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邊玩啤牌的喬依已經輸了好幾次,一杯又一杯喝下去的酒使她開始看不清手中的牌,接下來又輸了一局。唐榮就是不肯放過她,不停為她添酒。孫昊看不過眼,道:「她未成年,別再讓她喝了!」
唐榮不肯,說:「願賭服輸,這是遊戲規則。」
喬依用力搖搖頭,醉意湧上:「我沒醉!我喝。」
孫昊見她的頭搖得像抽風似的,就知道她醉了,便替她頂了一杯。劉展宣隨口問:「陳星為甚麼不來?來了能替妳頂呀!」
聽到自己又被人與陳星湊在一塊說,喬依頓時心煩起來:「我的事關他甚麼事?我是義氣當頭才被逼當煙幕。」
「煙幕?甚麼煙幕?」劉展宣和唐榮滿頭問號。
喬依全然不覺自己醉了,口一張就藏不起祕密:「就是謝我和⋯⋯」
「和陳星!謝我和陳星的煙幕!」孫昊急中生智,隨口把陳星和謝我拉成了一對,為的就是不讓其他人知道大喬和謝我的事。
孫昊衝口而出的聲音震撼了整個房間,裏頭十數個人都傻了眼,鴉雀無聲地看着孫昊。
唐榮嚥了嚥口水:「陳星和⋯⋯謝我?他們兩個⋯⋯那個?」


喝醉的人果然都是豬隊友,見喬依又要開口,孫昊快快站了起來,理直氣壯地說:「是又怎樣?大家都是新世代的年輕人,思想要開放點,男男戀有甚麼問題?」
「甚麼陳星?明明就是⋯⋯」孫昊一手蓋住喬依的口,狠狠瞪了她一眼。他說:「妳醉了!出去透透風。」孫昊順手拿了杯冰水,拉着喬依的手臂便往外走,房裏的人卻還未反應過來。
喬依被孫昊拉得不耐煩,在走廊一下甩開他的手喝道:「別拉着我!衣服被你拉皺了!」
孫昊的忍耐力到了極點,一下把冰水淋在喬依的頭上,喬依冷得顫抖,一手推向孫昊:「你神經病嗎?」
「妳才神經病!不懂喝酒就別喝,妳剛才差點把大喬的事說了出來。要不是怕妳闖禍連累她,我才懶得理妳。」孫昊知道于朗和季秋怡的事,自然也明白季夏喬和謝我隱瞞關係的原因。他雖得不到季夏喬,卻不忍心看到她傷心。
被冰水淋過後,喬依好像清醒了點,她自知理虧,不敢說甚麼。孫昊又瞪了她一眼:「唐榮那隻色狼分明是故意把妳灌醉,妳沒看出來嗎?」
喬依哪有想這麼多,她只知道喝了酒就能忘了許多東西,包括嚴一龍和喬一風。對!就是那兩個在喬依心中,簡稱為「煩二」的人。
「我不知道妳發甚麼瘋,也不想知道妳為何追酒喝。我只想妳謹記,不要連累到大喬。」
喬依就知道,這個癡情種心中塞滿的都是季夏喬。她頂着醉意搖搖頭:「人家都不要你,你這麼痴情是在裝給誰看呀?你中毒了,中了一種叫季夏喬的病毒。」
孫昊不甘示弱,回駁一句:「妳也中毒了!中了一種叫嚴一龍的毒。」


喬依頓時像崩潰似的,用力把孫昊一推,咬牙切齒叫道:「別跟我提嚴一龍!」
孫昊被喝罵後還未反應過來,喬依就一下蹲在地上放聲哭着。孫昊只能在心裏後悔着:是我錯了!我不該提嚴一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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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演出後,謝我沒去後台看謝景笙便與季夏喬走了。季夏喬覺得不太禮貌,卻因為謝我嫌煩,不想被樂團的人問東問西而打消念頭。
「剛剛有沒有覺得悶?」
季夏喬搖搖頭回答:「還好,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看你和四妹打球賽!」
謝我靜一下,問:「我和妳四妹,妳比較喜歡看誰?」
「你是從甚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小心眼的?」季夏喬瞇眼看着謝我道。
謝我是一臉認真:「從認識妳之後呀!我只對與妳有關的事小心眼。」
季夏喬笑一笑,伸打了他一下:「怪我囉!」


二人步出大會堂,季夏喬正好餓了。謝我便牽着她往商場去吃東西,季夏喬卻停了下來:「我們不去餐廳,去別的地方吃。」
謝我不明她的意思,問:「到底是去哪裏?」
季夏喬笑了笑:「我們今天來次時光倒流好嗎?」
謝我想了一下,終於明白她的意思。他心中醞釀着一句:可以說不好嗎?
謝我和季夏喬坐在花圃上。眼前是同樣的夜晚、同樣的花圃、同樣的兩盒飯。季夏喬打開盒飯遞給謝我:「放心!不是宮保雞丁,是蝦仁炒蛋,你最喜歡的海鮮。」
謝我接過盒飯,拿起勺子拌了幾下,又放下勺子。季夏喬見他不吃不說,便道:「怎麼了?因為我說要來這裏吃盒飯,所以生氣了?」
謝我嘆了口氣:「我不是生氣。我只是不明白,今日是妳生日,怎麼就不能好好地坐下吃頓飯呢?妳是覺得,我沒錢讓妳吃頓好的嗎?」
季夏喬就知道謝我是生氣。她左手拉起謝我的右手:「當然不是!你這身行頭,哪裏像是沒錢的?但比起坐在那些漂亮的餐廳裏,我更想要的是追回回憶。」
她打開自己的飯盒遞給謝我看。謝我頓時怔了怔:「宮保雞丁?」
季夏喬笑了笑:「是雙併!還有辣炒薯絲。我覺得我們的回憶裏,不能少了宮保雞丁。」
想起那天自己打開盒飯時,見到宮保雞丁的樣子,謝我也不禁笑了笑。季夏喬摟着他的右臂,倚在謝我的右肩上:「我們認識快一年了。這一年我們一起吃過好多頓飯,但除了宮保雞丁那次,其餘的我都差不多忘記吃了甚麼。不過我卻沒有忘記,因為有你在,每一口飯都變得份外好吃。是貴是便宜根本不重要,有你在就已經是一頓最好的飯。」
季夏喬從來沒跟謝我說過這種話,謝我聽到是特別的意外。季夏喬說過他很好,但謝我卻覺得她更好,這個女生真的很好。
謝我發自內心地暖暖一笑,輕輕一吻落在季夏喬的額上。他認真地看着季夏喬:「有句話我想跟妳說。」季夏喬點點頭,示意他說。
「妳⋯⋯要不要喝甚麼?我口渴,想去買。」
剛剛還以為他要說甚麼感動的話,季夏喬瞬間就覺得自己太看得起這個人了。季夏喬咳了一下,忍住笑說:「隨便,你買你作主。」


謝我點點頭,又吻了她額頭一下就起身走了,季夏喬才把剛剛忍住的笑出去,冰塊終究是冷塊,還是不要期待太高。
謝我比預期中去得久,季夏喬也沒想催他,便自己先吃起來,手機卻在此時進了兩條訊息,傳來訊息的人正是余偉麟。
【祝妳17歲生日快樂】
【也祝妳永遠幸福】
自從那通電話後,季夏喬沒再和他講過話。偶爾在學校見到,季夏喬總是會主動打招呼,余偉麟往往是尷尬地點點頭就走。季夏喬不知道他是否未曾放下,卻也不想去考究,因為從前的事已經過去了,再想也只是一場徒勞。
她回了一句【謝謝你[微笑表情]】就鎖了屏。
「飲品沒買到,這個可以嗎?」
謝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季夏喬回頭一看,一道燭光出現在她眼前。
「生日快樂!」
季夏喬先是微愣一下才站了起來,拿着手機的手微微垂下,與謝我相視而笑:「這是蛋糕是你親手做的?」
謝我搖搖頭:「買的,我嘗試過自己做,但失敗了。妳介意嗎?」
季夏喬也搖搖頭,說:「不介意,我很喜歡。」
蛋糕上的蠟燭即將燒盡,謝我他拿出一支新的點滅起來,燭火再次把季夏喬迷住。
「妳說過煙花很美,卻又很短暫,總覺得可惜。但其實它可以像這支蠟燭,燒盡了再燃點新的一支,只要我們有心,任何事都可以一直走下去。」
季夏喬沒想過謝我會記得她說過的話。雖然眼前的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蛋糕,沒有朱古力牌、沒有卡通圖案,卻是季夏喬見過最美的蛋糕,她一生難忘。


「謝我,謝謝你。我愛你。」
一句我愛你、一個長久的吻,為季夏喬編了一段最美好的回憶。這個夏天,令季夏喬畢生難忘。
這一晚的星夜特別璀璨,季夏喬倚在謝我的肩上,看着這個夏天裏的夜空,有一種不想分開的感覺。
此時手機震動,季夏喬下意識地以為是爸媽的來電,便坐直了身子,急急接電話。
「喂!是我孫昊。小喬她醉了,過來接她吧!」
聽到是孫昊的聲音時,季夏喬首先呆了呆,卻又聽見喬依醉了,整個人馬上就緊張起來。
季夏喬和謝我下了計程車便往K房直奔去。季夏喬打開房門那刻,整個房間的人都靜了,往她身後的謝我看去。不是因為他的一身正裝,而是在好奇陳星有沒有來。季夏喬沒心思去理會他們的目光,只尋着喬依的身影。
半躺在沙發上的喬依醉哭着,看得季夏喬着急。她直瞪旁邊的孫昊:「她還未滿十八歲,她不懂喝酒,你為甚麼讓她喝?」
孫昊只覺得莫名其妙,自己明明還替她頂了一杯,怎麼就成了個反派角色?
江林替孫昊開口:「不關昊哥的事,是唐榮那臭小子。大喬妳別怪昊哥。」
季夏喬已經顧不上他的話,也不想管正站在一邊內疚的唐榮,與謝我一起把喬依扶起來。見她說着喃喃夢話,季夏喬用紙買替她擦了淚痕,輕聲道:「我們現在回家。」
「要是真的這麼擔心着緊,就不要只顧着陪別人,把好姊妹一個人丟到這裏來。」孫昊的聲音很小,是故意只說給季夏喬一個人聽的。
季夏喬看看喝着酒的孫昊,心中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未成年就喝酒的人很幼稚。」
房裏的人都因季夏喬的話嚇了一跳,她竟敢說孫昊幼稚?孫昊喝酒的動作停了下來,「幼稚」兩個字不停在他耳朵中回旋。原來他努力了這麼多,到頭來在季夏喬眼中,自己還是一個幼稚的人。
房門再次關上,季夏喬已經走了。孫昊看着掩上的門,心中有種莫名的痛。他把酒瓶用力擲在桌上,哐啷聲與碎片一起散落着。四散彈起的碎片擦過孫昊的手掌,鮮血緩緩滴下,他卻彷彿麻木了,沒有一絲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