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喬從未見過這樣的喬依,躺在自己懷中的她,彷彿已滿身傷痕,痛得可憐大哭。
謝我站在一旁靜了許久:「要送她回家嗎?」
季夏喬邊輕拍喬依的背,邊說:「不行!她和家裏關係本就不好,要是醉成這樣回去,肯定會家變。」
「那⋯⋯怎麼辦?」謝我問。
季夏喬想了一下,去她家裏是肯定不可能的。唯一的選擇就是去賓館,但她不想。季夏喬帶點心虛地看看謝我,他也看了季夏喬一下,道:「去我家吧!」
「但是⋯⋯你爸也在呀!」
「公演後我爸都會和團員去聚餐,現在還未到十二點,應該還未到家。」
季夏喬點點頭,二人便抬着喬依攔了輛計程車去謝我家。
喬依吐了好幾次,季夏喬見她好像吐清了才扶她進屋,進門那刻卻看見謝景笙坐在客廳沙發上。除了喬依外,其餘三個人的目光都呆住了,謝景笙更是目定口呆。
「爸,你⋯⋯今晚好早呀!」謝我快快定過神來道。


謝景笙咳了一下掩蓋尷尬:「喔!不早了,快十二點了。」
季夏喬連忙站直身,向他微微躬禮:「叔叔你好!我是季夏喬,有個同學醉了,不方便回家,謝我好心收留她。」
謝景笙看看季夏喬,又看看她懷中醉得喃喃自語的喬依,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只乾笑一下:「阿我心腸好,像他媽媽。啊⋯⋯你們自便,不用管我。」
「謝謝叔叔。」
季夏喬和謝我合力把喬依扛進屋,把她安頓在謝我的房間裏。喬依醉得滿臉通紅,手不停打在床單上,口中不斷喃喃自語,沒有人聽得見她在說甚麼。
見季夏喬好像要轉身離開房間,謝我趕忙拉住她:「妳不是要走吧?我是個男生,留她一個在我家過夜,妳不介意我介意。」
季夏喬抿嘴道:「我不是要走,我是去拿毛巾幫她擦臉。」
謝我才放心點:「我去拿!只留我一個在這兒看她,我心裏煩。」
季夏喬笑了笑:「你煩甚麼?」
「不想和其他女的獨處,覺得煩。」謝我特別認真地說完後,便出了房間。季夏喬腦海裏重複一下他剛講的話,覺得裏頭有種莫名而生的溺寵感。


謝我拿兩條新毛巾去洗,卻在浴室外被謝景笙攔下了。謝景笙倚在門框,語氣隨意平常:「她們是你同學?」
謝我也是依舊不改,點點頭嗯了一聲。
謝景笙記得,剛剛在樂團表演時見過季夏喬,便問:「那個藍色裙子的女生,就是你女朋友?」
「是,有問題嗎?」
謝景笙聳聳肩:「沒問題,不過長得還蠻高的。」他又皺一下眉,摸摸下巴道:「那個喝醉酒的,該不會也是你女朋友吧!」
「爸,你也喝醉了?」謝我一下向他怒吼。
「開玩笑罷了!別太認真!」謝景笙笑了笑,又拍拍謝我的肩,帶點認真道:「不過你要好好勸勸那個女生,高中生還是別喝酒。」
謝我點點頭,示意他明白。
「明天醒了就送她們回家,一個女生在外頭過夜,家裏會擔心的。」謝景笙又凝重地看看謝我:「還有,今晚你過來我房間睡。」
謝我瞬間就明白他的意思,他也特別認真地說:「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我睡客廳,她們兩個睡我房間。」


謝景笙搭一下謝我的肩,點點頭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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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夏喬給唐倩打了通電話,說今晚喬依家裏沒人,想留下過夜陪她。本來唐倩就以為季夏喬是去了喬依家開生日會,想了想就答應了。掛線那一刻,季夏喬的心跳得特別快,因為一個謊言又誔生了。
謝我拿來了兩條濕毛巾,一條給喬依的,另一條是給季夏喬的。「妳媽媽怎麼說?」
季夏喬坐在喬依身邊,用毛巾輕力替她擦臉,內疚地說:「反正她是信我,也沒說甚麼。」
「我發現妳媽媽特別信任妳。」謝我拉了把桌子與季夏喬對着坐。
季夏喬點點頭:「是呀!從小到大,我爸媽特別放心我。很多事他們不准我三個妹妹做,卻唯獨准許我。他們很相信我,很相信我。」
謝我靜了靜,輕輕拉過季夏喬的手:「找個日子,我親自去妳家見見他們。」
季夏喬輕力拍一拍他的手:「以後再說吧!」
謝我想開口再說甚麼,卻被霍然坐起的喬依嚇倒。
「嚴一龍,你在這裏幹嘛?」
季夏喬和謝我對看一下,哪兒來的嚴一龍?
喬依一手指着謝我便大罵起來:「這裏是我房間,你馬上給我滾!我說過不想再見到你的!」
季夏喬按按她的手:「他不是嚴一龍,他是謝我。妳看清楚點!」
「不是!他就是嚴一龍,天天纏我的嚴一龍。妳讓他走,離開我的房間!」


季夏喬明白了,在喝醉的喬依眼中,所有男人已被她潛移默化變成了嚴一龍,不管眼前的是誰也會被她看成嚴一龍。
謝我覺得莫名其妙,這明明是他的房間,怎麼就成了喬依的?還說他是嚴一龍?
「看清楚點。這裏是我房⋯⋯」
謝我沒說完話,就被喬依用枕頭擲了:「嚴一龍你出去!」
謝我從來都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見他沉了面,季夏喬趕忙拉他出房外。
「小喬她醉了,你別跟她計較!」
謝我才抬起頭,忍住心中的氣,說:「要不是因為妳,我早就把她踢出去了。」
季夏喬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她一下輕吻在謝我的臉頰上,轉身就回了房間。謝我回過神時,房門已經被關上。謝我呼了口氣,算了吧!反正在答應讓喬依留下過夜時,他就已決定今晚要睡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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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依坐在床上,呆着往房門處看,令季夏喬搞不清她到底清醒了沒。她坐在喬依旁邊,喬依一個轉頭看着她,問:「嚴一龍走了嗎?」
還在說嚴一龍!那明顯就是未清醒過來。季夏喬順着她的心意,道:「他走了,不會再來煩妳的。別擔心!」
喬依頓時哭鬧起來,打着床單哭訴着:「他走了!他真的走了!他說過會站在那邊等我,直到我答應他的。他走了!他騙我!」
喬大小姐!那妳到底是想不想見他呀?季夏喬她搞得腦仁子痛,差點就把心中的話衝口而出,但她知道不可以。季夏喬抱了抱她,輕聲說:「好了!是他不好,都是他的錯。咱們別想他就行了!別哭。」
喬依的哭聲和喘氣聲夾雜在一起,季夏喬輕力拍着喬依的背安撫她。終於,喬依哭累了,靜靜地睡了過去。季夏喬才鬆了口氣,輕輕扶她躺好在床上,為她蓋了被子。
季夏喬正要下床去關燈時,卻看到床邊地下躺了一台手機。她伸手撿起一看,是喬依的。屏幕顯示有五條未看訊息和六個未接來電,全都來自一個叫「煩二風」的聯絡人。


這是甚麼怪名?季夏喬正看得傻眼,那煩二風卻又在此時來電。煩二風?喬依的弟弟好像是叫⋯⋯喬一風,會是他嗎?
電話響了很久都未斷,季夏喬才決定按鍵接了。
「姐,妳去哪裏了?為甚麼不回覆我?爸媽都很擔心呢!」
季夏喬認不清電話對面的是否喬一風,便問:「是一風嗎?我是大喬。小喬⋯⋯留在我家過夜了,她沒告訴你們嗎?」
喬一風認識大喬,知道她和自己姐是好姊妹,卻也是呆了呆才回過神:「是大喬姐!姐她沒有說過這件事。」
「她⋯⋯在我家睡着了,你不用擔心。她明天會回去的。」
「那就好!」喬一風才放心點,卻又想起些事來,支支吾吾地問:「大喬姐,最近姐奇奇怪怪的,比以前還冷漠,她是不是發生了甚麼事?」
喬依當然是為了嚴一龍的事而煩。但想深一層,喬依會沒膽接受嚴一龍,就是因為家裏對她造成的陰影,而喬一風就是其中一個問題根源。季夏喬很清楚,喬一風是個好弟弟,喬依也不是真的討厭他,一切也不過是個未能解開的心結。如今連嚴一龍都改變不了喬依,或許喬一風就是最後的希望。
季夏喬看看熟睡中的喬依,她的臉上還沾着幾道未擦去的淚痕。季夏喬認真想了想,決定把一切告訴喬一風。
「有些事,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也許只有你能幫她了。」
如果嚴一龍不出現,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也許到了最後,季夏喬都不會察覺到,喬依有必要認真地面對喬一風和家裏的問題。本來喬依是可以自欺欺人,快快樂樂地過此一生,卻偏偏被一個愛字亂了一切。因為真的愛上了,喬依才會這樣矛盾、這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