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報案中心接獲彩虹邨一單位發生謀殺案,要求黃大仙警區立即派員支援,地址翠瓊樓20樓16室——兇徒或持有攻擊性武器,請警員按章攜帶裝備,提高警戒!」



999報案中心的警察一接到電話,立刻在資料庫系統裏搜尋來電號碼,只用了數十秒便搜索到楊芷盈的資料。不到半小時,一隊六人的警察衝鋒隊來到報案地址彩虹邨翠瓊樓2016室門前。





他們並沒有按門鈴或拍門,而是直接用盾牌將木門破開。屋內漆黑一片,唯獨玄關處的土地公神主檯亮著兩盞紅燈。為首的警長一手持盾,另一手拿強光電筒,身後的隊員們則各個擎鎗戒備,屏住氣息踏進大門。



經驗豐富的警長進屋後迅速找到燈光開關,而頭頂大燈亮起的一刻,全隊警員無一不被眼前的景況所驚駭:一男一女兩具屍體平整地躺在那裏,他們身上全是被刀捅開的傷口,流淌出來的緋色血液漫遍地板...旁邊報案的少女呆坐在地板上,一動不動。





「趴下!雙手放在頭上,馬上趴下去!」



警員們用手鎗的鎗口指著楊芷盈,命令她伏在地上。楊芷盈半點沒有反抗,默默地跟從指示在地上趴好。女警一個箭步上來將她壓在身下,冰冷的手銬隨即鎖住了少女被反剪在身後的雙手。警員接著取出嫌疑犯所用的黑色膠頭套套在她頭上,覆蓋住那呆滯的臉容和臉上殘留的血跡,只餘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珠從頭套上那雙眼的小孔穿透出來。



「楊芷盈小姐,你涉嫌犯下謀殺案,現在我們正式將你拘捕。你有權保持緘默,由此刻起,你所說的每一句說話均有機會成為呈堂證供。」警察隊長一邊說着拘捕詞,一邊用手勢指示女警拉起仍然伏在地上的楊芷盈。女警旋即抓起她的上臂,將雙手反銬背後、戴著黑色頭套的她押出屋外。破門執行拘捕時發出的巨大聲音吵醒了幾個同層鄰居,他們還以為發生了爆竊案,連忙開門張望情況。





一直以來,楊芷盈所住的單位常常發出家暴的聲音,有些鄰居曾經跟他們的家人討論要不要報警求助,但因為不好意思插手別人的家事而不了了之。然而他們之中沒有人預計到,被警察上門拘捕的並非施暴的父母,而是那位平常文靜乖巧的女學生。她身穿著染血校裙、頭戴黑色頭套被押解經過走廊。頭套眼睛位置那兩個小孔本來是讓嫌犯能看到前面的路,可是身型纖瘦的她,因為頭型過小而無法固定頭套,眼睛對不上小孔,連最後的視線也被漆黑所剝奪。同時她的雙手被緊緊銬在身後,沒有了雙手的平衡,前路又看不清楚,只能搖搖晃晃、一挪一步地前行。



在鄰居們驚訝不已的注視之中,楊芷盈被押進搭乘下樓的升降機,經樓下的電梯大堂離開大廈。警長安排了一男一女兩位警員,負責將少女嫌犯押往他們所屬的黃大仙警署,自己則帶領餘下的隊員則在現場處理搜証及善後工作。



在保安員和夜歸路人的注視下,踉踉蹌蹌的楊芷盈由警員協助登上停泊在大廈門外的警車。坐在旁邊的女警扣好了楊芷盈的安全帶,警車隨即立刻發動引擎,呼嘯而去。



到了警署的停車場,女警才剛將楊芷盈押下車,負責值晚班的高級督察便立刻迎了上來,隨行還有幾位警員前來支援。只見他嚴肅緊張地指示下屬們:「現在馬上帶她去搜身程序,今晚先羈留室過夜。明天一早重案組準備給她錄口供,所有人分頭行事!」





楊芷盈被帶到警署走廊末端的一間檢查房,身後的女警解開了她被反銬在背後的雙手。「現在搜身,把衣服脫光。」女警員冷冰冰的命令道。她順從地脫下毛衣,然後逐粒解開旗袍校服裙上的鈕扣,裙子滑落在地板上。楊芷盈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之中,也展露出了她身上一道道大大小小、新新舊舊的傷痕。



看着面前滿身傷痕的少女,負責搜身的年輕女警著實有點嚇到。但她還是專業地戴上乳膠手套,開始檢查楊芷盈一絲不掛的身體。「雙手抬高,分開雙腿。」女警非常仔細地搜着這位嫌疑犯的腋下、口腔、鼻孔,以及任何有機會藏物件的地方,包括下身的私密部位。她用手指輕輕地掰開楊芷盈身下的陰穴和肛門,確保裏面沒有藏起異物。



「把衣服穿上吧。」女警指着地上的內衣內褲、校服裙和鞋襪說道。





旗袍校服裙染上的血漬已經乾涸,變成棕紅銹色,本來扣在領口的金屬校章和皮鞋的鞋帶都被女警收走。楊芷盈穿回衣服後,女警在腰間抽出了手銬,知道要給自己戴銬的她主動將雙手合攏,反在身後。女警卻放緩了語氣說:「不用背銬了,把手放在前面吧。」



錚亮的手銬將楊芷盈的手腕鎖在身前,女警員輕抓起她的手臂,將她帶到了警署裏的羈留室。



整個羈留區域分為兩部份,左邊是關押男嫌疑犯的男倉,約有十數間羈留室;而右邊面積較小、只有四間羈留室的女倉,就是楊芷盈今晚要待的地方。楊芷盈被送進了其中一間沒有人的羈留室,女警先將鐵閘鎖上,然後才解開她的手銬。「今晚你就在這裏睡覺,明天早上我們會安排你錄口供,如果有什麼要求,就向我們報告。」楊芷盈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羈留室俗稱「臭格」,原因是裏面的空氣總是摻雜著汗味和尿騷味。三面是泥黃色的混凝土牆,另一面則是由鐵格子組成的的黑鐵柵欄。室裏燈光昏暗,除了同是混凝土制的長凳,和發臭的蹲廁外,什麼都沒有。牆上佈滿了凹凹凸凸、深深淺淺的刮痕,似是曾經被關押在這裏的前人用指甲刮出來的。





女警已經離開,楊芷盈坐在長凳上,呆滯地望着鐵格子和鐵閘。



「...果然...我還是沒有勇氣...沒有辦法面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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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二十分,羈留室內。



她背對着唯一的閉路電視鏡頭,脫下了身上的校服裙,將它勾到最上方的鐵格子上面,然後用裙子的頭尾兩端牢牢地打上死結。



「再見了。」



套圈索住了頸項。隨着雙腿離開長凳,少女頸動脈被緊勒着,數秒內大腦缺血,很快失去了意識。須臾之間,控制室裏的警員看見了異常,馬上對著對講機大喊:「女倉3室有人上吊自殺,請馬上支援!重複一次,女倉3室有人上吊自殺,請馬上支援!」



不到一分鐘,數名警員快跑衝入羈留室。他們先將用裙子做成的套圈剪斷,然後打開倉門,將已經昏厥的少女平放在地上。她的心跳脈搏微弱,一名女警即時為她施以心外壓。少女依然氣若游絲,她被抬上了擔架床,再轉移到趕往醫院的救護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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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快醒醒——」



緩緩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士多、遊樂場、小食店...這裏是她成長的地方——彩虹邨。



在以往沒有兼職的日子,放學後的她總愛在邨裏找張長椅獨個兒靜靜地看書溫習,一邊聽著遊樂場裏小孩子的玩耍聲,一邊吃士多買來的芝麻味梳打餅。從前是六塊錢,現在是七塊錢,仍然是最便宜又能充飢的選擇。



扶著長椅撐起身體,楊芷盈站起來環顧四周景物,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一陣刺骨寒風吹過,她下意識拉緊身上那件厚重的校褸,卻依然冷得顫抖連連。



這時手臂處突然一陣刺痛,痛楚貫徹全身的瞬間,那個血腥的晚上、還有羈留室内的畫面閃爍眼前。



「...我這是,已經死了嗎...?」



耳邊再次傳來那個聲音。



「...醒醒...快醒來吧...」



突然一腳踩空,身體感覺像是從高處墮下,楊芷盈猛地睜眼,只見冬日下午的彩虹邨變成了白茫茫一片的病房,右手手腕處正插着生理鹽水。剛想活動一下四肢,才發現手腕和腳腕分別被四副鐐銬緊鎖在床架上,頸項也被保護裝置固定。



「...你終於醒來了。」病床旁邊一位女看護拿著棉花,擦去手臂針孔流出的少許鮮血,然後為楊芷盈蓋好被子,又從桌上拿起水杯。「先喝點水吧。」



眼前的年輕女看護身穿雪白的護士服,一頭咖啡色的長髮在頭上盤著。中等身材的她看上去年紀只比楊芷盈大幾歲。她把水杯湊到楊芷盈嘴邊,慢慢地將水倒進她口中。



「謝謝你。」



「不用。現在你的頸椎有骨折情況,暫時不能正常活動,醫生說大約需要半年至九個月才能完全康復。這段時間我會協助照顧你的生活、飲食等等。你有什麼需要隨時告訴我,我會盡量幫你的。」女護士一邊扶着楊芷盈坐起身來,一邊說着。「啊,忘了跟你介紹。我叫何詩雯,你叫我何姑娘就可以了。」



「何姑娘,這裏是什麼地方?」何詩雯微笑着說:「這裏是伊利沙伯醫院的羈留病房,我是伊院的護士。在你的案件判決之前,你都會暫時在這裏生活。」何詩雯一邊說,一邊輕輕地揉擦著楊芷盈手腕上被手銬勒出來的瘀痕。



「明天早上我們的心理科醫生會過來看看你。到時候他簽了字,確認你沒有自殺傾向,就不用一直戴着這些了。」何詩雯將病房的燈光調暗,「現在時間已經是深夜了。早點睡吧,你現在的身體,需要多加休息的。」



目送著何詩雯走出病房,房裏再次回復使人抓狂的寂靜,調暗了的燈光仍然擾人。受制於身上的鎖銬,楊芷盈只能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漸漸襲來的疲憊,使她再次緩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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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過了掛滿鐵枝的窗戶,灑落在楊芷盈所處的羈留病房。剛醒來的她在手銬腳鐐的限制下努力地伸展着自己的身體,舒緩手臂和大腿上酸痛的肌肉。



何詩雯端着一份早餐進來,盤子上只有一碗白粥和一份麵包,還有醫生開給楊芷盈的藥物。



「何姑娘,我好急…我想上廁所…」睡前喝的那杯水整晚沒能排出,令她膀胱脹痛。



何詩雯將食物盤子放在桌上,快步走出病房,找到了在外面看守着的女警,並將情況告知了她。警員用對講機向上級再三確認後,才跟隨何詩雯進入病房。她從腰間抽出一串鑰匙,將楊芷盈身上的鐐銬從床上解下,但又馬上命令她把雙手放到背後,反銬起來。



楊芷盈艱難地撐起身體,下了床,讓何詩雯攙扶著往洗手間走去。她們來到廁格裏面,何詩雯的將楊芷盈的褲子褪到小腿上,讓她坐上馬桶。儘管膀胱滿溢得隱隱發痛,但在女看護和女警員的目光下,楊芷盈花了數十秒的時間才能開始排泄。



這是她第一次在其他人眼皮底下上廁所。忍耐了許久的尿液瀝瀝地如雨下般瀉出,花了上分鐘的時間才徹底排光。隨後楊芷盈站起身來,雙腿微微分開,下身暴露在空氣之中,何詩雯拿來紙巾替她擦乾殘留的尿液。長期駐守在這間羈留病房的女警,對這個場景早已見怪不怪。然而首次在監視下排泄,甚至由陌生人擦拭自己下體的楊芷盈此刻卻是極度羞恥、尷尬。



在女護士的協助下,楊芷盈重新將病人服穿好,與醫院一般病人穿的深色病人服不同,她被安排穿上了有領的長䄂藍白格子上衣,下身則是同色的藍白格子長褲。這套與別不同的病人服,標籤著她身為一名被羈留者的身份。



她被帶回原來那間單人病房,沿路經過了其他羈留病房,裏面也都關押着和她一樣穿着藍白格子病人服的病犯。女警將楊芷盈的四肢重新銬在床邊,何詩雯取了剛剛放在床邊的白粥和麵包,耐心一口一口地餵食。



「心理科林醫生到了,現在帶你去見醫生。」吃完早飯沒多久,從對講機裏收到指示的女警走到床邊,拿出鑰匙解開楊芷盈的鐐銬,讓她下床。



剛想再次將她雙手銬上的時候,楊芷盈突然衝向女警員,右手伸向她腰間的位置,像是意圖試圖搶奪佩槍。霎時之間,兩人扭作一團。第一次面對這種突發事件的何詩雯一時驚慌失措,雙手發抖呆站原地,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



「你幹什麼?!給我馬上放手!」



女警馬上用手死死地壓著佩槍,不讓楊芷盈將它從槍袋中拔出,同時用左手抽出掛在腰間的胡椒噴霧。她取下蓋子、一按按鈕,火辣辣的胡椒噴霧便全部射在楊芷盈的臉上,直接噴中雙眼。



「——好痛!」楊芷盈痛苦地倒在地上,雙手掩面,眼睛所分泌出的淚水使她感受到更大的疼痛。



「馬上停下動作,你這可是襲警!」



楊芷盈本就瘦弱,加上剛從昏迷中醒來十多小時,受過專業訓練的女警很快成功壓制住她,把她按倒在地板上。警員拿出鋼銬嘗試銬住楊芷盈的雙手,她卻仍在不斷掙扎。沒辦法之下,女警只能拿出伸縮警棍用力擊打她的後背和膊頭。吃痛的楊芷盈這才停止了動作,任由女警重新用手銬將她的雙手反剪在身後鎖好。



「我不是想襲擊你、我只是想自殺…!」楊芷盈歇斯底里地大喊。「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死?!我的人生已經完了!」



「她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在這裏控制着她你,你馬上叫心理醫生過來!」一直站在旁邊的何詩雯顯然仍在驚慌之中,聽到女警員的叫喚方才回過神來。她慌忙地衝出病房,三步併成兩步跑向醫生房,不一會兒又風風火火地回來,身後帶著駐診心理醫生。



楊芷盈仍被女警壓在身下,被胡椒噴霧射中的臉和眼睛如針刺般劇痛,流出的眼淚浸濕了地板。她的情緒看似已經平復了一點,至少沒有再掙扎和反抗。醫生看了看楊芷盈的情況,從針盒裏取出了一根針管,並向女警點了點頭。會意的女警抓起楊芷盈的手臂,拿起針筒一頭扎進了她上臂的位置。鎮靜劑的藥效馬上蔓延全身,她很快便停止了身體的動作,意識也逐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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