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原创长篇小说《造化》: 第六十八章
第68章1常老师语气平和的说:“樊小无、胡为文,今天你们俩的表现在全排最差。差的我都实在懒得说你们了。我之所以现在还想说你们,就是我对你们还抱有一线希望。等将来到了我再也不想说你们之日,也就是我对你们彻底绝望之时了。你们俩最好别逼着那一天的到来。”樊小无笑着说:“常老师,我樊小无非常感谢您,因为您告诉了我,我现在即将到了叫您对我彻底绝望的危险时刻了。面对此情此景,我别无所求。我只真诚的希望,一旦到了将来有朝一日,我还差最后一句话就叫您对我彻底绝望的紧要关头,请求您大发慈悲提醒我一声儿,以便我幡然猛醒迷途知返。倘能如此,我樊某人不但今生今世都感激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而且我还要叫我樊家世世代代也都要感激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全排突喷爆声哄笑,拍手跺脚尖声怪叫。常老师忽然大声儿说:“商无悲,你脑子很灵。也的确大有把我挤到墙犄角儿之式,可是我不想跟你多说什么。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知道什么叫规定吗?特别是什么叫学校的规定吗?”胡为文趴在樊小无耳边儿小声儿说:“白犯贱了吧。姓常的根本都不想尿你。”樊小无也趴在胡为文耳边儿用气声儿说:“这常老东西说起商无悲,怎么就跟训儿子是的那么声色俱厉的呀?看来,他在咱全排对商无悲抱的希望是最大的了。爱得越深恨得越重吗。”俩人无声的坏笑了。此时,全排异常寂静,人人心中不平。空气十分压抑,时间似乎全停。胡为文想:“怎么全排这么挼呀?这俩排头儿怎么也这么窝囊呀?不行,可不能叫这老瞎子占了上风,不然的话,我们又出脸盆又憋气儿的得多难受呀?那不是把全排的锐气儿都挼到家儿了吗?要是那么着,这常老瞎子以后就更得玩儿命的摆布我们了。不行,虽然我老胡一时还做不成什么大事儿,但是恶心恶心这常老东西,气气这常老东西还是成事有余满有把握的。”想到这儿,胡为文大声儿叫着:“我说老商呀,常老师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呀?是你俩耳朵眼儿里全塞满鸡毛了,还是一点儿都不会说在这儿装听不见呀?算了吧,谅你小子也不会说,我老人家就替你回答吧。常老师,您看在我的面子上,甭跟姓商的一般见识。回头下了课,我一定替您好好儿的管教管教他。好好儿的替您出出这口恶气。我敢向您保证,从现在到他死,今生今世他再也不敢对您这样儿了。姓商的,你小子就提防着点儿吧。到时候我老人家一准而叫你小子好好儿尝尝我赏你的两个脆脆儿的大耳刮子,我敢保证,叫你小子到死都忘不了我老人家对你的这份儿终身恩典。”商无悲说:“姓胡的,你小子别再这儿胡咧咧,要是真干起来,不定谁赏谁终身恩典呢?”樊小无说:“你们俩要干吗?光在这儿穷叫唤有什么用啊?真想较量高低,到外头动刀子去。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甭管谁放倒了谁,那才叫真本事、大能耐呢。那才是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儿呢。”胡文文大声儿叫着:“我说姓樊的,你小子怎么连说都不会话了?你小子放的这叫什么狗屁呀?什么叫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呀?叫你这儿用宰猪刀切豆腐呢?就算你馋了,想吃血豆腐也用不着这样儿呀?”男生们一阵儿大声儿狂笑,有人跟着拍手叫好儿。宋雅诗一拍桌子,冲着胡樊怒吼:“胡为文、樊小无,你们到底要怎么着?好好儿想想,这是什么时候?这又是在哪儿?现在又是干吗呢?”周路平说:“现在可是正上着课呢。你们就是不讲规矩也得守纪律吧。”樊小无趴在胡为文耳边儿小声儿说:“我操,这俩头儿怎么也装起正经了?你小子完蛋了吧。猫猫裤裆湿没湿?只要裤裆没湿,你就得把想放的屁放完。”胡为文说:“常老师,您不是问商无悲什么是规定吗?他太笨,实在对不起您这一问,我替他答吧。我知道什么是规定。规定?不就是王八的屁股吗。”胡为文一语刚了,全排人狂笑突喷。樊小无问:“我说姓胡的,你就是人前疯。为了哗众取宠,你怎么连龟鳖都不分了?”胡为文说:“谁说我不分龟和你呀?只是你太木,这么多年里,竟然一直没觉出来我老人家不但把你这个王八和龟分的那么一清二楚的,而且还一直把你当成王八看呢。”冀艺强说:“原来你们俩是王八看绿豆,俩人儿对上眼儿了。”人们轰然大笑。男生们大声儿哄到:“怄怄!王八看绿豆,俩人儿对上眼儿喽。怄怄!寒碜胡为文樊小无一炮怄!”商无悲说:“我说冀艺强,你怎么拿起话就说呀?他们俩说的可是绿豆看王八。”男生们又哄到:“怄怄!又寒碜胡为文樊小无一炮怄!”男生们的哄声儿还没咯呢,下课铃儿就响了。常老师急急的大声儿说:“下课。”周路平大吼一声:“全排起立。咱们学习毛主席语录:‘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跟着全排同学声音洪亮慷慨激昂,高声背诵完毛主席语录的周路平声音刚落,在同学们大声欢呼下课声中,就听见常老师急切的大声儿怒吼到:“周路平、宋雅诗,午饭后,你们俩马上到备课室来一下儿。”常老师吼完就急急的走出了教室。周路平想:“这常老东西嘴上说懒得说胡樊怎么还气成这样儿呀。”樊小无想:“看来这老常对我等还真远没到彻底绝望的时候,不然怎么气的跟疥蛤蟆似的鼓鼓儿的呀。”想到这儿,他发出了坏笑。第68章2胡为文喊着叫着三蹿两蹦的从后头赶上了樊小无说:“刚才我真想在排里当着常老东西好好儿说说反对用脸盆运土的事儿,可是我嘴太笨。耍耍贫还行,一说起正理正事儿就觉着词儿不够用了。凭着你丫的那张理屈词不穷,能言又善辩的利口,干吗不跟常老东西好好儿诉诉苦、讲讲理,而是一个劲儿的跟他直耍贫呀?如果你能跟他正经八摆的好好儿谈谈这件事儿,再给他来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好儿感动感动这常老东西的铁石心肠。再劝劝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叫他别一条道儿走到黑。叫他凑合着把用脸盆运土这件事儿给糊弄过去就算拉倒了。要真是那么着,说不定这事儿还会有转机,叫咱少出脸盆或者不出脸盆了呢?”樊小无说:“瞧你丫的那份儿德行。现在你丫的耗子嗑痰桶——满嘴的臭瓷儿都是从哪儿来的呀?连革命现代京剧样板儿戏《红灯记》里的词儿你都敢用,还又词儿不够用的了又。你丫的不就是想把我老人家当枪使唤吗?惬。你丫的脑子里都想着什么呢?还又少出脸盆不出脸盆的了又?大管他们什么时候放出屁往回坐过呀?跟姓常的讲理?我没那闲功夫儿。我的理还留着给懂理的人讲呢。就凭着常老东西那么假装儿疯魔气势汹汹的混账样儿,配我老人家跟他讲理吗?他说的是讲理的事儿吗?他又是那讲理的人吗?你见他什么时候在大管那儿替咱们说过好话呀?反正怎么着拿脸盆运土都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事儿,与其跟他没完没了的着着人急,还不如我老人家在全排当众耍耍他玩儿玩儿呢。这也算我老人家够抬举他的了吧?这也算我老人家为咱全排又做了一次娱乐性贡献了吧?这就叫:大处儿没辙小处儿来,出口恶气不全栽。”胡为文问:“你刚才犯什么病呀,怎么把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都给说反了?”樊小无说:“你懂个屁。常老东西不是怕乱吗,我就叫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乱中乱。这就叫:坏中难求好,就得乱加乱。你不让我好,我叫你更难。”胡为文问:“那咱们下午就真的拿着脸盆运土去啦?”樊小无眼睛一瞪说:“废话!老子我都教育你多半天了你怎么还醒不了呀?”胡为文说:“我操,要真是拿着那么大好的脸盆运土,不是就挼了我老人家的锐气,动了我老人家的心肝儿,夺了我老人家的亲命,要了我老人家的盒儿钱了吗?!其实我早就醒了。不是我老爱把校头儿们往人上想吗,所以才老对他们抱有一丝希望。冲着你的面子,我对校头儿们也就只好彻底绝望了。”樊小无说:“行了吧你,你也甭冲我面子,一旦有事儿你不咬吃我就算给我好大面子了。”胡为文说:“你大爷,我什么时候跟你丫的似的那么缺德带冒烟儿的呀?”樊小无说:“再说,就凭你这么个大工厂里革委会副主任家的大公子,还把一个破逼脸盆当回事儿?你老爹他们厂子那么大,又是总厂分厂,又是车间科室的。你老爹又是那么说一不二一言九鼎,位高权重无人不从的。甭管有没有理由儿、有没有借口,你老爹只要稍稍动下眼神儿,不定得一下子争先恐后冲上来多少邀宠献媚溜须拍马送盆的呢。”胡为文笑着说:“你丫的怎么那么贫蛋呀?我老爹他们厂的工人们要听见你小子这么污蔑他们,不碎了你丫的才怪呢。那可是现在社会地位最高,甭管走到哪儿都是脚面水儿——平蹚的全面占领上层建筑的工人阶级大老粗儿呀。”樊小无说:“工人阶级眼亮心明,敌我友盟阵线分明。能随便胡来吗?包括你爹在内的全场职工,一见我面儿立马儿就能一清二楚的看清,我老人家绝对是个完全彻底的无产阶级革命左派。都是自己人,亲热还唯恐不及呢,哪儿还能像你丫的胡吣的那样儿敌我不分蛮干一场呢?话又说回来了,甭说你爹只要一个盆了,就是要它百八儿十个儿的也绝没问题呀。也甭说是铁胎搪瓷的了,就是铜的、银的、金的也不在话下吧。对了,要是能这么着,可别忘了哥们儿。甭管有多少盆,也甭管是什么大的、小的、中卜溜儿的,哥们儿我只要一个就够了。也甭管是什么料儿的,什么黄的、白的、紫红的,随便儿给个凑合能用的我就知足了。怎么样,哥们儿要求够低的吧?”胡为文说:“你丫的还知道知足呀?”樊小无说:“那当然了。再说了,凭着你爹的造反历史领导身份,大小影响远近名望,甭说要个破逼脸盆了,就是想吃活人脑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现成儿不误的吗。还甭说没人儿敢不乐意,就是万一真有那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的狂贼在心里敢想什么,在表面儿上又敢怎么着呀?必须领导一切的工人阶级中的新生力量,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的头领,革命最彻底的大老粗儿吗。在他老人家面前,看谁敢龇毛儿炸刺儿不要狗命?”胡为文说:“你大爷!我老爹可是堂堂正正的无产阶级革命干部儿,浑身正气两袖清风,不贪不占大好名声。一心向党坚决革命,不怕生死永远冲锋。怎么叫你丫的这张臭逼嘴给说成为所欲为无恶不作的贼头儿了?你爹才是贼头儿呢。怎么样,你爹要是有地儿顺,给哥们儿来一个怎么样?也省的我老人家老是跟怀揣着二十五只耗子——百爪儿挠心似的着着这么大的人急了!”樊小无说:“我操,还无产阶级革命干部儿了又?你爹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儿,你怎么还是这种造型儿呀?”胡为文说:“你丫的废什么话呀?老子的形象怎么啦?再说了,还甭说老子的形象没什么不足,就算老子的形象略有不足又有什么新鲜的?老子不是瞎了吗。老子要是全须全尾儿,绝对早早儿的就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了。到了那时候,就是借你小子俩胆儿,你小子也不敢在老子这儿穷得吧。”樊小无说:“瞧你丫内德行。你刚才放的那叫什么屁呀?怎么把咱俩都说成大懒支小懒,小懒干瞪眼了?”俩人大笑。胡为文问:“今儿个宋雅诗干嘛呀?张牙舞爪凶神恶煞似的。整个儿一母虎下山、夜叉出海。怎么直卜踜噔的冲着咱俩就来这么一通儿呀?。她怎么就不好好儿想想,以后还理不理、用不用咱们了?”樊小无说:“平时这俩排头儿倒是还行。今儿个不是到了他们不得不显示自己权威的时候了 吗?如果他们要是再敢什么屁都不放,常老东西准得拿出当排主任的百步威风万丈煞气,叫这俩兵头儿将尾后生小子好好儿领教领教,什么叫常大排主任,哪个又叫师道尊严?”胡为文笑着说:“对,还得叫他们俩人儿深深的懂得,什么是没权的苦,什么是有权的甜。”樊小无笑着说:“说的好。还要叫他们俩人儿明白一条儿真理:心里眼里有老师,大事小情听使唤。”第68章3胡为文说:“我操,按照你丫的说法儿,这俩排头儿不是都成了驯服工具了吗?驯服工具论可是在全国都批了好些年的黑六论之一呀。”樊小无说:“你丫的就是那么笨。同是一个事儿,你想往好里说就能说它好。往坏里说就能说它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好说歹也是何患无辞。”胡为文说:“我操,你丫的是谁呀?又给我上课了又。从文革之初刚开始叫到处贴大字报时老子我就知道这个了。不信老子我就给你论论。比如,有一对儿男女老爱在一块儿。你要说他们好,就说人家是搞对象。要说人家不好不赖,就说谁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儿呀?你要说人家坏,就说他们在搞破鞋。”俩人放声大笑。胡为文说:“虽然事儿在人家身上,可话不是在你嘴里吗,把人把事儿说成什么样儿不就全凭你了吗。文革之初我就会这个了,比你会的又多又早吧。怎么样?老子我的能耐绝对在你之上吧?”樊小无说:“行,还真长出息了。”胡为文说:“行了,还是说刚才的话题吧。按你丫的意思,原来这俩家伙是虚张声势保全自我呀?看来当头儿的是比咱这当百姓的心眼子多呀?你小子能看透他们,心眼子也不算少呀。照你这么说,他们俩也太阴险,太叫人觉着恐怖了?”樊小无说:“你丫的就是不会说人话。好话到你嘴里也得给说坏了。坏话到你嘴里也得给说恶了。恶话到你嘴里也得当狗屁给放了。什么叫阴险恐怖呀?人家那叫领导艺术。你小子好好儿的跟着老子学着点儿吧。”胡为文说:“算了吧你。人嘴两张皮,反正都是理。好说是人言,赖放是狗屁。你小子以前不是也没少人言狗屁的颠来倒去的随便儿放过吗?今儿个又跟老子我这儿装正经了又。就算你小子能把恶话给说坏了,把坏话给说好了,你这人也好不了哪儿去。你的良心大搭的坏了坏了的干活。人家俩人儿甭管怎么着还是排长呢。你小子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连个排委都没捞到手呀?”樊小无说:“你丫的管得着吗?穿衣戴帽各有所好。老子我就这样儿,你怎么着吧?”胡为文说:“得得得,我好鞋不蹅臭狗屎。你太叫我恶心了。我还是躲你远点儿吧。”说完他就跑了。樊小无冲着胡为文的后背说:“你丫的才是臭狗屎呢。滚就滚吧,还好鞋了又?你丫的不定是什么鞋呢?”说完,他指着越跑越远的胡为文的后背,放声坏笑了好一大阵儿。常老师问:“你们俩对排里同学们的意见怎么看?”周路平说:“大家的意见或者说是愤怒很简单,就是对出脸盆运土非常有意见。您不是都知道吗?我觉着咱们学校应该能想出很多办法来解决运土问题,可是不知为什么一定要让学生们出脸盆运土?”宋雅诗说:“就算学校一定要让我们这样做,也应该提前跟大家说一声儿,让同学们集思广益、多想办法,把损失减到最低限度。既要求学生们这样做,又采用突然袭击的办法,让大家毫无办法、非常被动,这是很失人心的做法。也就是说,学校明知这是要招致学生不满甚至愤恨的事儿,可是还硬要这样做,我很不理解这是为什么?这和唐唐的北京市红星盲人学校的地位跟身份非常不相称。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又有那么多好办法可想,为什么偏偏还要用这种突袭的法子耍阴谋弄诡计呢?从以往的情况看,咱校在教育盲生、关心盲生、管理校物和制定政策方面向来是高瞻远瞩足智多谋的,怎么面对这次关系到全校盲生切身利益的大事上,就这么缺乏智慧简单粗暴,不择手段一意孤行的呢?!这也推过分了吧!”周路平听着宋雅诗这么说,一边儿无声的窃笑着一边儿想:“这宋雅诗今天是怎么了?干吗这么不留情面攻势灵力的呀?话锋如此激烈,不留任何余地。一旦需要转圜,那可该当怎地呀?!”常老师立刻打断了宋雅诗的话,有些愠怒的问:“就这些啦?”宋雅诗说:“就算用突袭的法子强迫同学们这么干,至少也不应不分青红皂白的来个一刀儿切吧?咱们排傅饶、李小村和常思业家就不是一般的困难。咱校怎么就不能区别对待呢?咱校在一九六八年春季,就叫我们当时这些才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盲孩子跟着全国的大学哲学运动开始学上哲学了。当年,在全校大学哲学、巧用哲学的讲用会上,以管主任为首的校领导们,当着全校师生员工,条分理析抽象具体的讲的是那么理论联系实际,妙语连珠儿生彩的。对此,我们做学生的都觉着跟真的似的。我们什么时候想起来这事儿,什么时候就难以抑制的无比钦佩肃然起敬。如今到该用哲学的时候了,以管主任为首的校领导们,怎么就诚心装起糊涂来了?当年当着全校师生员工讲用时的那股子叱咤风云的精气神儿和超群智慧的灵活劲儿如今都跑哪儿去了?是他们当年讲用的时候不够真诚还是现在把当年的讲用都忘的一干二净的了?是不是他们自己觉着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可以船到码头车到站了?”周路平强忍着笑想:“好个宋雅诗宋大排副儿呀!真是两行灵力齿,一派巾帼风呀!行了,我也别叫她单枪匹马孤身奋战了。”想到这儿,周路平说:“就是。在处理工作时理应既要考虑问题的普遍性又要看到它的特殊性。这样才能做好全面工作。”第68章4常老师听到这儿想:“七年已过,光阴荏苒。周路平、宋雅诗终于长大了,也能说话、会说话、敢说话了。甭说他们了,就是一连二排的全体同学也都长大了。遇事儿想法儿多,不愿与人同。真是岁月催人老,后生更可畏。看来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儿用简单方式对待他们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何尝不想帮你们说说话呀?可是怎奈我家成分高,避事儿尚且犹恐不及,又岂能主动往枪口上撞呀?!有些话根儿红苗儿正的人说了是功,要是我说了可就是祸了。可这些话又能跟谁说,又敢跟谁说呢?!”常老师说:“我所以要让你们来,不是跟你们研究跟这件事有关的情理问题。更不是跟你们探讨什么哲学。而是告诉你们什么是学校的规定,对于学校的规定该怎么办。规定就是规定。对于规定只能执行。有意见也得执行完规定再提意见。不管是谁,不管想的通想不通,都要按照学校的规定办事。对于上级的指示和规定,就是要本着‘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在执行中加深理解’这一原则规范自己的言行。希望你们以正副排长的责任心,把大家的情绪稳定住,把大家的不满尽量说服下去。把全排的言行都统一到学校的规定上来。”宋雅诗想:“岂有此理。这老东西怎么把讲理变成耍浑了?”周路平想:“这老东西当个排主任也就到头儿了。凭着他这种做法儿,手里要是有了再大的权利,非得把百姓逼反了不可。现在你能仗着学校的视力在我们这儿肆无忌惮大放厥词,日后要真到了四面楚歌众叛亲离的时候,看你这孤家寡人的老东西何以自处?!”周路平想到这儿,又听常老师说:“就我个人而言,作为一名人民教师,你们的排主任,还别说学校没什么大错儿,就是万一学校真有什么大错儿,我也不可能跟着你们一块儿反对学校。我有我反映意见的渠道和方式。”常老师停了一下儿又说:“你们都是排干部儿,脑子又都那么好用。特别是你周路平,还是新当选的红卫兵连长。你去年九月份刚满十五周岁时,就被校革委会中分管红卫兵工作的辅导老师看重,极力主张把你发展进红卫兵组织里,你就加入了红卫兵。看那老师的架势,在此之前,你什么时候够了岁数儿,她就什么时候要把你发展进红卫兵组织里。这件事儿说明,她有爱才之心,你有成才之能。今年一月份,红卫兵干部儿改选时,你又被选为红卫兵连长。这说明,你刚加入红卫兵四个月左右,你出色的才干就得到了广大红卫兵战士的公认。你的组织才能在排里工作上发挥的很好,在红卫兵组织里发挥的更充分更出色。少年有为表现突出,超常发挥未可限量。将来,你在组织才能上,一定很有发展前途。”周路平听了常老师这番话,不由脸上泛起一丝愉悦的微笑。常老师说:“你宋雅诗也进步不小,进步不慢。尤其是再关于文革理论的学习和心得上,比咱校教工队伍里的大多数儿人理论水平都高出好些。照着这样儿发展下去,你大有希望成为文革理论家了。明眼人走到这一步都很不易,盲人就更难了。你要是如此努力下去,将来你一定能自学成才。其意义一定远超与你条件差不多的明眼人,那可就是你的大成就了。还甭说将来,光是现在初步想想这件事儿就够叫人非常振奋的了。”周路平想:“怄,我是很有前途,她是自学成才。俩人有轻有重,只在高低未来。行,够清楚、有分教。甭管今日如何,且看来日方长吧!”常老师说:“总之,你们个人的聪明虽然在形式上表现不同,但是在能力上都很出众。希望你们俩人充分利用郑副排长这块阵地,充分发挥个人才能,从多方面充分锻炼和发展自己的各项能力,争取将来有做更多、更大的进步。对于你们俩人的现实表现,我本人,咱们连理和学校领导都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的。我本人完全有理由充分相信,今后学校要是有什么跟盲生们有关的重要任务,你们一定是被优先重用的对象。我请你们俩相信这一点。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有能力者的。希望你们俩人不负自己的机会,不负自己的能力,不负咱们学校上上下下对你们的厚望,为将来发展自己、强大自己做好充分准备。对于你们的进步,大家虽然在口头儿上没说什么,但是谁心里都有杆秤。事实上人们在背后也没少夸你们。凭着你们的实际表现,你们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了。你们务必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在说话办事儿上,要考虑多方面的影响、具体现实的处境和你们未来的前程。就学校而言,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是无法改变的。校领导怎么能耳软新活随便听信人言呢?那不是成了傀儡了吗?当然,校领导更不能朝令夕改说话不算,否则还有什么信誉和权威可言,还有什么号召力和凝聚力可说呀?你们俩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常老师缓和了些语气又说:“咱们排从这个学期开始到现在,表现还不错,如果我感觉不错的话,校领导在一些会上也曾暗示过,咱们排按照现在的表现坚持下去,或是表现更好的话,到本学期末,乃至到年底,有可能连着两个学期在全校都被评为四好排呢。要是那么着,到了下学期的期末,咱们排也能跟学校多要几个五好战士的名额呢不是。把谁评上五好战士谁不高兴啊!咱们排的五好战士一多,排里的各项工作也一定会好做多了。这也是你们两位排长的工作成绩吗!”周路平想:“行啊,软硬兼施刚柔并用,原则策略双管同行。够油滑。跟我们也动上心眼儿了。”宋雅诗想:“怎么阎王也揉上人心了?立场不变求稳怕乱,先打后拉老奸巨猾。”宋雅诗又听常老师说:“当然,这个你们俩心里有数儿就行了,别说去。你们把我说的上述情况和下午的劳动结合起来看看,对此有什么想法儿吗?”周路平说:“您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们还能怎么样?对于您的意思,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就是了。但是效果如何,我难以保证。因为学校这次伤害的是全体学生的物质利益。无论谁来解决这个问题,只要学生的物质利益无法得到补偿,大家的心态就难以平复。在这种情况下,让我们拿什么跟同学们说话呀?解决实际问题要有的放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第68章5宋雅诗说:“常老师,您也不必为此过于担心。既然学校已经下定了用九牛二虎之力都无法拉回的决心这样做了,不管学生有什么意见和不满,最终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问题在于这次过去了,以后怎么办?希望学校可别以为天下无事,把这种权宜之计当常态办法用。要是那么着,这个法子最多也就再管一回用,到了那时,这个法子可就成了老北京话里的一句歇后语:‘砂锅砸蒜——一锤子买卖’了。因为任何事情都是有度的,一旦过了度,那是很危险的。”周路平听了宋雅诗这番话想:“这宋雅诗果然厉害,在常老师面前,居然能把话说的这般软硬兼施情理结合的,真是叫人心里好不快意。今后可别小瞧了她。”常老师想:“不管你们俩说什么,只要不站在学生立场上公开站出来反对这件事儿就行。只要下午学生们带着脸盆一来,特别是一干上活儿,一切就平稳过关万事大吉了。至于今后怎么样,那就今后再说吧。”常老师沉吟了片刻说:“虽然今天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但是我希望别因为这件事儿影响排里其他工作。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好苗头儿,咱们都要及时通气儿。刚才我说了那么多话,但总的意思就是:通过你们,要使全排在这首次参加修建防空洞义务劳动的全过程中,都能做到思想统一、情绪稳定、表现积极、平安无事。总而言之,一切服从大局,全排平稳过关。全校、全连、包括咱们全排在内,都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儿的大事儿。无论是谁,都没有现成儿的经验。意想不到的事情在所难免。大家对这事儿的态度可能都会有些不寻常,希望咱们都别介意。甭管你们俩用什么法子,只要保证咱全排从现在到干上活儿时,别有大麻烦,别出大岔子就行。最好别用激烈手段。你们回去休息吧。”说到这儿,常老师起身把他们送出了备课室门外。周宋出了备课室走了一段路后,周路平问:“今天常老师怎么拿出了从未有过的客气劲儿了?这么长时间来,咱俩可没短了找他商量事儿,他可从没这么客气过呀?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宋雅诗说:“少在这儿装惊,你什么看不出来呀?表现异乎寻常,实为求稳怕乱呗。”周路平又问:“大管等校头儿干吗硬要咱们出脸盆干活儿呀?”宋雅诗说:“这还用问呀?省钱省事儿省时间,犯懒犯恶犯浑蛋呗。太无能!”周路平问:“大管等辈不是也老看两报一刊吗?在盲生们面前说起话来不也动不动就是满口报词儿的吗,怎么一遇实际问题就这么无能了?”宋雅诗说:“大概两报一刊上没交给他们怎么让盲生们参加挖防空洞劳动的具体法子吧。”俩人仰天大笑。周路平说:“照你这么说,他们可不是无能,而是大笨蛋了。”俩人又是一阵儿大笑。周路平问:“你跟老常说话情绪怎那么激动呀?你是不是当时说话太投入,都忘了自己的角色了?”宋雅诗说:“我虽然比较投入,但也绝非忘乎所以。咱们都多大了?要是在文革前的明眼学校里,咱们都快上高中了。就是按照十八岁成年人的标准咱们也快够了。这老东西今天凭什么从第四节课到刚才的那段时间里,跟咱们说起话来还跟训孩子似得呀?从他说话的全过程上看,一点儿尊重咱们的意思都没有。我听他那么一句一句的说话,心里就一股儿一股儿的直网上蹿火儿。本来这事儿好好儿商量都绝没有好结果,他又这么说话,这不是斗气儿拱火儿吗?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就喷发而出了。”周路平问:“不对呀,他不是也用温良敦厚似的态度和杏花儿春雨般的语言,把咱俩给狠狠而的夸赞了一番吗。特别是还为你充分寓言了将来成才的美好前景。听的我一阵儿一阵儿的直起嫉妒之心,他要在多说一句话,我就忍无可忍醋意大发,挺身而出拦住他了。叫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公平待人、公正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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