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朋友?」時間停頓般,餘光裡世傑看著我身後略顯驚訝。

我不得不轉過身去,喜憂參半地發現站在面前的竟然是張婉婷。瞬間明白過來的我一時語塞,好像開口說什麼都不對似的。

張婉婷向前邁近一步,不動聲色地抬起垂下的右手,攤開手掌,眼神冷漠,嘴唇自然地微張。

心裡有道聲音告訴我,如果再不行動,難保她會繼續說些什麼讓情況變得更難以挽回的話。

「喂頂,轉頭先傾啦。」我拉住她伸出來的手,拖著她走到附近沒人的角落。



「張婉婷,你唔係咁玩我呀?唔好以為我唔敢報警啊。」

事已至此,我覺得已經不需要留任何情面了。

她卻對我的斥責和威嚇不以為意,輕描淡寫地說:

「你要報一早報咗啦,條底褲有冇帶過嚟?」

她像是能看穿我的心思。的確如此,就算報警,影片如果流出還不是於事無補,某討論區一晚就能傳遍全香港的速度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好似冇得罪過你喎,唔洗玩到咁盡呀?」

我實在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不過她的確是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人,這在兩個禮拜前就見識過了。

「只要你照我指令做,條片就唔會出街。」

她冷冷的威脅甚至帶點居高臨下的姿態,同時再次把手伸出。

我知道這件事一時三刻是解決不了的,只能壓住火氣,妥協道:



「等我搞掂個friend先,晏啲再搵你?」

她歪過頭瞧了眼站在遠處的世傑,又將目光挪回:

「你陣間返屋企?」

「係,你喺度等我一陣先定點?」

「樓下巴士站等啦咁。」

沒等我答應,她就轉身走了。簡直和在telegram的作風一模一樣,就像是在現實中把我block掉。

隨便印了些東西,應付完世傑無止境和下限的猜測和提問後,天空已經被蒙上一層薄薄的暗紗。暮色下張婉婷捧著電腦,靜靜地站在巴士站牌前,本來應當只是校園裡普通得不會多看一眼的女生,現在卻儼如黑夜中守候多時的判官。

「唔要,送我返屋企先。」



出乎意料,她並沒有在這附近某處收下贓物的打算。

「你究竟想點?」

停泊候客的小巴,引擎隆隆作響,我著意提高音量。

「咩想點?」她看了過來,目無表情。

「乜嘢三個指令啊,同埋做咩要我偷人地條褲。」

我越講越小聲,瞥向前方車廂,小巴門外陸續走上幾名乘客。

「偷褲?你唔比條底褲係我嘅?」她語氣平靜,聲線因而也顯得很小。



「咁係咪你㗎?」

急躁的質問被我壓低到小巴發出的噪音之下。

「唔係。」

「咁唔係偷係咩啊?」面對她的無理取鬧,我也只能按耐住情緒:「究竟係邊個㗎?」

「你暫時唔需要知住。」

「你知唔知比人發現我會有幾大獲?」

「唔知呢。」她施施然地回答,配合那喃喃低語似的聲線,若有似無地有些嘲弄的意味。

我不禁洩氣,仿佛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



「咁果三個指令算點?」

「字面意思,你就快完成第一個㗎喇。」

「唔好咁癡線啦,你仲想點玩我啊。」

眼見我側過身的怒目而視,她無論表情還是動作都還是不見一絲波瀾,維持著雙腳合攏、雙手擺在大腿的書包上的姿勢。

「當我求你,放過我啦。」我近乎哀求。

故意作弄我似的,小巴開車的動力無情地讓我又貼回椅背。

「睇住啊你,送咗我返屋企先啦。」她塞上耳機,靠著座椅頭枕闔上眼:「落車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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