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總是殘忍得刺骨,經過今早一役,我的確病倒了。
當然,我還是病得很高興,起碼我換取了跟她上學的一小段光陰。
接下來的日子,我沒有因為病倒而放下了自己的工作,尤其是數天後的音樂考試。
不得不承認,我真的十分在意這個音樂考試,特別是在鍾英敏考完過後,我很想給她的選曲作一點點回應。
於是,我不管兩行鼻涕不安分地自鼻孔爬出來,胡亂抽起兩張紙巾把鼻孔塞住,便專心地練起琴來。
不知是否生病的緣故,反應好像慢了半拍,拍子總是抓不準,結果把自己給弄焦急了,反而越彈越亂。
結果,每晚母親都會嫌我彈得很刺耳,然後狠狠地趕我進房間。
 
除了每晚練琴外,我的朝早亦變得忙碌。
自從那天早上上學遇見了鍾英敏後,我便刻意晚些起床,乘那天趕上的那班車,希望能夠再遇見她。


但好景不常,翌日我按照着同樣時間出門,卻遇上了塞車,結果比那天遲到了十五分鐘,第一次試驗失敗。
到了第二天,我不信邪的依舊同樣時間出門,結果遇上升降機損壞,我拼了老命跑了二十多層樓梯,卻始終趕不上巴士,第二次試驗又失敗。
有時候上天總喜歡作弄人,有心栽花花不香,越是刻意要碰見她,越是遇上了阻滯,結果只差一點點才可以再會面,意志就是這樣一點一點被磨滅了。
然而,不過是兩天的失利,絕對打擊不了我,況且別忘了,她是我的鄰坐,回到學校我們總能相見,也不在乎上學那短暫時光了。
理性是如此告訴我,感性卻一直慫勇着我故意去碰見她,希望能多見她一面,哪怕只有一剎那,也總比帶着落寞而空蕩的心好。
 
經過了周末假期,來到了上學遇見她後第三個上學天,也是我應考音樂試的一天。
周末連接應付繁重的功課和練琴,沒多少時間睡覺,遑論去看醫生的時間了,結果病情沒有好轉,鼻涕還多流了兩行,頭顱重得連撐起它也有點困難。
天氣依舊寒冷,我穿上了大衣,繫好了頸巾,還戴上了最討厭的口罩,看了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便帶着一絲希望,踏出了家門。
今天的升降機正常運作,不用等待很久,也沒有出現層層停的情況,順利地把我送到樓下。


到了巴士站,巴士準時到達了車站,車途也沒遇上甚麼交通擠塞,安然無恙地把我送到目的地。
我望了望手錶,下車的時間就像碰見她那天一樣,恰如其分的巧合。
今日的天氣比那天更寒冷,冷風呼呼吹着,鑽進我的雙耳之中來回貫穿,原來重得要命的腦袋疼痛欲裂,即使今天穿上了足夠禦寒衣物,要走上回校那陡路還是顯得舉步為艱。
今天的風勢明顯更大,吹得眼睛也睜不開,但我仍勉強撐開眼皮,四處張望着,烈風把眼球吹得乾澀,我只好手擋擋風,即使明知這並不管用,但我一心周圍搜索着,尋找着,只為看見一條馬尾,熟悉的馬尾。
距離學校越近,我越是焦急,卻始終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校舍的輪廓若隱若現,每走一步,校舍的影像便清楚多一分,而找到她的希望亦減少了一分。
或許那天不過是上天不小心出了錯,給了我一個小希望,一切修正過後,我跟她始終有緣無份,起碼,我不配擁有跟她回校的運氣。不過樂觀地想,至少她就坐在我身旁,每天跟我度過七個小時,每天儲下了七小時與她一起創造的回憶,或者我應該知足了。
我輕嘆一聲,默默地繼續逆風而行,此時,我感覺得有人輕拍我的肩膀。
我轉頭一看,熟悉的眼睛、熟悉的鼻樑、熟悉的臉頰、熟悉的笑容、熟悉的她。
或許,我的運氣還沒有用完。
 


我快步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咦?你病咗?」她轉過頭來,看見戴着口罩的我。
我以點頭作回答。
「你今日仲要考音樂喎!你得唔得架?」她撅了撅嘴。
我向她比了個手勢示意我可以。
她沒接話,只是對着我淺笑了一下。
忽然間,我感覺風勢其實都不怎麼急勁,天氣也不怎麼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