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 第三十八章

2018年9月2日，歷時三個月的旅程終結，我返回香港。把洗衣粉、牙刷、毛巾、舊衣及一切不必要的東西都扔掉後，便細細再整理一次自己的行李箱。確定一切妥當後，就向室友們道別，然後到接待處退房。接待我的是借傘給我的那位服務員，於是我便感激地把傘還給了她。


「昨天謝謝妳的雨傘。」我微微一笑。


「不用客氣。昨天下雨一定很多東西都看不成對吧？」她一邊替我辦理手續，一邊問我。

「不會，晴天的布拉格與雨天的布拉格我也想看。」






「你真是浪漫的人。」她看著我笑了笑。

「見笑了，謝謝妳。」


「下一站會去哪裡？」


「我原本想去華沙的，忽然改變了主意。現在要回家了。」






「出來多久了？」


「約三個月吧？」


「來旅遊嗎？」






「不算。」


「那麼你是為什麼出來的？」


「我嗎？」我頓了頓，「因為我誤會了出走可以解悶，原來只會更悶。」


「怪奇怪的。」她又笑了起來，「手續辦妥了，謝謝你，回去小心。」


「謝謝妳。」






拖著行李背著背包走出大街，天上仍舊灰沉沉一片，下著綿綿細雨。我也不加遮掩，任由雨點滴在我的行李上、衣服上、臉頰上。默默走過幾條熟悉的街道、幾間熟悉的店舖，那因貪玩進過的古玩店，那每晚胡亂買些小吃作晚餐的小吃店，那打發時間的咖啡廳......


在車站候車不久，往機場的巴士便來接載。車上的乘客不多，都是拖著行李箱的外國人，不知道大家會往哪裡去呢？每次結束一個城市之旅，就是開始另一個城市之旅，無論你是繼續行程，還是回家。看著車外的風景，慢慢駛離繁華熱鬧的市中心，走上一成不變，單調乏味的高速公路。


還記得在Porto時所結識的三位德國朋友，不知道他們現在去到哪裡了。我記得我曾在他們的小本子上留下了一些東西，他們說要為我帶到Cabo da Roca，世界的盡頭。我清楚記得，我在小本子上寫了「回憶」兩個字。我想像到他們三位走到世界的盡頭，面對著那強烈的海風，陡峭的懸崖，和一望無際的北冰洋，然後把那小本子投向風中，最後吹進大海的景象。或許那個時候，我的回憶便消散了。


巴士終於在機場門外停下，我便下車隨著人群走進了機場。辦理登機、寄存行李、海關檢查，終於到達登機坪前登候上機。我本是一個急性子的人，結果早到了一個多小時，唯有坐在鐵椅上等候。我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惆悵，因為我知道我在遠離著這個城市，這個國家，這個大洲。往日感受不會太深，因為一通交通工具後，終點是另一個新城市，所以惆悵一剎而過，接踵而來的，是對新城市未知的好奇及不安。而這程巴士卻把我帶回我的故鄉，這讓我實在不知道要用甚麼感情面對。


我只知道自己要回去了。






百無聊賴的等候，讓我想起了當初出國時在俄羅斯機場等了十多個小時的慘況。時間過長，坐立不安，更無法入睡，看著太陽下山，過了一整夜後再看著太陽上山，我從來沒有如此無聊過，但也這樣煎熬過來了。


同機乘客隨著登機時間慢慢增多了，不久地勤人員便為我們開放登機。我的坐位靠窗，而且恰好在機翼旁，所以一探頭就看到飛機引擎。漸漸乘客都坐定後，飛機開始起飛，雖然隔着窗戶，也隱約聽到漸大的引擎聲。


忽然手機傳來訊息提示聲，我正責罵自己忘了為手機開啟飛航模式的時候，發現是好好先生傳來的訊息，而正在此時，飛機飛起，離開了歐洲這個地方。


完








2020-0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