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四力量Natural Forces--- 天空神力篇: 第十九章：兩人的對話

做了那個奇特的夢後，我便不停反思自己為何會敗給銀嬋主帥。不管是吃飯、休息或工作，我也在絞盡腦汁琢磨戰勝她的方法。
冬天的大部分樹木幾乎全禿了（有些樹一年四季都長滿綠葉），地上佈滿或紅或黃的葉子。現在我得冒著寒風獨自打掃庭園（雲妮被派到餐廳打雜），用掃把將枯葉堆起來。
這樣清掃落葉效率也太低了吧。落葉堆會很容易被風吹散的。
風！
用一招「旋風團」不就能輕易把庭園打掃乾淨了嗎？施法依靠自身意念，根本沒有必要發出聲音的呀！我就把招式偽裝成是自然環境中的風，那靈獸看守便察覺不到當中端倪了！
於是我趁靈獸看守望向別處時施展神力，庭園風力稍微提升，荷花池邊、屋簷上和石桌下的樹葉像有生命似的跳動起來，從四面八方接近我。它們在旋風帶動下在空氣中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有秩序地降落於收集垃圾的竹簍中。
「打掃完畢。」我擱下掃把。
「拓帕斯．帕兒，你違反了龍王訂下的規矩。」一個聲音隆隆響起。
栽種榕樹的庭園角落有一巨大綠龍伏在樹下歇息，說話者正是他。
天啊，我怎麼沒有察覺到拓納多在這裡？




「剛才我一直使用隱身技能，故你無法看見我。」綠龍彷彿讀懂了我的心思。
「你甚麼也看到了？」我走向他。
「對。站在庭園高處的看守們也知道你用魔法打掃的事，因為你施法時會不自覺釋出神珠的氣息。」
「是這樣啊…」我摸摸發燙的臉龐，「你打算怎麼處分我？」
「我不會處分你。」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那你會向凱霸報告這件事嗎？」
「不會。但你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拓納多的青色大眼直直望著我，「為甚麼你會想到用魔法協助自己處理雜務？」
「因為魔法能大大縮短打掃的時間，工作​​也更省力。」
「孩子，魔法是不能被濫用的。」拓納多低聲說。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為甚麼靈獸們不運用魔法去打獵、灌溉莊稼和燒飯？,要是有魔法幫忙，族民就不用辛苦地挑水和撿柴了。」




「這就是問題所在。不論是凡塵世界的百姓，還是身處『謎之大地』的我們都不應該過分依靠魔法生活。魔力非常珍貴，是索那賜予我們的禮物。它們只能被用於自衛與對抗威脅人類和靈獸生命安全的事物。」
「可是據我了解，靈獸騎士團已經十多年沒有下凡了！如果靈騎手的魔法是用來保護平民，那為甚麼白龍要停止團員到凡間執行任務呢？」
「你知道弗爾勞的事？」綠龍訝異地眨眨眼。
「只是一點點啦…」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
拓納多抬頭望天，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弗爾勞在七年前的戰事結束後離開了我們，前往極北之地歸隱了。」
「甚麼？我以為弗爾勞是數千年前的人物呢！」我幾乎跳起來。
「靈獸的確十分長壽，除非受到魔法重創…」綠龍突然渾身打顫，鱗片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
「你的意思是弗爾勞在戰爭中被殺了？」
「不不不，弗爾勞一定還活著。」拓納多猛烈搖頭。




「你說『一定還活著』，其實你根本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對吧？」
「我甚至不知道他飛到哪個小島隱居去！」拓納多痛苦地閉上眼睛，「戰後的弗爾勞不再是原本的自己，他把領導族民的重任交給凱霸和敖天後便永遠地離我們而去了！」
我注視著綠龍的臉，他要哭了嗎？
「噢，對不起。我要冷靜一下。」拓納多騰空而起，「嗖」的一聲飛走了。其他靈獸守衛也緊隨其後。
「帕兒，待會我們在西邊稻田會合吧！」肯恩在空中朝我拋下一句說話，便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是甚麼原因讓拓納多那樣悲傷呢？
走著走著，一群孩子迎面奔來，跑在最前的兩個一胖一瘦，不正是小虎和萬事通嗎？
「帕兒姊姊你好！」十多名孩子在我前方圍成半圓形。
「你們好！大家已經多日不見了。」
「帕兒姊姊，你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戰士！」小虎手舞足蹈地說：「你不但把那群凡間魔獸打得落花流水，還敢在擂台上與主帥對決！」
糟糕！他們知不知道前幾天凱霸審訊我的事？
「兩星期前，你與雲妮突然不來找我們玩耍，我們還以為你們失蹤了呢！我們到處打聽消息，但大人對你們的事守口如瓶。後來我才從五天前參與龍王大會的靈獸口中得知，你騎著鳳凰柳青到凡間為民除害去！」
「你說雲妮這陣子沒有現身？」我問。




「是啊，」萬事通道：「她好像很忙似的…」
「哎呀，我還沒說完呢！」小虎調皮地朝萬事通眨眨眼，「在龍王大會中，主帥念在你下凡的行動邀請你上擂台接受挑戰，爭取成為一名靈騎手…」
「可是我輸了呀。」我嘆了一口氣。
「從來沒有人贏得過銀嬋主帥…以一敵百，戰無不勝的銀嬋主帥！」萬事通用動人的語氣感歎著，「她是一個傳奇人物…聽父母說，主帥帶領著騎士們渡過許多艱辛的日子。」
「是嗎…那你們有沒有觀看我和她的決鬥？」
孩子們猛力點頭。
「我們一行十多人好不容易擠進了競技場，親眼見識了主帥各種的防禦招式…噢，當然了，帕兒姊姊的風雷魔法也很厲害，讓我們大開眼界，特別是最後那招冰系魔法『凍結冰暴』！我差點忘記『元素轉移』的奧妙，以魔法挪用其他元素的力量…」萬事通嘩啦嘩啦地說個不停，其他孩子也興高采烈地談論當天的精彩的場面。看到一張張燦爛的笑臉，我的心情登時好了不少。
「要成為騎士中的強者，辦法只有一個：勤練！」小虎說：「給自己一點信心吧，你一定能被賜封的！」
「我的建議是，不要集中使用物理技能。除了攻擊和防禦對手，你可以試試使出能改變環境或牽制對手的招式，增加勝算。」萬事通道。
沒錯！我一定要再讀那本「守護者寶典：魔法招式大全」！這幾天實在太累太忙了，都沒抽空看書！
「謝謝你，萬事通、小虎、還有大家…真的非常感謝你們。」
「不用謝。帕兒姊姊要加油哦！」


真奇怪。我明明把秘笈放在床頭的書架上呀，現在書架上卻只有一本「雲頂巨集」！我走到雜物房去，裡面的鞍具都不見了，擱在窗邊桌上的結界司南泛著金黃色澤。




「你在找甚麼？」仙鶴葛司步進雜物房。
「我在藏書閣借的那本書。」
「『守護者寶典：魔法招式大全』？」
「就是啊！」
「兩天前主帥來過這裡，把它拿走了。」
「你說甚麼？她是無敵的，幹嘛還要看秘笈？而且這本書是柳青借給我看的，她不問自取不是很沒禮貌嗎？」
「帕兒，主帥是把書沒收了。她…」
「哼！藏書閣的書不是大家共享的嗎？她怎可以獨佔著『守護者寶典』？」我鼓著氣衝出大門。
「帕兒請你聽我說—」
「我先去吃晚飯，晚上還有許多事要做。」
我必須把秘笈拿回來！


離開藏書閣後，我著雲妮先回住處，自己則前往靈獸騎士團總部，聽說銀嬋主帥每天都會在那裡工作至夜深。
總部位於一座高山的頂部，要到那裡就得上幾百級的石階。站在山腳往上望，石梯有如永無盡頭。




看管我的靈獸沒有跟上來，真好！我召喚出一個旋風團，躍到它的上面。旋風團隨著我的意念把我承托起來，往山頂飛去。哦，我記得了，這招叫「筋斗雲」，能載著人作短暫飛行。
不消一分鐘，我便已在總部門前。門是虛掩的，我推門而入，看見裡面有不同的房間。我沒停下注意總部內的景物和佈局，直接走向唯一透著燈光的房間。
房間出入口沒有門，但當我走過去時，額頭卻狠狠撞在一堅硬之物上！
我跌坐在地上，眼前金星直冒。
防護罩？
我爬起來，伸出右手發放微量電流，電流向前竄動一米便四散開來，然後迅速消失。那裡剛好是房間出入口。
我把手移向電流散開的位置，那裡果然有一透明硬物，阻止我走進房間。
用長方形防護罩代替木門？挺有意思的啊，但這不是在浪費魔力嗎？
我敲擊防護罩，發出噹噹聲響。突然防護罩冒出大量寒冷白煙，令人伸手不見五指。
「請進。」前方傳來銀嬋主帥的聲音。
等白煙散去，我試探著踏前了一步，兩步，然後才走進去。
房間靠牆的地方都是書架，架上放了許多冊子與捲軸。天花板的吊燈發出柔和的黃光，桌上是一堆寫滿字的文件。
「晚上好。」穿著淺粉紅色棉衣的銀嬋把文件疊起，在清空出來的位置放了一盤茶具。 「外面天氣冷，先喝點東西暖身。」
她倒了兩杯茶，把其中一杯遞給我。
「…謝謝。」




「坐下吧。」
我拉了一張圓櫈坐好，在呷著茶時盤算著如何跟她開口。
「都那麼夜了，帕兒有急事找我嗎？」
「…對。我是來拿回『守護者寶典：魔法招式大全』的。」
「這本秘笈真的對你那麼重要？」銀嬋放下茶杯。
「沒錯。我深信藉著書中承載的魔法知識能令我變得更強—跟騎士團中的每名成員一樣強！」
「我看到你要加入騎士團的決心。可是，你為甚麼要執著於成為一名騎士？」
「因為我要歇盡所能地把魔族邪獸消滅掉。」我咬牙道。
「就這樣？」銀嬋平靜地問：「所以你要加入騎士團的目的就是殺死所有魔域生物？」
「是！哦，不是所有…沙潘不是邪獸。其實…」我居然在這節骨眼上語塞了！
「慢慢說。或者你可以先跟我談談痛恨魔族生物的原因。」銀嬋柔聲道。
「等一下，難道凱霸沒有向你透露我到達謎之大地前的經歷嗎？」
「沒有。」她搖頭。
「簡單來說…我和雲妮是從地獄中逃出來的。待在那個地方簡直生不如死。」
銀嬋的眼睛眨了一下。
於是我詳盡地說起自己在魔域烏多比亞圍城的親身經歷：從回復做夢能力開始，轉移到認識沙潘、閱讀靈獸騎士團的傳說、在城外與神珠融合…還談到能剝奪個體意志的「浮化器」，以及與城主布魯圖的最後對峙。
當我說到自己用「雷之刃」把布魯圖殛斃時，感到整個人虛脫了。將自身在圍城的經歷鉅細靡遺地列出來就跟透支神力一樣，令我失去所有力量。
銀嬋一直很專心地聆聽，沒有感到特別震驚。
「在柳青的羽毛幫助下，我們來到謎之大地，加入雲頂部族展開新生活。我還清楚地記得入族儀式中的那首『火鳥之歌』，其中一段是『痛苦將遠離，忘記過去吧，振翅迎向光明的天空。越過烈焰，浴火重生，黑暗的朝代已然告終。』對我和雲妮而言，我們待在烏多比亞的苦日子已經結束了。但其他奴隸呢？」
我停下呷了一口茶，續道：「我一直想要像雲妮那樣，忘掉圍城中的那段非人經歷。可是我無法忘記…不敢忘記那些惡勢力的暴行。只要他們一日存在，以後就會有更多年輕的生命遭其毒手。」
銀嬋的眼中閃過一抹微光。
「在圍城中每個人所做的都是為了自己的生存。當我首次聽到騎士團為他人捨生忘死地戰鬥，我甚至會覺得他們的行為愚昧—哦，抱歉。」
我深吸一口氣道：「我跟過去不同了。我曉得靈獸騎士團不是單純由一群戰士組成的團體。他們戰鬥不是為了掠奪他者財產、土地或是生命。他們是為捍衛平民百姓而戰，甚至願意為此犧牲自己的無私者。持著天空神珠的我也立志要用魔力與邪惡的一方對抗，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在戰事中犧牲的覺悟？」
銀嬋聽畢我的話後，低頭沉思。
窗外傳來嘹亮的嘯叫，那是藍鳳凰阿雷斯！
「主帥晚上好，我是來通知你到玉龍之穴參加會議的，這是龍王凱霸召開的緊急會議！」
「瞭解，我現在就來！」銀嬋穿上外衣，滅了燈光，走到牆邊拉開書架，現出一扇通向室外的門。
我隨銀嬋走到外面，等待我們的除了阿雷斯，還有白凰冰嵐！
「讓我把你送回住處吧！」銀嬋騎上冰嵐後朝我招手。
「是的…主帥！」


冰嵐與阿雷斯先飛到我與雲妮的住處。我翻身落在草地上，回頭看著銀嬋。
「你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年輕人，帕兒。我相信你他朝將會是個出色的騎士。」
「謝謝誇獎。今晚我的話比平時特別多呢。」
「希望改日有空，我們也可再呷著茶談心。」
「一言為定！」
兩隻鳳凰愈飛愈高，皎潔的月亮在他們身上鍍上一片銀光。
也許在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可以順便向銀嬋提問，了解白龍弗爾勞離開部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