言。
作為送給Gerald的一首歌,Adrian希望這歌能夠交由熟悉他倆的人製作。
「咁提起Gerald啦,其實Gerald對於你單飛有冇啲咩特別嘅說話講過?」
「其實係佢主動同叫我考慮呢件事。」Adrian回想起對方當時給他發的千字文短訊,他微笑回應:「呢幾年我地日對夜對,有時都會諗『吓又係你呀程生?』,其實都走到一個樽頸位,係時候感受多啲個世界係點。當然我仍然好想同Gerald並肩作戰,但暫時我地一齊落地分開行一段仔,同下唔同音樂人合作,對我地行條更長遠嘅音樂路都有幫助。」
同一刻,Benjamin正在錄音室用電腦看著這場現場直播,他有點安慰,畢竟他明白這不是小朋友的敷衍回應。Adrian再也不是當天那個苦著臉來求助的小鬼,而是他確實想通了些什麼。
總算往前走了步啊,小朋友。
「咁講開又講啦,其實Gerald同Claudia之間鬧到咁不愉快,而你係Gerald隊友,Claudia又話你係佢好朋友,喺佢地兩個嘅事之間,你有冇覺得左右為難呢?」
Adrian旁邊的經理人皺了皺眉頭,他握起了麥克風希望拒絕回應這條問題,可是被Adrian伸手阻止了。
「我唔係當事人,無資格去講佢地段關係邊個啱邊個錯,況且我覺得感情其實係有好多時無辦法簡單用對錯兩個字嚟劃分,但我唯一可以講嘅係,佢地兩位分別係我認識過嘅人入面,最好嘅男人同女人,所以我比你地現場任何一位都希望佢地得到幸福,但有時啲嘢就係無辦法天從人願。」
在化妝間裡有其他閒著的同事是Adrian的樂迷,他們正在觀看他的直播。正在上妝的Claudia剛巧聽到Adrian這番真摯的話,她怔忡了下。
果然,她真的找不到任何討厭他的地方。
所以這兩個傢伙都好討厭啊。
「咁你出道Solo歌叫My dearest friend,其實係咪派定心丸畀Gerald同安撫以前嘅歌迷呢,畢竟都有唔少支持者覺得你選擇喺呢個時候單飛,係背叛左樂隊。」
「呢粒唔係定心丸,只係我諗到最適合送畀佢…送畀呢位摯友嘅禮物。」Adrian微微一頓,他深吸口氣地道:「Gerald唔止係我拍檔咁簡單,佢係我恩人,佢喺我最唔知應該點行嗰陣,話畀我知我可以唱歌,話畀我知我把聲可以感動人,呢首四分幾鐘嘅歌,只可以好粗淺咁表達我一直以嚟對佢嘅感激。」
貴叔一邊擦著杯子一邊盯著放在桌上的平板,想起最初Adrian在這裡唱著那些「死老豆」歌,到現在能夠在記者會裡神氣活現地述說過去的消沉。好奇的酒客跟他攀談,他指著螢光幕裡的人驕傲地笑說,這是他外甥,以前在這裡駐唱。
「如果要用一句說話總結你同Gerald嘅關係嘅話,你會講咩?」
Adrian握著麥克風微笑,幾乎沒有思索就立刻大方回道:「無佢,我鄭家望唔會有今日。」
雙手握著手機的Gerald微微一愣,然後他隨即笑了笑,用手指戳了戳屏幕上Adrian那張堅定的臉。他特意跟band leader請了這小時的假,待在場地內網絡最強的地方,由頭到尾看著Adrian的直播。
「無你嘅話,我程子釗都唔會有今日。」
Gerald擰過頭,他的眼光落在旁邊的那座鋼琴上,幾乎是即時反應,他走到了琴前,十指放在琴鍵之上,回想起剛才Adrian演唱的新歌。雖然是有些許不甘心,但Gerald不得不承認,Benjamin這歌的確寫得非常出色。
這是一首有質感的歌曲。
假如能夠把這曲具體化放在手心掂量的話,肯定是相當有重量的曲子。
Gerald閉上眼睛,雙手在琴鍵上游走。
一天碧色,陽光穿過樹林的枝葉落下遍地細碎的金光。
琴聲如詩,這數年間的種種與音符結合於一室漫舞。
同天晚上,Adrian開了久違的IG Live與支持者們聊天,除了述說這數個月來的心路歷程,亦同時談及新歌的創作概念,一小時的直播很快過去,而在接近尾聲的時候,他即時對話框的留言忽然像煙花般炸了一地。
『我大GA果然世一!此生無憾呀!』
『痴線程總真係程總!老細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Adrian BB,你快啲睇下老細個IG啦!』
Adrian的IG即時推送總是犯毛病,經常晚了一到兩個小時才給他推送最關注的人的資訊。他在樂迷的叫囂之中與他們道別,然後打開了Gerald萬年都不更新的社交帳號。
他上載了一條影片。
還未點進去,Adrian從封面就能看見他正坐在鋼琴前,戴著厚重的眼鏡而頭髮有點亂槽槽,是平常他在Band房裡不修邊幅的模樣。
Adrian的手指有點發抖,他屏著息點進了那個帖子。
文字的描述只有簡單的兩個英文字。
「Yours Truly」

My Dearest Friend.
Yours Truly.

Gerald在整條影片裡一言不發地演奏了整首Adrian的單曲,而在歌曲的最後突然有段語音短訊。
『喂程子釗,我試多左個唱法,你聽下咁唱法會唔會件事好啲。』
Adrian不可置信地倒抽了口氣,雙眼發紅地捂住了嘴。
這是他們還未出道的時候,他就著Gerald給他寫的demo試唱的錄音,現在聽來那些哼唱聲真的稚嫩得教Adrian羞赧。
原來他一直都保存著這些片段。
是啊,哪怕我們現在分開了路途,其實都還是在彼此身邊的。
Adrian的眼淚掉了下來,他快速地擦過臉頰上的淚之後,轉載了這條限時動態,文字描述還是一如既往的俏皮。
『我大佬即係我大佬』
Adrian轉身看向窗外,是夜天清氣朗。
就算我們現在分開了路途,我們還是並肩作戰著。
月兒不怕陰晴圓缺,因為金星始終是在它身邊最亮的那顆星,始終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