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莉打開家門,熟練自然地摸到燈掣。「啪!」的一聲,家裡頓時充滿光明。
「進來吧。」她走到鞋櫃前,把鑰匙放在鞋櫃頂,彎腰脫去兩腳的高跟鞋。她沒有回頭,只是隨意叫一聲,讓身後的楊安跟着進來。
楊安則在門外已經先把鞋脫掉,再拿進董莉的家中。先脫鞋再進屋感覺上比較有禮貌,她想。
「抱歉,我一個人住,所以只有一張床。」董莉跟楊安說:「睡沙發可以嗎?」
楊安看着董莉家的沙發,真皮材質的表面一塵不染,想必是還不錯的高級貨。「沒關係啊。能有地方住已經很好了。」她回答,把自己的袋子放到沙發旁邊的茶几上。
「要不你先洗個澡?我給你煮一些吃的。」董莉一邊往半開放式廚房走去,一邊問楊安。
「好。」楊安回應,從袋子裏取出一些替換衣物,然後慢慢往浴室走去。
在浴室門外,楊安停下腳步。想了想,說:「董莉姐⋯⋯」
「怎麼了?」
「我不是叛徒,不是內鬼。你願意相信我嗎?」




「我當然相信你啊!我都把你帶回家了,怎麼會不信你呢?」
楊安聽完,像是鬆一口氣,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走進浴室,把浴室門關上。
董莉拿出一會兒要煮的麵和配菜,放在料理台上。她看着材料,卻沒有馬上動手下廚。
她想起了什麼,靜靜地離開廚房。浴室傳來流水聲,確認楊安正在洗澡,不會聽到外面的聲音之後,董莉來到自己的房間,把牆上、書桌上可見的所有反抗分子海報、日程表、或者任何相關的東西取下。
然後她把衣櫃打開,在角落裏找到藏在家中的隱形藥水,還有一些反政府海報、宣傳材料。要是這些被警方發現,她恐怕得受罪。
她把這些東西全部拿出來,與剛剛拆下來的東西一次過帶到客廳。她順道經過浴室時,再確認楊安的花灑聲還在響着,便繼續前行。
她把東西放在餐桌上,又從廚房找到一個黑色垃圾膠袋,把全部東西都丟進去,把袋口綁好。然後她打開大門,拿出去丟掉。她故意走落數層樓,丟在其他層的垃圾桶之中。
黑色垃圾膠袋混在其他垃圾之中,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對勁之處。如果有時間的話,董莉或會把東西放入碎紙機處理一下再丟棄,但是自己要在楊安沖好涼之前煮好麵,同時要避免發出太大聲響讓楊安懷疑,現在是最好的做法了。
而且在清潔工丟垃圾之前,都必須要把楊安保持在屋內,不能讓她有機會到垃圾房翻找。同時也要注意她有沒有跟人通風報信⋯⋯
一邊爬樓梯回家,董莉一邊在心裏默念:「對不起,楊安。我信不過你。」




楊安從廁所出來時,董莉剛剛好把麵條撈起。
「吹乾頭髮然後就可以吃了。」董莉說:「風筒在我房間,在床頭櫃那邊。」
楊安一來到董莉的房間便看見了風筒。她把風筒接上電源,在床邊坐下,打開風筒,讓暖風吹拂自己的頭髮。
董莉的房間很整齊,床鋪、書本以至桌上的文具,無一不是擺放得井井有條。楊安每動一動都得小心翼翼,生怕破壞了這一份整潔。
楊安無意隨便探索別人的房間,感覺上有點像是窺探別人的私隱一樣。但是房間裏還是有一些細節吸引了楊安的注意。
譬如書櫃門上有膠紙殘留的痕跡,牆上一幅海報大小的面積明顯與旁邊的油漆顏色有差別。
而且身為反抗勢力的中堅分子,房間裏一點反政府宣傳品的痕跡也沒有?
楊安把風筒關掉,靜靜地坐着。看着牆壁,她想通了一些事情。
宣傳品一直都有,是剛剛才拆下來的。為什麼要拆下來?因為她楊安來了。為什麼楊安來了就要拆下宣傳品?因為楊安是叛徒,會以此陷害董莉。
董莉也已經不信任她了。所以即使願意把她帶回家,也要做好準備保護自己。




楊安咬緊牙關,把臉埋進雙手之中,強忍住眼中再次湧出的淚。她今天已經哭得眼都腫了,再哭下去也許會發炎還是怎樣。
可是董莉是她最信任的前輩,一直以來支持着她,相信着她,保護着她的前輩。連董莉的信任她都失去了,她還剩下什麼?寶生嗎?如果董莉也不信任她,寶生會不會一樣不信任她?
「安?好了沒有?麵條會糊掉的。」楊安聽到董莉的聲音。她連忙擦乾眼淚。她無意現在跟董莉討論叛徒的事。她已經很累了。
可是強撐起笑容,緩緩步出客廳的她卻發現,把滿腔委屈吞下肚,強裝出一副堅強的樣子,也是很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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