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歌》 - 我的病毒毀滅了世界: 6. 女王
我猛然回頭, 白色的走廊上什麼也沒有。
這是今天的第六遍, 本週的第七十一次。
不安感不知不覺的侵占我的世界, 自那一天跟艾麗卡的『約會』開始, 世界好像悄悄的脫離了應有的軌跡。覺得不對勁, 但是又不知道那裡不對勁, 這才是最要命的。
走進實驗場, 發現所有有關人等經已齊集, 只欠洛迪古斯 – 新來的智利人。我看看手錶, 時候不早, 也就下令開始實驗, 而洛迪古斯正好推門而走, 剛好趕上。
這一次實驗主要是圍繞研發代號QN-0的生化兵器 – 女王。
另一身份, 艾麗卡．約翰森的複製人一號。
看樣子, 絕對沒有人會聯想到女王是艾麗卡的複製人。即使是最富有思象力的幻想家也想不出樣子恐怖, 目露兇光的惡毒女王和絕美的白雪公主在基因的排列上是完全一樣, 理論上是同一人。至今, 造成這分別的因素仍然未明。
實驗場的防爆門徐徐打開, 我們的主角在束縛之下隆重登場。即使她看上去不過是個瘦弱女子, 但我們仍用上了最大號的鐵鍊, 連肌肉力量最強的產品『力士』也不能輕易掙脫的枷鎖。安全第一何時也是我們的口號。
這看來是一個正確的決定。當女王出現在實驗場上時, 她開始不斷的掙扎, 嚎叫, 似是遇見了什麼令她不安的事物, 將手擋在臉前, 產生的影子使得她看起來更加猙獰可怖。
這是個有趣的發現, 研究員的筆都動起來。
在實驗場另一端的門亦打開, 登場的配角是一隻力士。同時天花的暗門打開, 數十個靶子從上伸下, 每一個上面都漆了一個巨大的號碼。
「布朗博士, 準備完畢。」一旁的工作人員向我報告。我一揮手, 示意開始!
根據計劃, 我們將會經由女王向力士下達指令, 攻擊指定編號的標靶。
「三號。」那工作人員按下三號按鈕。
沒有反應。女王仍是那副害怕的樣子, 而力士則像個呆瓜般無所事事。
工作人員再按數下, 女王終於看了力士一眼, 力士開始步向三號標靶, 巨爪懸在半空卻沒有揮下。
「用電擊。」我冷冷的說。
頓時, 數千伏特的電流經由鐵鍊直達瘦弱的身軀, 那悽厲的尖叫竟能穿透半米厚的玻璃直達觀察室! 同時力士亦果斷的揮下爪子, 將整個標靶拍掉。
女王無力的倒在地上, 全身只靠手上的鐵鍊支撐, 奄奄一息的喘氣。工作人員的眼光在詢問是否繼續, 我果斷的點頭。
「七號。」他再次按下按鈕。
這一次力士沒有猶豫, 斬瓜切菜的摧毀另一標靶。
實驗以令人滿意的進度進行著, 但一陣不安感打斷了我的觀察。我第七次回頭, 目光跟另一人對上!
洛迪古斯! 那傢伙一臉陰沉的看著我, 但他立即迴避我的目光, 低下頭裝在寫筆記。我剛想步向他, 實驗場卻在此時起了意外!
力士的利爪一揮, 竟將束住女王右手的鐵鍊揮斷!
那聰明的怪物!
「執行第五十一指令! 終止力士的行動!」我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一個, 立即向工作人員下令。那傢伙呆了一呆, 立即依我的話去做。指令是輸入了, 但力士的行動仍如常, 正準備解決另一條鐵鍊!
不可能! 第五十一指令是強制生物兵器停止一切行動, 並且高於一切命令。如今牠還行動如常只有兩個可能: 一是女王的控制力比我們的機器更強, 二是力士身上的控制器出了問題!
現在不是時候探究, 我大喝:「引爆心臟!」
力士在割斷女王左手的鐵鍊後胸口的位置突然的漲起, 是我們安裝在牠心臟的炸彈引爆了。可是那力士表現出超乎異常的生命力, 竟然再弄斷一條鐵鍊後才直挺挺倒下!
眼看她將要脫困, 我急忙的推開反應不來的工作人員, 親自的按下電撃鈕!
那悽厲的慘叫再次響起, 但女王竟帶著無比毅力, 忍受著電撃的痛苦, 將最後的束縛斬斷! 重得自由的她目光如劍, 刺穿了防爆玻璃, 直直的插進觀察室。房間的溫度似是驟然下降, 有一鼓極大的壓力就在房間中醞釀, 令人喘不過氣來。
過了許久, 但也許不久, 女王用力一躍, 竟然輕易的跳上實驗室的天花, 如鋼爪的五指牢牢插進牆中, 同時手一揮將其中一條光管打碎! 她像是一隻壁虎般游走, 同時將所有可觸及的光源破壞。不多時, 整個實驗場只剩下由觀察室透出的幽幽燈光, 而女王隱藏在黑暗之中不可見。
「施放麻醉氣體!」我狠狠咬牙說。在QN-0還沒有正式量產前, 每一個複製體都是寶貴的, 能不破壞我也儘量避免。綠色的麻醉氣體漸漸注入整個場中, 用不了一分鐘電腦屏幕上便回報氣體已經注滿實驗場。這份量, 即使是千頭大象也足夠昏迷不醒, 沒有任何生物兵器可以抵擋。
「她在那裡?」其中一個研究員壓著聲音說, 生怕大聲一點也會招來女王。
『兵』!
眼前的玻璃突然的爆出如蜘蛛網的裂痕! 定神一看, 竟然是女王的右手! 不知何時長出十數厘尖銳的指甲的五指合攏, 如一個錐形狠狠的刺向玻璃, 竟能刺出恐怖的裂痕, 這力量可堪比力士!
女王蒼白扭曲的臉孔就附在窗前, 冷咧的目光掃過眾人。我只感到如身在冰窖之中, 全身的血液也似是凝固, 無盡的恐怖感如一個大山向我壓下! 我歇斯底里的向工作人員大喊:「撤退! 紅色警報, 通知武裝部隊, 叫活體管理部準備起動一台A-12!」
A-12是生物武器部開發的生化人, 戰鬥力比力士不逞多讓, 但是其貼近人類的智慧及複雜的生產工序使得它的造價是一個力士的十二倍。在不知道女王的戰鬥力和顧及她的控制能力為前提下, 它應是唯一可以對付女王的武器。
「是誰將門鎖上!」林木森尖叫著用力拍打鐵門。我心中一驚, 職員卡在讀卡器上一擦, 再擦, 三擦, 那要命的紅燈仍然耀眼, 門仍是緊緊的鎖上!
『兵』!
女王的手再一次刺向玻璃, 裂痕如輻射的向外擴散! 估計用不出兩次玻璃便會被她打出一個洞!
「保險箱鑰匙!」我捉著工作人員的衣領大喝, 那傢伙抖震著手從口袋中拿出鑰匙, 我一把搶過去後撲去打開保險箱, 內裡的武器是我們現在最大的依靠! 我一把將所有槍丟在地上, 所有人都似是餓狗瘋搶, 這時候我才發現少了幾個人。
洛迪古斯, 還有幾個鎮魂曲小組的!
一鼓寒意和怒火同時在我心昇起……
但, 恐懼立即取而代之!
一條孅白的手臂破窗而出!
所有人幾乎是同一時間, 發瘋似的狂扣扳機! 彈雨打在手臂之上, 噴出一陣血雨。女王尖叫著把手收回, 而麻醉氣體從那破洞開始入侵。
「開抽風機!」不知是誰叫出來, 那工作人員忙跑回他的電腦處, 正好走過破洞之前。
一條骨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通過破洞, 乾淨俐落的刺穿他的頭顱! 腦漿, 鮮血, 如噴泉四灑! 即使我們研究員都看過不少血淋淋的實驗, 但是從沒有如此看過一個人在伸手可及的眼前慘死! 想吐, 但眼前形勢不容我有這種奢侈。
女王雙手同時插進玻璃之中, 用力一拉, 已脆弱不堪的玻璃立時被拉出一個大洞! 眼看她上半身已探進房間之中, 數條帶刺的觸手從背上暴射而出, 立即再釘死四人!
天! 我們究竟做了些什麼出來!?
我腿一軟, 跌坐地上, 看著眼前的怪物, 我最新的作品。
警報﹑咆哮﹑慘叫, 在此刻充塞整個房間, 共譜出地獄的交響樂, 但是我的腦海竟然難得的安靜。
究竟我做了什麼?
自以為是上帝, 玩弄基因, 還因此而沾沾自喜。
然而, 報應卻是來得如此的快。
後悔? 太遲了。懺悔不會改變現況, 審判的鐵槌仍然會揮下, 靈魂的目的地依然是地獄。
那還有什麼可以做?
徐徐閉上眼睛, 享受最後一次呼吸, 靜靜等待時候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