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基督紀元1788年初,紐斯特里亞王國的布里吞公爵羅貝爾·戴維斯逝世,戴維斯家族絕嗣。與紐斯特里亞隔海相望的傳統敵國威塞克斯單方面宣佈繼承布里吞。3月,威塞克斯王國的軍隊渡過海峽,進駐布里吞首府瓦訥,在當地組織顯貴會議,會議批准了威塞克斯的宗主權。4月,紐斯特里亞國王夏爾·洛文對威塞克斯高議會和布里吞顯貴會議宣戰,紐斯特里亞軍隊圍攻瓦訥,同時渡海攻擊威塞克斯本土。6月,紐斯特里亞海軍遭到威塞克斯艦隊伏擊,全軍覆沒,已踏上威塞克斯的少數陸軍因缺乏補給被迫向高議會投降。9月,紐斯特里亞軍隊攻佔瓦訥,以武力手段強制解散布里吞的顯貴會議。此後戰爭進入對峙階段。由於威塞克斯艦隊的海上封鎖,紐斯特里亞的經濟陷入困頓,城市物價飛漲,農村開始出現糧食短缺和囤積居奇的現象。重建艦隊的工程耗竭了洛文王室的財政儲備。本年年末,復任的財政大臣內克爾建議國王召開三級會議以開闢稅源。1789年3月,三級會議正式召開,這一年在後來的歷史中稱作革命元年。

紐斯特里亞國王夏爾·洛文的統治自始便不順利。由於父母早逝,他繼承王位時年僅六歲。洛文家族的長者阿奎丹公爵卡門擔任攝政,實際上兼任小國王的監護人。阿奎丹的卡門在夏爾還未出生時就已是歷史傳奇中的人物,他在年輕時輔佐夏爾的爺爺赤日於格南徵北戰,重新復興內外交困的紐斯特里亞,奠定了王國今日的版圖。被稱為大卡門的攝政王正直、堅毅、睿智。在晚年他不再支持無限度的專制政體。攝政王醉心於哲學思辨和威塞克斯式的議會政治,召集了一批才智之士為紐斯特里亞制定書面憲法。為了叫停這一危及王朝的企圖,幾位重臣和王室成員聚集在年輕的夏爾·洛文身邊,力圖恢復他的權力。國王以一紙詔書結束了阿奎丹公爵的攝政和立憲改革。這時的夏爾十六歲,按紐斯特里亞的法律尚未成年。大卡門無意反抗,他已年老力衰,也許樂得回歸封地安度晚年。然而取消憲法的命令卻引起貴族、文人和市民階層的普遍抗議。以紐斯特里亞貴族的傳統機構高等法院為核心,反對派開始在首都頻繁聚會,以威脅的口吻談到國家傾覆的可能,散布不利於王朝的卑劣言論,某些說法甚至談到先王和先王后那過於巧合的同日死亡,暗示其中有不值得同情的放蕩因素存在。這場騷亂的最終結果是軍事大臣德赫斯塔爾調集禁衛軍解散高等法院,這個具有四百餘年悠久歷史的機構就此終結。在那以後的十二年,紐斯特里亞的中間階層沈寂下去,對王朝的呼籲和指責都不置一詞。財政大臣卡洛納曾評價這種狀況說:「一切法令傳達下去,立刻墜入無邊黑暗之中,聽不到一點反響,這陰森的沈默讓人感到不詳。」

國王對威塞克斯宣戰之初,貴族中的反對派便已重新活動起來。由於高等法院已被取締,顯貴們首先在波爾多侯爵菲利普·德蒙彼利埃的花園裡聚集,他們的討論被稱作「花園會談」。會談起先只是幾個大貴族的私下談話,立場傾向於匡正國王的過失、努力限制戰爭烈度、對瓦訥的顯貴會議表達有限的同情。隨著戰事的遷延,尤其由於王室財政赤字的擴大,眾多持有國債的中等貴族和資產階級也加入討論中。花園會談的性質逐漸公開化,對王室的立場也越發嚴厲。1788年9月,國王攻佔瓦訥後解散當地的顯貴會議,逮捕了幾位積極支持威塞克斯人的布里吞貴族。波爾多侯爵把這視為一個明確的警告,他在國王的權威面前退縮,對公眾關閉了自家的花園。花園會談結束了,它的影響卻沒有消散。一部分曾參與會談的人轉移到蘇瓦松的咖啡館中繼續抨擊政府,這些人多數屬於下級貴族和資產階級。他們的討論吸引了眾多民眾的支持。10月,王室為解決赤字危機重新任命內克爾為財政大臣。銀行家內克爾是花園會談的常客,他向國王提議召開正式的等級代表會議,援引紐斯特里亞歷史上的三級會議為先例,說明此舉對開闢稅源、穩固財政具有不可或缺的意義。以代表會議的形式審核立法,這一政治思想是本時期哲學家和開明人士的共識,亦是花園會談的主題之一。約在內克爾向國王提議的同時,咖啡館中的會談繼承者們亦將代表會議的觀念播撒在更廣泛的下層民眾頭腦之中。在內克爾的勸導和公眾輿論的壓力下,國王最終同意於1789年春季召開三級會議。這將成為他終生悔恨的決定。

1789年3月召開的三級會議在首月的討論中卓有成效。教士、貴族和市民的代表各抒己見,在爭取自身權利的同時允許國王按照戰爭的急迫需要增加部分稅收。然而4月的會議卻因教士階層的一個提案而陷於分裂,此提案要求所有在教會任職的貴族公子放棄原有的姓氏,其合法的個人財產轉入教會控制之下。這個原本不甚重要的問題導致貴族和教士階層相互攻擊。雙方互相指責對方,提出削弱對方特權的議案,又被對方否決。這種鬧劇持續了三天,直到一位出身市民家庭的教士代表提議取消貴族代表的投票增益權。投票增益權是貴族的傳統權利,按照這一權利,一位貴族代表在三級會議中的投票權重等同於他領地內所有成年男性的總和。這個突發奇想的取消增益權的提案得到市民等級的熱烈支持,很快演變為要求每位代表的投票權重都完全平等的主張。貴族對此提案連續行使否決權,市民和教士則不斷重復提出它,三級會議的工作事實上陷於停頓。國王最終出面否決了平票平權的主張,並要求三級會議不得繼續討論此提案。1789年5月17日,被激怒的市民階級和許多支持平權議案的低級教士拋開貴族,在蘇瓦松市中心的帕里斯廣場上單獨開會,自行通過了平票平權的主張。這個自我產生的新議會投票授予自己立法權、稅收決定權、監督權和代表人身不受侵犯的權利。這個排除了貴族和上層教士代表的會議即是後來所說的「創生會議」或「第零屆公民會議」。原三級會議326名代表中的251名陸續參加了創生會議,251也成為後來歷屆公民會議的席位數。





就在創生會議召開的同時,紐斯特里亞全國和首都蘇瓦松的局勢日益動蕩。戰爭還沒有停止。王室的財政雖因三級會議批准的幾項稅收而有所好轉,但仍未擺脫赤字的困擾。1788年的冬天是整個世紀最寒冷的季節,威塞克斯的海上封鎖又導致進出口市場的全面崩潰。所有不利因素交織重疊,其結果是一場遍及全國的大飢荒。麵包的平均價格在1789年的頭四個月上漲了六倍,產量則減少了三分之一。民眾——首先是國都蘇瓦松的民眾——開始騷動起來。這股普遍的騷動和帕里斯廣場群情激奮的議員們的活動匯合在一起,終於構成一道衝垮王朝政治的洪流。只是這洪流最終會引向何處,連此刻最大膽的預言家也未能猜中萬分之一。

隨著國王與議會的對立全面公開,時間加快了腳步。革命的電閃雷鳴取代了王朝政治的含蓄溫吞。5月24日,只剩下幾十位貴族代表的三級會議自行解散,少數貴族代表以個人身份加入創生會議。5月25日,創生會議中的貴族代表同意放棄增益權。5月26日、27日、28日,國王連續拒絕核准創生會議提交的法案。約在同時,議會開始聯絡首都的駐軍,並逐步接管市政。5月29日,飢餓的民眾衝擊國家總糧倉。國王拒絕向民眾讓步,創生會議則下令允許各人取用三日的口糧。看守糧倉的士兵執行了議會的命令。6月1日,國王命令帕里斯廣場的議員停止非法集會,議會以全票通過議案:對國王的禁令不予理睬。6月2日,國王命令宮廷禁衛軍武力解散帕里斯廣場的議會。禁衛軍司令、曾任御前侍衛的青年軍官馬塞爾·德蒙彼利埃突然宣佈向議會效忠,包圍國王和王后所在的巴爾迪歐宮。6月5日,國王被迫承認議會享有立法權,宣佈在憲法制定前暫停自己的一切職務,將自己的未來地位交由憲法決定。軍事大臣德赫斯塔爾被支持議會的軍隊逮捕。6月7日,創生會議制定選舉法,實行18歲以上所有男女公民的普遍選舉,並決定由此次選舉產生的公民會議正式制定憲法。6月15日,創生會議與威塞克斯高議會達成協議。布里吞顯貴會議重新召開,作為全紐斯特里亞公民會議的特殊下級機構存在,享有廣泛權利。威塞克斯國王放棄布里吞的繼承權,但保留對當地政治的監管權。紐斯特里亞與威塞克斯全面停戰。7月10日,全紐斯特里亞普選產生的第一屆公民會議正式產生,創生會議就地解散。同日,公民會議正式解除舊政府各部長職務,以新產生的公民委員會取代之。

革命看來已經取得了圓滿成功。然而民眾的飢餓並未得到緩解,國王的地位仍懸而未決,洛文王室以封建關係領有的、尚未併入紐斯特里亞本身的諸多領地,其法律地位還不明晰。在所有這一切之外,王室對國家的陰謀正在濃稠夜色的掩蓋下悄然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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