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暴風雨般的死纏爛打以及跪地乞求,此刻劉世檜帶他們到自己屋前的大門。


「淨係今日特別啲,入嚟過一晚夜㗎咋。」李彤叉起雙手,隨即靈魂卻被推出了體外。


變作靈體的李彤看著自己的肉身,與劉世檜卿卿我我,只能無奈的扭過臉去裝作沒看見,心中喃喃自語「早知唔應承,仲慘過做電燈膽。」 


進到大門走進大廳,地上遍佈白紙,飯桌上還多了一塊便宜的電繪板與厚厚一疊剪報。




鍾隨心拿在手上,裏頭是各大小報章的新聞,包括失蹤,浮屍案等等「你搵緊我…?」


「你講㗎嘛,等我搵到真相嘅時候…會喺我身邊一生一世」劉世檜越講越小聲


隨後裝作不在意的接著說「我之前都承諾過㗎嘛,咁我得閒咪隨便搵下咁囉…」




「可惜,一啲頭緒都冇。」就在這時候鍾隨心拿著掉在地上畫紙…


「呢啲咩嚟㗎? 你細嗰啲畫?」 鍾隨心滿有興致的看著 


劉世檜一手搶過來「我問過李彤…呢個係你記憶裏面嘅場景。」 




鍾隨心忍不住大笑「你幅畫都好高境界喎,望山唔似山,望海唔似海…高手高手!」


「咁我淨係聽描述,係咁咦拼砌…咁叻你自己試下囉。」  劉世檜遞給他一盒油粉彩 


「多謝你。」鍾隨心這一聲意外的溫柔,目不轉睛凝視他數秒後,再次掀起一絲笑容「不過你真係應該學下畫畫。」 


鍾隨心看著純白的畫布,彷彿變了一個人,右手提筆後,眼神專注開始描繪自己記憶的影像。


劉世檜被她雙眼迷住,不自覺看到入神,不知多久後,汗水從她額頭流下,她依舊專注在眼前的畫作。




 「好靚係咪?」 一把男聲響起,同時間滴落的汗水,化作了鮮紅血液。


 「咁點解你要咁做?」


「點解你會唔記得,憑乜嘢?」


「點解你要你殺死佢!?」數句説話直擊劉世檜内心,意義不明卻迴盪著難以釋懷的感覺。


「你究竟係邊個?出嚟呀!」劉世檜不斷轉身尋找著聲音的方向 




「我殺咗佢? 」海浪的拍打聲越發澎湃,周遭伸手不見五指,朝著海浪聲前行,遠處有一條幽螢藍光指引而成的道路,盡頭處,是睡在地上的鍾隨心。


他連忙向前奔跑,鍾隨心懶悠悠站起來,他慢慢停下腳步。


「我等你好耐啦,成日都遲到。」


「你睇下你…你而家成個阿凡達咁。」劉世檜打算摸著她的頭髮,結果所觸摸之處皆為泡影。


「唔好放棄。」視野瞬間變得開闊,再次回到那個陌生又熟悉的海灣,她最後那一句在山谷間迴盪,彷彿在很遠的地方飄來。




 再次睜開眼睛,鍾隨心剛好停下筆「你睇下~」


劉世檜接過畫作,沙灘對著大海,遠方左右被兩座大山包圍,左山矮,右山高,海平線上有來自夕陽的曙光。 


震驚於她的畫功之餘,那個場景幾乎與自己夢中看見的一模一樣。


 「點樣呀?無話可說吧?」鍾隨心自滿的笑起來 


「你學過畫畫?」劉世檜有些心不在焉的回應 




「可能係掛…我都唔清楚。」 鍾隨心走進廁所裏,洗走手掌上的顏料痕跡。


擦乾雙手後,廁所的燈閃爍了一下,她不以為意看向鏡子,映照的卻是她原本的臉龐。


「撲通」


「撲通」


心臟緩慢卻沉重的跳動,感覺卻不是來自肉身,而是某個遠方,鏡子另一端的人臉,擅自動了起來。


「你時間無多。」鏡子裏頭的鍾隨心說著 


鍾隨心看著自己雙手,若隱若現,眼淚不自覺的流下,每當一滴眼淚滴到洗手盆,腦海就像平靜的湖面,被掀起一次波瀾。 


「醒來。」


鍾隨心睜大了雙眼…「我…」 說罷,鏡中影像微微一笑,一隻黑貓出現在鏡子。




劉世檜問著剛走出廁所的鍾隨心「你要唔要食宵夜呀?」


她快步走向劉世檜,垂下頭一手把他攬著,時間凝固起來,周遭只剩下時鐘滴答響。


「你…做咩呀?」 劉世檜整個人僵住不敢亂動,任由她緊緊攬攬自己。


「我……返嚟搵你囉。」鍾隨心露出難以形容的微笑,抬頭以帶有淚光的眼睛注視著他,面龐越靠越近…


「等陣!!!」李彤及時奪回肉體,推開了劉世檜。


 「你哋卿卿我我,攬頭攬頸都算啦,仲想用我個身嚟錫…絕對唔得呀!!」  李彤看不下去,一手拉起旁邊的布偶熊,一手拉著劉世檜。


把他們拖到梳化,把劉世檜的手搭到小熊面前「嗱,你攬住隻熊,之後你…坐喺隻熊到。」 


「得喇你哋繼續啦,我要沖涼。」李彤快快步走到浴室關上大門。 


「洗手盆下面個櫃桶…有新嘅…毛巾…」 劉世檜有些尷尬地回應 


隨著浴室響起流水聲,劉世檜兩人靜默坐在梳化,鍾隨心穿透了小熊坐下,而他看著小熊微笑的臉龐,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劉世檜深呼一口氣,眼神堅定地注視著面前的小熊「雖然我讀書又廢,記憶力又差… 」


「但係由我第一眼見到你開始,我先知原來我都可以過目不忘…」


劉世檜再次深呼一口氣,攬著那隻布偶熊,感覺整個人開始發熱「我真係好鍾意你,喺我仲未察覺到嘅時候,已經鍾意咗你。」 


「會一定會搵到個真相出嚟,雖然我只係個中學生,但係我一定會盡力幫你搵…」


「我真係好想同你一齊!所以我一定會搵到你死嘅真相,等你可以投胎轉世,就算今世唔可以一齊,就下一世,再唔得就下下世!」 


聽到他突如其來的告白,鍾隨心凝滯了片刻,隨即臉上浮現出一副既想哭又想笑的神情,輕聲說道 「傻仔,搵唔搵到個真相我都會投胎轉世㗎喇……而且我個願望已經實現咗。」


「所以……你要等我,鍾隨心。」 劉世檜已經滿臉通紅 


「我知,我已經等緊。」 她把自己的情感注入布偶熊的身上,驅動小熊,它伸出雙臂貼在劉世檜的臉龐上。


 瞬間他感受到一股寒氣貼著自己,鍾隨心儘管碰不到,卻依舊把他擁抱在懷裏。


 劉世檜對著小熊的笑臉問「係咪應承嘅意思?」


布偶熊的鼻尖輕輕觸碰他的嘴唇,劉世檜擁抱得更緊,同時亦感受到越發寒冷的微風。一個寒冷卻暖入心的擁抱。


洗完澡出來的李彤剛好看見這一幕會心一笑,輕輕關上門。「等你哋抱多陣啦。」

 

鍾隨心的笑容逐漸垂下,想要用力把他抱緊,但即使多麼接近,觸碰到的依然是空氣。


凌晨時分,鍾隨心站在劉世檜的房間內,以不捨卻又疑惑的眼神深深凝望著他「點解你會係佢?」


一息間他像是記起了什麼,走出客廳坐在飯桌,以意念驅動一張白紙飄在自己眼前,右手拿起那支科學毛筆…


「對不起,我現在要走了。」


「要每天答應自己,堅持多一天就好了,我會回來的。」 -鍾隨心



客廳的燈忽然被打開,睡在沙發上的李彤不知何時醒了,見到桌上紙張的字,她面上顯然有些不解。


 「你要走?咁突然?」她輕輕一問 


鍾隨心只是輕輕一點頭,向他伸出雙手,彷彿是道謝她這些天的關照。


李彤握著空氣,儘管身體接觸不到,但心裏的感覺傳達到了。 


他們的事情,還是不好多問。


「我哋仲會唔會再見?」李彤真誠地問 


「一定會。」 望著她的口型,三個字說出口的瞬間彷彿能聽見她的聲音。 


「拜拜啦我嘅閨蜜。」鍾隨心自言自語說著 


鍾隨心在深夜的馬路中央不斷奔跑,不斷呼喊,彷彿追尋著什麼「我知你喺度,唔該你出嚟見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