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周路平说:“你小子胆儿不小呀,大管昨儿晚上给你白打雷了?这东西应该在大管的办公桌儿上才对呢,怎么还挂在你胳膊上呀?以前就是要求大家带这玩意儿你都懒得带,现在怎么又显白上了?你在大管面前这样儿才算你小子硬气呢。是不是大管赦免你了?”糊为文把饭盆儿往床头柜儿上一蹲说:“你先躲开我这儿,听我老人家慢慢儿给你道来史末根由儿。”周路平端着饭盆儿坐回了自己的床上。糊为文说:“各位听了,糊某给你们讲个大好人的故事。”樊小无说:“凭你小子一肚子的坏水儿,还他妈能讲出好人的故事来?”乔百工说:“你别叫唤,先听听他放什么屁再说。”糊为文说:“今儿个上午,咱们学校刚一散会,我就举着红卫兵袖标赶紧往大管和武政委的办公室猛跑,好让他们从礼堂一回到办公室就能看见我的诚恳态度。如此一来,大管这家伙一高兴,说不定就能当场赦免我老人家呢。要是武政委看见了,说不定还会为我老人家多多美言、说说情呢。”樊小无说:“我说今儿个上午刚一散会,有个什么玩意儿带着一阵儿狂风就从我旁边儿撂着蹶子窜过去了呢,你这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是他妈你小子。这么大半天儿了,我还一直纳着闷儿呢,以为是哪儿的牲口棚里的驴惊了跑出来了呢。”大家一阵狂笑狂喊:“怄怄!寒碜糊为文一炮怄!”喊完,人们还觉得不尽兴,有的敲着刚吃完饭的空盆儿,有的使劲垛着地大声喊叫着:“怄怄怄怄……”。糊为文大声说:“你们他妈不听就算了,我还他妈懒得说了呢。”周路平说:“不是我问的你吗,我听着就行了,你管别人听不听呢?”大家静了下来。糊为文接着说:“我一进屋,屋里没人。我拿着袖标在那儿站着等大管。没过多会儿,武政委走了进来。他问我有什么事儿,我把来意一说,他笑着说,‘你这也就是在学校,要是在部队上,班长非罚你的站不可。遵守纪律在部队里非常重要,纪律好就出战斗力,就能打胜仗。行了,你回去好好想想,以后可别再犯这种错误了。袖标你拿回去吧,我和管主任把你来过的事儿说说就行了。’我刚要走,大管就进来了。他一见我就说:‘行了,看在武政委的面子上,这事儿就算了吧。今后要再让我抓着,就不是交出袖标的事儿了,一定开除。记住了?’我说我一定牢牢记住。这时武政委出去了。”樊小无问:“大管说开除你,是什么意思呀?”糊为文说:“你小子装什么糊涂啊?当然是开除红卫兵啦。”樊小无说:“呸,你小子想什么美事儿呢,大管说的肯定是开除你小子的学籍。”商无悲说:“樊小无说的对,大管说的就是开除你小子的学籍。”大家起着哄的嚷道:“对对,就是开除你小子的学籍。怄怄!寒碜糊为文一炮怄!”糊为文一梗脖子,瞪着眼大声喊到:“你们他妈的放什么驴屁呢?文革以后,甭管学生怎么折腾,你们他妈的听说过哪儿开除过学生呀?别人不说,就拿五大学生领袖来说吧。当初他们折腾的够欢实的吧。这几个人到了哪儿,哪儿就开始打派仗。‘从东海之滨到青藏高原;从海南椰林到长白雪峰’,折腾的全中国哪儿哪儿都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儿了。上到‘中央文革小组’;下到街头三尺顽童,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结果怎么着了,到现在都多少年过去了,不是也没听说他们的学校把他们开除吗?那四个大学生就甭说了,就说那个贴出‘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大自报’的大老娘儿们儿聂元梓吧,又是党员,又是老师的,北京大学不是也没把她怎么着了吗?别处都甭提了,还拿咱们学校来说吧,一九六八年九月份,派出所借咱们学校这块风水宝地,给辖区内的‘各位老大三老四少’们办‘打击流氓盗窃集团学习班儿’的时候,咱们学校‘老四届’里不是也有人进去了吗?结果又怎么样了?到最后,不但什么事儿都没有,咱们学校不是还得乖乖儿的给人分配工作吗!跟他们比起来,我在熄灯后随便儿说几句闲言淡语这点儿屌毛尖儿都算不上的小事儿又算得了什么呀?”樊小无也大声喊到:“嚯,你小子还学上中央两报一刊的口气论上了。你小子甭他妈那么牛逼轰轰概不躏的,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没有的事儿,现在就不许有吗?别处没有的事儿,咱们这儿就不许有吗?我还告诉你,以前,在别处,天大的事儿也算不了什么;现在,在你糊为文这儿,就是屁大的事儿也是你的罪,你小子还别不服气。哪天见着大管,我得好好儿问问他,开除糊为文到底是什么意思?看看他怎么说?”糊为文默然无语。大家喊到:“怄怄!又寒碜糊为文一炮怄!”跟着大家起完哄的商无悲笑着说:“我说老樊呀,你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本来大管就是开除他红卫兵的意思,你这一问,大管脸上一挂不住,没准儿真的就把他王八蛋的学籍给开除了。要是那么着,咱们也对不住胡老兄是不是?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儿吧。”人们哄到:“怄怄!寒碜樊小无一炮怄!”第35章2周路平嘴里嚼着饭,拍了拍手说:“你们先别嚷,听听大管都说他什么了。”糊为文说:“大管说:‘虽然你们现在是学校里最小的班,还是一年级。可是你们在学校待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你们的岁数也都不小了,一旦学校一招新生,你们马上就是初中生了,就当上大哥哥、大姐姐了。就铳你这样儿,怎么在新生面前起表率作用呀?你们现在都是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大姑娘了,要是在解放前,早就在社会上自己奔吃喝儿去了。可是现在你们睡觉的事儿还让人操着心,甭管从哪方面儿说,都太说不过去了吧。退一步说吧,你们熄灯后不好好儿睡觉,净胡扯淡,说什么不行呀?偏扯那些敏感的政治话题干吗呀?中苏关系这等国际大事儿,连我这个堂堂的北京市红星盲人学校的党支部书记和革委会主任都没资格议论,就凭着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盲人儿学生能说得清、管得了吗?”胡为文说到这儿冷笑一声说:“大管这王八蛋越说越来劲儿,他呀的看了我一眼说:‘我还告诉你,现在正是中苏关系既复杂又紧张的微妙时刻,你的这些胡扯淡的话要是传到苏修那儿,很渴能引起中苏大战,说不定还会搅动世界风云呢。到时候你这个十几岁的小忙孩儿可就成了世界名人而流芳百世了,比我现在不知要强多少倍呢?虽然你这些淡话是在你们宿舍说的,而且又是熄灯以后说的,看来挺严密、挺安全,可是这么多年来,苏修亡我之心一直不死,他们为了搞垮我们社会主义中国,简直是不择手段、无孔不入。你知道你身边儿有没有苏修特务呀?现在的苏修越来越野心勃勃、作恶多端。他们这个现代修正主义集团早把自己变成社会帝国主义集团了。他们队咱们国家的侵略也心也一定随着水涨船高、变本加厉,咱们不多加留神行吗?当然,我不是说你们宿舍的同学里有苏特,但是时时处处提高警惕、严加防范总是小心吴大过吧。我今天这么严厉的批评你,不光是为了你熄灯后还在宿舍里胡扯淡。更重要的是你这种说话的毛病一旦养成习惯,那可是影响你一辈子的大事儿呀!你要是不加注意、随随便便的继续下去的话,将来走上社会有你的苦头儿吃。以前有不少大干部说过:“一个人不注意政治学习,又敢随便说话,这就是右派。”我看这话是有道理的,不然,全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怎么一下子就纠出了那么多的右派呀?你这胡说八道的毛病要是不改,将来到了社会上也一定好不了。回去以后好好儿想想吧。你去吧。’”樊小无说:“我操,大管还真他娘的瞧得起你,为了熄灯后还在宿舍里说话这点儿屌毛尖儿都不如的小事儿,还跟你这儿嬉笑怒骂结成文章的论上了,要知道我昨儿个替了你该多得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万古荣耀呀!”商无悲说:“我说樊小无,你他娘的还知道哪儿是脸、哪儿是屁股吗?”大家哄到:“怄怄!寒碜樊小无一炮怄!”跟着大家起完哄的胡为文笑着说:“你们听听,说事儿就说事儿吧,批评人就批评人吧,扯那么多咸的淡的干嘛呀?他丫的又是拿中苏关系说事儿,又是拿右派压我的,没完没了的玩儿命的吓唬我。还他娘的越来嗓门儿越高,越来气儿越壮,越来越牛逼,恨不能立马儿就跟我撺儿了。惬,有他妈什么了不起的呀?他丫的把我老人家当成什么人了?他丫的又把他自己当成什么玩意儿了?说实在的,昨儿晚上,我听着他丫的动静儿还真像打雷,今儿个一听,简直就是他娘的放狗屁的动静儿了。有他妈什么了不起的呀?他丫的不就是个复原大兵吗?从他呀的胡侃的那些狗屁话里看,他丫的在部队上也不咋的。就算他丫的糊弄上了兵头儿,顶多也就是个小班长儿。政治水平、思想水平、理论水平跟文化水平也他娘的比咱们高不了哪儿去,依我看,有不少地方儿还远远不如咱们呢。他呀的也不好好儿打听打听去,我老人家好歹也是经过当年文革两派斗争大论战里洗礼过来的人呀,跟我这儿递什么牙、牛什么逼呀?!要是我老人家放开了跟他丫的神侃起来,他丫的保证不是个儿。我胡某人在两派大论战中的表现就不用说了,你们在当年可都是个个儿唇枪舌剑、人人儿口若悬河的呀!当时有盲生为此还编了几句顺口溜儿:‘两派论战逞英豪,非武能文斗志高。苏秦诸葛成往事,风流人物看今朝。’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这还不足以使大管那张笨嘴甘拜下风吗?咱们学校顶天儿了也就是个正科级单位,他丫的大不了也就是个正科级,不就是个小破逼科长儿吗,牛什么逼呀?他丫的要是到了我老爹他们那儿,连他妈个屌毛尖儿都算不上。我老爹他们那儿可是堂堂正正的国营单位、郑局级呀!他丫的跟我这儿摆什么牛逼谱儿呀?!他丫的还别跟我这儿居高临下的用大话欺人,他王八蛋的那张鸡屁股嘴里也他妈净放狗屁。”樊小无问:“我说姓胡的,你踩祸大管我不问,我想知道怎么鸡也会放狗屁呀?我等孤陋寡闻全然不知,你给我们好好儿解释解释。”人们起着红跺着脚喊道:“对对,你给我们解释解释。”胡为文说:“我说什么你小子就乖乖儿的听什么就行了,老穷问什么呀,这么多人里,怎么就显你嘴欠呀?”人们哄到:“怄怄!寒碜樊小无一炮怄!”跟着大家起完哄的胡为文笑着说:“就说一九六八年冬的一天吧。当时他丫的在全校大会上说的话,到今天我还记的一清二楚的呢,别看你们也跟我一样,平时都不说什么,但是我坚信,你们也一定都记着这件事儿呢,因为你们也都参加了那次大会。”樊小无说:“你要有屁就他娘的好好儿放,别他娘的没完没了的在这儿穷煽惑,这儿没人听你那一套。”大家哄到:“怄怄!寒碜胡为文一炮怄!”第35章3胡为文说:“历史背景:那年,美国佬儿不知道往天上放了个什么鸡巴玩意儿,也不是怎么没鼓捣好,放着放着就找不着了。也不知道是用劲儿过头儿了,把那破玩意儿给放宇宙里去了,还是没用够劲儿,掉在地球上哪儿了,反正是丢他娘的了。大老美也不知道背地里蔫卜出溜儿的偷着找了多少日子,最后还是怎么也找不着。后来他丫的也急眼了,也顾不上家丑不可外扬的忌讳了,为了赶快找到那破玩意儿,他丫的就把这事儿向全世界说了,让全人类帮他丫的一块儿找,找着了,让人还给他。大管这王八蛋在会上说:‘美国佬儿也把这事儿跟咱们国家说了,不知道咱们国家找着没有。要是我,就是找着了也不给他们。先把它拆了,好好儿研究研究再说。弄好了的话,说不定咱们还能做出个什么新鲜玩意儿,把美国科学界或世界科学界给震了,吓美帝一跳呢。到时候让美国人看看,咱们这些“东亚病夫”也不是光吃干饭的,也有两下子。省的他们在哪儿哪儿都瞧不上咱们,在哪儿哪儿都那么狂。’瞧把他能的!你们听听,他丫的一会儿把他当外交部,一会儿又把他当国防部,一会儿又把他当中科院的。还忙乎的过来呀?天底下还搁的下他呀?这话要是让他丫的顶头儿上司听见了,非得以泄露国家机密为尤,把他丫的盲校党支部书记和革委会主任都给他丫的一啰到底不可,闹不好,没准儿还得判了他丫的呢。你们再听听他丫的说的那叫什么话呀?要把人家大老美的东西给拆了。这话要是让大老美的中央情报局听见了,不把他丫的给逮去拆了就算我老人家白说。别看大管在咱们这些瞎学生面前常以北京市红星盲人学校党支部书记和本校革委会主任的伟大形象牛逼轰轰的,在大老美的情报局特工眼里也就是一把骨头、一堆肉。人家可不管他曾经是什么玩意儿,逮住以后照拆不误。那可是美帝国主义呀!美帝国主义,那是个什么地方儿?那可是个无法无天,甭管干点儿什么都是概不吝的地方儿呀!美帝国主义,那是个什么国家?联合国是管着世界的,大老美可是管着联合国的呀!联合国总部儿就设在美国的纽约,在人家的地面儿上,能不听人家的吗?能不叫人管着吗?!美国:打搭的厉害厉害的干活呀!”商无悲说:“我说胡为文呀,大老美的中央情报局能不能逮着大管把他拆了先搁一边儿,就凭你小子胡吣的这番反动话,就够以叛国罪把你小子给枪毙多少回的。我胡兄尽管是厂革委会副主任,每月也能开个好几十大张儿的,即便如此,我胡兄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够给你王八蛋交子弹费的。在全世界广大革命人民一致反对美帝国主义的大好形式下,你居然敢当众发表这等反革命叛国言论,这不是公开和中国人民与世界人民为敌吗?你小子还要不要脑袋了?!”大家哄到:“怄怄!再寒碜胡为文一炮怄!”樊小无问:“我说老商呀,就为了这么块臭肉还用得着二十响盒子炮里成梭子的子弹呀?照我看,最多用个麻雷子把他小子崩了就够绰绰有余的了。你还是让我胡老兄省了这笔子弹费吧。到时候连人都甭用,拴块饽饽,顺道儿路过的野狗就把这活儿给随随便便的干了。”人们又哄到:“怄怄!又寒碜胡为文一炮怄!”胡为文笑着说:“你们他妈这叫不识好歹、落井下石。我他妈都懒得理你们。别看你们无情无义,我老人家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还是接着跟你们说武政委吧。要说还是人家武政委说话痛快,直来直去。就事儿论事儿,不扯咸白尔。完事儿就走人,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呀。你们好好儿的琢磨琢磨大管的话吧,他还说:‘你们现在都是十五六的小伙子、大姑娘了。’这里头还有你们的事儿呢,不然他干吗要这么说呀?八成而说不定什么时候,还得冲你们打阵儿雷、放顿屁呢,你们就留点儿神吧。”商无悲说:“糊为文,你小子甭他妈挑拨离间吓唬人。大管提我们,是把我们当镜子使,让你小子在我们这儿好好儿照照你自己。也好让你自己知道知道你小子是个什么德行,是个什么造型儿,又是个什马东西?!再说你小子平时见了谁都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儿的,怎么今儿个也装起孙子来了?有本事你散会以后别往大管那儿跑呀,那多硬气呀?”樊小无学着电影儿《平原游击队》里,老松井训杨守业的话和口气对商无悲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大家起着哄的狂喊到:“我操,老松井。樊小无,学的真他妈像。”还有的人说:“以后让你干电影配音去吧。”樊小无说:“蒙这位抬爱,真有这等好事儿,得让侯继生去,只有他才配得上坐咱们这儿学人说话的头把交椅呢。”正闷头儿吃饭的侯继生一惊,心想:“坏了!周路平让我在饭厅学大管的事儿是不是被人发现了?”想到这儿他说:“樊小无,你别他妈的打不着枣儿胡抡杆子。我可一直都在这儿吃着饭呢。”周路平听侯技生这么一说,差点儿把正嚼着的饭喷了。樊小无说:“你小子吃的是人饭吗?怎么他妈连人的好赖话儿都听不懂了,我这儿不是一直一个劲儿的直夸你吗?”大家起着哄的大声喊到:“怄怄!寒碜侯继生一炮怄!”第35章4周路平一边儿嚼着饭一边儿说:“你们不听糊为文说,我还听呢,他还没说完呢,糊为文,你接着说吧。”糊为文说:“各位,我刚才说的你们听不听的都没什么要紧的,以下的话,你们无论如何都得好好儿听着,这对包括我在内的大家都有大好处。我是想告诉你们,武政委这人真是大好人。今儿个要不是武政委在场,大管不定又要铳我打什么雷、放什么屁呢。你们听听他后来说的那些话就不是什么善茬儿。要知道是这么回事儿,我他妈干吗要跟喝儿了蜜是的,一散会就掂儿掂儿的玩儿着命的往他的办公室跑呀?没想到我胡某人给他性管的这么大面子,他竟然这么不开面儿,难道我胡某人自个儿的事儿就不能自个儿当家吗?”樊小无说:“活该,谁让你用自个儿的热脸子贴人家大管的冷屁股的?”大家哄到:“怄怄!寒碜胡为文一炮怄!”大家刚安静下来,樊小无说:“在如此重大问题上你还想当自个儿的家,做什么美梦呢你?就算是你自个儿的事儿你能当自个儿的家,可是大管要当你的家。”大家哄到:“怄怄!又寒碜胡为文一炮怄!”商无悲听樊小无这么一说,立马儿精神抖擞的学着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沙家浜》里邹翻译官对胡传奎说话的口气,跟胡为文大声儿说:“这个队伍是你当家,可是皇军要当你的家!”大家又哄到:“商无悲要让胡为文当他妹夫儿喽!怄怄!商无悲自个儿寒碜自个儿一炮怄!”人们一喊,商无悲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的兴高采烈的起哄了,没留神喊错了话,怎么把自己也给搁里了?’登时来了个大红脸。胡为文听罢也放生狂笑了起来。大家安静下来以后,胡为文笑着大声儿说:“你们他妈还真够哥们儿、挺仗义的,我老人家也对得起你们,。你们都听好了,幸亏遇上武政委,帮我搪了一场事儿。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以后大管再让你们谁给他送袖标时,你们一定要等武政委在的时候去,这样儿准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大家起着哄的一块儿喊道:“这好儿还是留着你自个儿用吧,我们这辈子也碰不上你这种倒霉事儿。”糊为文说:“你们他妈不领情就拉倒,我主要是给武政委传传好明儿。咱哥们儿是讲义气的人,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以后有机会我还得好好儿报答报答武政委呢。”说着,他变学着京剧《沙家浜》里胡传魁给刁德一介绍阿庆嫂救他命时的唱词儿大声唱到:“俺糊某讲义气,终当报偿。”他唱戏的尾音儿还没落呢,一回头,看见了床头柜而上的半盆儿剩饭。他用手一摸,铳着周路平嚷道:“姓周的,你丫的真他妈孙子,变着法儿的阴人。”周路平大笑着也嚷到:“你别他妈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一直帮你给武政委传好名儿,落不着好儿也就算了,怎么倒落下不是了?”糊为文大声嚷道:“你小子明明知道我有个一说起事儿来就顾不上吃饭的毛病,还他妈一次一次的故意引我没完没了的多说话,好把饭耗凉了。可你王八蛋却没完没了的大嚼特嚼,屁还没放完饭就塞完了。这不是他妈的故意坑人吗?你瞧瞧,这大冬天的,天儿又他妈这么冷,饭又他妈这么逼凉逼凉的,让人怎么他妈吃呀?咱们宿舍里这么多人,就他妈属你丫的最阴、最坏、最损、最不是他妈好鸟儿。真是他妈的麻子敲门——坑人到家儿了!”周路平说:“你这只顾说话不吃饭的毛病我早就知道,一直想帮你好好儿的改过来,可一直没机会施展好心。今儿个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我能轻易放过去、不帮你彻底改改这毛病吗?”樊小无等人高兴地嚷道:“怄怄!寒碜糊为文一炮怄!”人们起完哄后,又大声说:“你王八蛋就知足吧,要是我们这些人一块儿上,你小子就连凉饭都甭想吃了。”人们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大声夸着:“周路平真他妈棒,不知不觉的就把糊为文这王八蛋给狠狠而的阴了一顿,真他妈过瘾。怄怄!又寒碜胡为文一炮怄!”周路平笑着说:“你的凉饭怎么就不能吃呀,在火上热热不就行了吗,至于你扯那么多闲的淡的吗。”糊为文说:“你甭他妈的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主意用得着你出呀?热的再好,还能赶得上刚做的好吃呀?算了吧你。”说着,糊为文拿起暖壶,往饭里倒了些开水,用筷子狠命的搅了搅,几下子就把半盆子汤儿泡饭爬了完了。樊小无向胡为文跟前儿凑了几步问:“糊为文,有档子事儿能问问你吗?”糊为文说:“今儿个怎么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你小子平时在我老人家这儿不是有屁就放吗?今儿个又犯什么病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吧。”樊小无问:“你刚才说了那么多事儿,怎么还落下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儿没说呀?我想你不该是忘了,而是有意回避吧?”胡为文说:“你小子有屁不直接崩,还他娘的绕什么弯儿呀?你不是就想知道大管听没听见我给你们念信的事儿吗?不是就想听听大管听见以后怎么放屁的事儿吗?我就不说,憋死你王八蛋,看看你小子到底能不能熬到明儿个。”樊小无说:“谁问你这个呀。常言道:‘做贼心虚’,真是不假。你既然只字不提,就说明大管没听见你念信。要是他听见了,准轻饶不了你,而且还得连带着贺立群跟着你一块儿倒霉。若真有这等大事儿,你小子能憋得住吗?甭管你小子怎么踩祸大管,也得想法子绕着弯儿把这事儿说出来。现在的你就像文革前的平剧《夺印》里陈有财唱的一样:‘做了亏心事,六神全不安。’我想问的是:你找常老师了吗?”糊为文冲着樊小无一梗脖子、一瞪眼,大声儿说:“你管得着吗?我找了怎么样?没找又怎么样?”第35章5樊小无说:“从咱们学校有了天天读以来都多少年了,你小子什么时候好好儿的读过书呀?这么多年都混过来了,今儿个怎么就忘了假装封魔的滑了书,来了个马失前蹄——栽了?你小子这两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昨儿个晚上熄灯以后,咱们屋里那么多人大声儿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都没事儿,怎么你一放屁就让大管给逮着了?今儿个天天读又让常老师给逮了个正着儿。怎么这两天连着倒霉呀?你小子好好儿酌么酌么吧,是不是让什么玩意儿撞着了?”糊为文说:“还他妈用得着想,就是让你他妈这颗丧门星给撞着了。”大家一起嚷了起来:“怄怄!寒碜樊小无一炮怄!”樊小无笑着说:“那年我胡兄在革命造反工作的百忙之余来校看你时是怎么谆谆教导你的。我还记得一清二楚的呢,就像昨儿个刚听见的一样。我胡兄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语重心长的跟你说:‘文儿呀,在领导前要多长几个心眼儿。一旦有了事儿,人家头儿不打馋的,不打懒的,可专打没眼的。’你今儿个怎么就全忘了。我他妈真替我糊老兄寒心。”大家一阵大声哄笑:“怄怄!寒碜糊为文一炮怄!”这时冀忆强大声问:“樊小吴,干吗专打咱们没眼的呀,咱们招谁惹谁了?”樊小吴说:“谁打你干吗呀,我说的是专打没心眼儿的,你别跟着瞎掺和,这儿没你的事儿。”大家又是一阵爆笑:“怄怄!寒碜冀艺强一炮怄!”人们的喊声刚落,冀艺强就声嘶力竭的大声喊到:“你们的爹都是我亲儿子。”第二天下第一节课的时候,周路平带着全班刚喊完某段毛主席语录的最后一句,就跑出了教室。他正跑着,柳晓溪拉着苗春雨在后边儿喊他。他立刻转过身大步走了过去:“什么事儿?”柳晓溪问:“没事儿就不许叫你啦?”苗春雨快速而小声儿的说:“周路平,行呀,还真没看出来,你还真行呀。”柳晓溪抿着嘴儿看着周路平。周路平问:“你们俩怎么了,一阴一阳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这人喜欢痛快。”柳晓溪说:“不用你表白,昨儿个晚上我们就知道你是个痛快人了,不然哪儿弄的出来那么大的动静儿呀?”说着,她指了指远处的一颗大树,拉着苗春雨就走。周路平跟着她们来到这颗大树下。苗春雨说:“周路平,昨儿在饭厅是不是你撺掇侯技生学大管说话镇住那些人的?”周路平忙向四外看了看,柳晓溪说:“这儿没人听咱们说话,你用不着东张西望的,正面回答问题。”周路平说:“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是我干的。不管这件事儿的影响好赖,也不管你们怎么看我,我可是一片好心,都是为了你们呀。当时我看你们俩在饭厅门口一站,楚楚动人、可怜巴巴的让人好不忍心。所以我才不计后果做此义举,若因此给二位带来什么麻烦的话,我周某人甘愿领罪。怎么样,这态度够诚恳的了吧?”苗春雨说:“看似十分诚恳,实责油嘴滑舌。”周路平表情夸张的说:“冤枉,冤枉。真是好人难做呀。不过你们很幸运,虽然你们现在还误解着我,但我周某人大肚能容,只要你们昨天顺利的买完了饭,我这番苦心就没白费。至于个人的荣辱毁誉就顾不了那么多了。”苗春雨问:“晓溪,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什么色儿?”柳晓溪对苗春雨说:“你没觉着烤得慌呀?”说完,柳晓溪又对周路平说:“周路平,你别心里打鼓了,实话告诉你吧,就凭我们这等眼盲心亮的人,能误解你吗?我们只是想提醒你,你让侯继生当着那么多人学大管,要是传到大管那儿,一旦招来一顿爆雷,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侯继生大展神威的时候,饭厅里外已经有不少人了。谁知道里头有没有眼尖嘴欠爱生事儿的东西呀?甭多了,有一个这样儿的就够你受用的。”周路平说:“原来二位跟我周某人是一样的侠义心肠呀,看来咱们算是心心相印、肝胆相照了。你们放心吧,我周某人跟电影《铁道卫视》里说的一样:‘福大、命大、造化大。’碰上事儿常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这事儿大管不知道就算了,他要是知道了,说不定我还会因为维护饭厅纪律儿遭到表扬呢。行,柳晓溪、苗春雨,虽然咱们同在一个班已经七个年头儿了,到今儿个我周某人才算眼界豁然大开,识得了二位的庐山真面。你们真乃女中丈夫,巾帼就是不让须眉!我老人家心悦诚服、多多领教了。”柳苗二人听周路平如此嬉笑的说话,都笑了。苗春雨说:“周路平,我得重新认识你了。”周路平问:“什么意思呀?”苗春雨连珠儿炮似得说:“昨天的事儿虽然不大,可是却显示了你的大本事。第一,你能凭着三言两语就轻易的使唤动了身怀绝技又不大驯服的侯继生;地二,明明你是主谋,却在侯继生身后藏儿不露;第三,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我们这儿买到了好儿。”柳晓溪接过话说:“春雨分析的就是透彻,如此一举三得,要不是大能大才,谁能做得这么出色呀。”柳晓溪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儿,然后又看着周路平狡黠的笑着说:“周路平,苗春雨给你归纳的这几条儿,究竟是你的聪明呢还是你的狡猾呢?还望不吝赐教。”苗春雨向着柳晓溪笑着说:“行啊晓溪,够厉害。你这不是叫他左右为难吗?说聪明吧,有自吹自擂之嫌;说狡猾吧,又有自损名誉之忧。”她又向着周路平说:“周路平,对此难题你可以保持沉默。”柳苗大笑。周路平笑着说:“随便随便,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柳苗再次大笑。周路平说:“行,苗春雨、柳晓溪,真是三日不见,便当刮目相看,我算服了你们了。”柳苗又是一阵大笑。这时,上课的预备铃儿响了。周路平说声:“得了,改日再向二位讨教吧,我得办点儿急事儿去。”说着朝厕所急跑儿去。版权所有归原创作者。转载时请保留以上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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