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愛情】春天是齣偶像劇: 50。無用的真相
大雨過後天放晴,微弱的陽光從窗簾縫透進房間,灑落在季春曉的臉上,喚醒了熟睡中的她。季春曉緩緩睜開眼睛,還未待陽光刺眼,她已霍然跳坐起身慌張往手機一按——早上7:38。糟了,要遲到了!
正是上班上學時間,加上這兩天的暴雨使許多地方出現局部水浸,使季春曉遲了整整一個小時才回到學校,剛在課室坐下不久便已是小息時間。江淼特意到5D班找季春曉,她口中吃着珍寶珠,右腳一拐一拐的,季春曉一瞧見便趕上去扶她。
「妳的腳怎麼了?」
江淼倚在着班門,將力集中在左腳:「上星期去楊凱明的拳館打拳不小心扭傷腳,小事一樁,不用大驚小怪。」
「楊凱明開拳館?他不是開車房嗎?」
「拳館、車房、車行他都有股份。」
季春曉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問:「妳哥哥知道妳扭傷腳嗎?」
江淼立即就認真起來:「他當然不能知道,要是他知道肯定會煩死人。」江淼繼而轉移話題,道:「妳今天為甚麼會遲到?為甚麼不跟霍文珣一起回來?」
季春曉輕描淡寫地說:「我忘了調鬧鐘,他沒有叫醒我。」
「就這樣?」
「不然呢?」
江淼覺得季春曉有點奇怪,便問:「你們⋯⋯吵架了?」
季春曉卻反問:「哪對情侶不吵架?」
江淼反駁不了季春曉的話,倒是蔣嘉弘從遠處便已擺着一副來嘲笑人的模樣走過來。他打量季春曉,道:「Morning。這麼久沒見,妳是不是長胖了?」
「你才長胖!」
「不是呀!妳的校裙短了很多,遠遠便看得見。」
季春曉下意識低頭看一看裙子:「沒有變短,這是舊的校裙。」
「本來的呢?」
「髒了。」
「髒了就洗唄。」
季春曉臉色一沉靜了下來,隨之回復笑容從容自若:「洗過了,洗不了,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了。」
蔣嘉弘本來以為自己的話會被季春曉厭煩,卻沒想到她會如此輕描淡寫。江淼覺得季春曉有點奇怪,於是在裙袋裏拿出一根珍寶珠遞給她。
「吃糖吧!吃了糖會變得開心。」
季春曉伸手取過,臉上帶着笑容:「我沒有不開心,我本來就很開心。」
季春曉的笑容很燦爛,燦爛得連她也以為自己真的很快樂。
禮堂內是毫無意義的開學典禮,全校師生全被塞進同一個空間聽着每年重覆的講辭,冷氣的溫度也救不回整個空間的侷促感。
殷天賜的頭痛驟然襲來,他把頭一次又一次地浸在洗手盆的冷水中,然而頭痛就像纏繞着他的靈魂,使他無從脫離。殷天賜半伏在洗手盆上,一雙手是顫抖的,喉嚨的乾澀使他忍不止地乾嘔着,他狠狠瞪着鏡中的人,竟不知是人是鬼。忽然他一頭猛然地撞向鏡中的人,「砰」的一聲,額頭上瞬時紅了一大片,疼痛慢慢滲透而出。皮肉之痛與靈魂的煎熬逐漸扭擰在一起,衍生出沁入肺腑的麻痹感。
廁格那頭傳來開關門的咯咯聲,殷天賜聞聲立即轉頭過去,走出來的是一個口裏叼着一根香煙的男生,他瞧看旁人的眼神永遠都是那麼的輕藐。殷天賜用衫袖擦一擦臉故作鎮定,但那雙手顫抖的手卻已出賣了他。輕鬆的步伐使霍文珣與殷天賜形成了極大的對比。
霍文珣叼着煙,慢條斯理地洗搓着雙手:「Sorry,請問有沒有紙巾?」
殷天賜猶豫片刻才在褲袋裏掏出紙巾來。霍文珣禮貌地伸手接過,還說了聲「Thank you 」。
殷天賜覺得霍文珣很古怪,但也沒有心力去猜想,只想盡快離開。霍文珣卻把他叫住,從銀包裏掏出一張500元紙幣,再把它摺疊好放進殷天賜的衫袋:「冇拖冇欠。」
霍文珣的行為極具侮辱性,而霍文珣輕藐的眼神使殷天賜更肯定他是故意為之。殷天賜用力拍一拍額頭把痛楚壓抑住,他擠出笑容將500元大紙遞回去:「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
「我覺得你值呢個價。」
霍文珣邊說邊擦着手,隨之把紙巾一丟,剛好飄落在殷天賜的皮鞋上。殷天賜低頭看着那張被棄之如敝屣的紙巾,自尊心一下子被觸及到。他一手拉住霍文珣,一手把紙幣塞進對方的衫袋。殷天賜雖然生氣,卻還是保持着該有態度:「誰都沒有資格用錢羞辱別人,更何況是不曾靠自己賺過一分錢的人。」
殷天賜的觸碰使霍文珣覺得無比骯髒,他一手便推開殷天賜,一手將衫袋裏的錢扔在他的臉上,語氣何其刻薄:「死乞兒,一天到晚博人同情、博人可憐,你圖甚麼自己心知肚明。你憑甚麼?就憑你這裏有問題?」
霍文珣將這陣子累積的怒氣一下子爆發出來,他一下一下地戳在殷天賜的額頭上,狠得要命。早就被疼痛纏繞得痛不欲生的殷天賜再也忍不住,他用盡僅餘的力氣伸手一推,另一隻手用力一揮,一雙眼珠滿佈着無數的紅筋,怒怨一發不可收拾。霍文珣自然是無畏無懼,才剛吃了一拳,下一秒又迎上去揮拳還手。
「咣當——」
墮地的聲音如雷貫耳,霍文珣的拳頭驟然落空。恍然間,霍文珣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睜開眼睛,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那一股子刺鼻的消毒藥水氣味使殷天賜情願自己一睡不醒。
見殷天賜醒過來,駐校社工與副校長問候了幾句便離開醫院,獨立單人病房中只剩下殷天賜一個人空空蕩蕩的。他慢慢扶着床邊下了地來到洗手間,鏡中人的額頭和臉龐上同樣一片瘀青。額頭那一片是他自己撞鏡弄得,但臉上那一片呢?殷天賜慢慢解開校服上的紐扣,一片佈滿舊瘀傷的胸膛倒映在鏡中,他的膊頭、手臂甚至肚子同樣舊傷累累,殷天賜百思不得其解。
殷天賜在學校暈倒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大家只知道報警叫救護車的人是霍文珣,卻不知道兩個人發生過甚麼事。換了是從前的季春曉肯定會去找殷天賜問個明白,但這回她一次都沒有去看探望過殷天賜,她壓根就不想知道真相,她寧願相信霍文珣所說的是真話。季春曉從前不懂,但現在的她明白到一個道理,真相永遠不是事情的結局,而是另一個事端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