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歌輕快的旋律在麥子晴一百多呎的劏房內迴盪,麥子晴穿著她毛絨絨的睡衣,在廚房裏邊煎雞蛋香腸,邊隨著音樂輕聲哼唱。

她將熱騰騰的香腸、雞蛋、番茄和牛油果多士放到最漂亮的瓷器碟上,又給自己熱了一杯燕麥奶,高高興興地捧著她的早餐出去,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拿著刀叉準備開動。

她現在已經改了邊吃飯邊工作的習慣,可以專心地享受食物,胃脹的情況也改善了不少。

吃完早餐,麥子晴打開了手提電腦裏的小說檔案,修改完昨天寫的部分,按下了儲存鍵後,才開始收拾杯碟。

經過窗邊,眼角驟然看到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在動,好奇地將視線投了過去,剛好看見程昊穿著一件暗灰色的恤衫和一條窄身的黑色西褲,正在將黑色的領帶繫上領口位置。





麥子晴不知不覺一隻腳跪在了沙發上,兩隻手仍然端著她的杯盤,頭越探越出。

程昊正蹙著眉,專注地跟著網上的影片打呔的時候,眼尾瞥見一個東西在詭異地移動,他順著那個方向看了出去——

看見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換衣服的麥子晴。

他邁了兩大步到窗邊,那領帶還在頸上晃動。

程昊一手攥緊了窗簾,對一臉懵的麥子晴憤怒地嚷道:





『你到底有沒有廉恥!』

然後唰的一聲拉上了窗簾。

麥子晴保持著她可笑的姿勢,呆了兩秒後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哈哈的笑聲一絲不漏都傳到隔壁屋。

笑到差不多,她又覺得良心有點痛,於是將頭伸出窗外,朝程昊的窗喊道,『你不會打呔嗎?要幫忙嗎?』

對面灰藍色窗簾後傳來一聲吼叫:『滾!』





麥子晴毫不在意地一聳肩,哼著她的聖誕歌,將杯盤都拿到廚房裏去洗。

程昊被麥子晴這樣一打岔,領帶不小心就打成了死結。方若男悠閒地攤在沙發上,頭還倒掛在扶手的位置。

鬼不怕腦充血。

程昊一臉惱羞成怒,十隻纖細的長指和那個死結糾纏不清,垂眸盯著領帶的兩顆眼珠越靠越近。

在方若男的視角看去,程昊完全變成了鬥雞眼。

方若男想笑又不能笑,忍了個半死,於是撂下了一句『我去探子晴』後,飛也似地飄到隔壁屋去。

他見麥子晴的窗簾大開,知道她一定不是在換衣服,於是很放心地直接飄進屋内,聽著歡樂的聖誕歌扭動四肢跳起了奇怪的舞蹈,還八卦地到處張望。

麥子晴洗完碗,走出來就看到已經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的方若男。





『早啊子晴!』他對麥子晴露齒一笑,『今天平安夜呢,你有什麼慶祝活動嗎?』

麥子晴也習慣了方若男的『突發性到訪』,半點意外都沒有,心情似乎很好。

『嗯,我今天打算將這裏收拾打掃一下,然後弄點聖誕裝飾。』

她伸手在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捂著鼻,一臉期待地感嘆,『啊,聖誕真好啊——』

然後笑瞇瞇地擤鼻涕。

方若男立刻就皺起了臉。

『天啊,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撿東西回家?』





麥子晴捏著鼻搖頭,『沒有,天氣冷就這樣。』

然後又白了方若男一眼道,『你為什麼將我說得跟拾荒阿婆似的?』

方若男臉疼了一下,心道:你不是嗎?

不過他學乖了,只是想沒有說,頓了頓後又問道,『所以你今晚是自己一個人過咯?』

麥子晴點了點頭,『對啊。』

『真巧,我和我們家昊昊也是呢。』

方若男可憐兮兮地看了麥子晴一眼,雙手緊抱著自己的胳膊,垂眸噘嘴嘆道:

『孤單、寂寞、凍……』





他滿臉委屈地抬眸瞥了麥子晴一眼,然後幽幽地看向了別處,好像在自説自話一般,『唉呀……以前我們兩個在家舍的時候呢,還有聖誕派對,唉啊,成了亡魂之後就沒有這種東西了,真是……』

說著說著,居然還抽抽搭搭吸起鼻子來,明明是一隻連鼻涕都流不出來的鬼。

麥子晴被方若男萌倒了,滿臉的笑容,坐在地毯上倚著沙發,抬頭看著方若男道,『那不如我們三個今晚在這裏開聖誕派對?』

方若男的表情刹那間就變了,興奮地一合掌道,『就這樣愉快地決定吧!我告訴你哦,昊昊小時候帶著聖誕帽的樣子超級搞笑,那頂帽將他半張臉都給遮住了哈哈哈!子晴,要不你今晚也給他弄一頂?』

『好好好,』麥子晴看著方若男手舞足蹈的高興模樣,一臉哭笑不得,然後又認真地思考起來。

『這樣的話,一會兒去超市要買多些東西,今晚要多煮一些食物才行……』

『子晴!』方若男煞有其事地打岔。





『嗯?』麥子晴好奇地盯著他。

『爲了大家的幸福快樂——』方若男一臉正經地道,『還是叫外賣吧!』

麥子晴:『……』

居然這樣明目張膽地嫌棄她的廚藝。

算了,麥子晴想道,也沒什麽好辯解的……況且,她有一件事對不住程昊。

從長州回來那次,她因爲不舒服沒能將糯米糍拿給爸媽,於是掛在程昊門柄上請他吃。但不知道是不是太長時間沒有放進雪櫃的原因,程昊吃完那兩個糯米糍之後,幾乎坐在廁板上度過了一整個晚上。

聽方若男繪形繪聲的描述,當晚凌晨程昊癱軟在床上的時候,還堅定地用他最後一絲剩餘的力氣——痛罵麥子晴。

後來兩天,程昊滿血回歸之後,挑了兩個深夜,拿著無聲在練琴,打算讓麥子晴也感受一下徹夜無眠的滋味,以賠償自己的精神損失。

誰知道麥子晴聽了他的琴聲後,不但睡得很熟,還罕有地做了幾個好夢。

程昊從方若男那裏知道後,煞氣衝天地瞪了麥子晴兩天,就自我痊癒了。

麥子晴覺得好笑,轉瞬就妥協了,『好吧,外賣就外賣,那就派你去告訴程昊咯。』

方若男舉起雙手歡呼了幾聲後,又穿牆飄回了自己家。麥子晴則打開了電腦裏的搜索引擎,輸入了幾個字。

『容許自備餐盒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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