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性格的問題,季秋怡的大學生活比想像中更沉悶。別的學生下了課都忙着約會,搞學會活動,唯獨季秋怡對任何事都沒有興趣。她對自己修讀的幼兒教育沒有興趣,對教書沒有興趣,對以後的人生同樣沒有興趣,彷彿一切都失去了意義,一切都是為了滿足母親而為之。
下午四點多同房宿友還未回來。最近的季秋怡總是感到很疲倦,於是她打算午睡片刻,卻因為季春曉的來電而步出了久未離開的校園。
本來季春秋對看電影沒有太大興趣,然而電影中的鋼琴演奏卻使季春曉入了神。
季春曉拿着兩杯雪糕小跑回來,季秋怡接過其中一杯,姊妹倆吃甜的口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季秋怡吃了一口雪糕,道:「又請我看電影又請我吃雪糕,妳今天怎麼對我這麼好?」
「焦糖oreo雪糕買一送一,這麼甜的東西不是任何人都受得了的,只有妳和我一樣嗜甜。更何況我覺得妳會喜歡這部電影。」
季秋怡笑了笑,點點頭:「女主角的鋼琴演奏部分的確很出色。」
「如果妳有繼續學鋼琴,說不定也會像她一樣厲害,甚至現在已經去了外國讀音樂學院,將來會成為一個很出色的音樂家。」
季春曉的話使季秋怡沉思着,季秋怡不禁在想,或者自己的內心從來都沒有放下過鋼琴。





季夏喬難得回家一遍,於是便撥了通電話把季秋怡和季春曉一併叫回來。四姊妹擠在同一張床上聊天,此情此景猶如往昔。
還未吃晚餐的季春曉剛坐下便打開了許多零食,薯片、百力滋、果汁軟糖、朱古力奶⋯⋯通通放滿了書桌。
季冬恩一眼瞟過去,道:「家裏的零食全都是我花錢買的,妳一回來就吃了一大半,妳是豬嗎?」
季春曉不耐煩地看回去:「我還未吃晚飯,肚子餓。」
「肚子餓就吃正食,而不是吃零食,妳這是藉口。」
「我不是妳的辯論對手,妳別句句針對我。」
「我是故意針對妳,這件事與辯論沒有關係。」
季冬恩試圖拿回零食,季春曉卻用手輕輕一擋,把對方攔住:「我就是不還給妳,妳奈何得了我嗎?」
季冬恩卻伸手硬要搶,語氣強硬得很:「全都是我買的,我說不讓妳吃妳就不能吃。」
「季冬恩妳這個霸道鬼!妳神經病發作嗎?」




坐在中間的季夏喬聽耐了,便伸手一揮,說:「都幾歲了,還在爭零食?別為了丁點的事吵架好嗎?」
季春曉才擱下了手,她瞟了季冬恩一眼,道:「都還給妳,我才不稀罕呢!」
季冬恩一下便跳下床,把所有打開了的零食倒進垃圾桶。她計較的根本不是那些零食,而是吃零食的人是誰。
季秋怡習慣在晚上收聽電台音樂節目,這天晚上正好在播放鋼琴演奏節目。吵鬧停止過後,季秋怡把電台的聲音調大,她坐在床上倚着牆壁,靜靜地感受着音樂的旋律與節奏。
季春曉換了個位置坐在季秋怡身邊,她聽着收音機一時間想起甚麼來,便向季夏喬問道:「大姐夫家裏明明是音樂世家,但為何我不曾見過他玩樂器?」
季夏喬想了想,說:「他懂音樂,也跟二妹一樣喜歡聽古典音樂,而且他家裏有一座三角琴,但我亦的確沒有見過他彈。在我的記憶中,他從來都沒有碰過樂器。還有,他未婚,我也未婚,別亂叫!」
「這麼奇怪?他不會是有甚麼陰影吧!」季春曉胡亂猜說着。
季秋怡卻道:「也許他跟我一樣,發現自己沒有天分,所以便沒有繼續學樂器。」
季春曉倒是眼珠子一轉,想到甚麼話來:「其實當年妳到底有沒有親耳聽到鋼琴老師說妳沒有天分?」
季秋怡回想一下,道:「沒有,媽咪說是老師跟她說我沒有學音樂的天分。」




「其實妳有沒有懷疑過,到底是鋼琴老師覺得妳不適合,抑或只是媽咪自己聲稱老師覺得妳不適合?是妳真的沒有音樂天賦,還是媽咪不想妳有音樂天賦?就等於之前妳明明可以去外國讀更好的學校,但媽咪卻寧願妳讀教大幼教也不願放妳出去。妳所有的事媽咪都要掌控在手中,要是把妳放出去,她便再也控制不了妳。」
季冬恩立即用手踭撞向季春曉,責罵道:「妳胡說甚麼?甚麼控制、掌控?媽媽會害她嗎?會害我們嗎?我們是她親生的。」
季春曉卻搖搖頭:「妳從來都是媽咪最忠心的僕人,她叫妳去東妳便一定會馬上撲向東,她叫妳去死妳也一定會去死,妳說的話不中肯。」
季春曉話口未完,季冬恩便是一巴掌摑在季春曉的臉上,眼神極其凶狠。不但只季春曉,季夏喬和季秋怡全都被驚呆住,卻不到幾秒,季春曉就抬手一巴掌打了回去:「我X妳啦!妳黐咗線呀,打我?」
季夏喬感覺到季冬恩身上有股控制不了情緒的衝動,於是她靠過去一手扣住季冬恩正要蠢蠢欲動的手。季冬恩卻極力掙扎,破口叫嚷:「為甚麼她打我我不能反擊?公平咩?」
「是妳先動手打人,阿三打妳才叫反擊。」季夏喬一手掐住季冬恩的下顎逼她把頭抬起來。季冬恩的眼神雖凶狠,卻也壓不下季夏喬的勇悍無懼:「阿三說話難聽她有錯,妳一巴摑下去更加錯。如果妳選擇繼續吵吵鬧鬧驚動了爸爸媽媽,最終吃虧的人只會是妳。妳應該很清楚,這個家從來都沒有『公平』這兩個字。」
「這個家從來都只是對我一個人不公平,妳當然說很輕鬆。」
「妳確定?」
季夏喬這一句反問不但是在問季冬恩,更是問進了季秋怡、季春曉與她自己的心扉。一個家,四個女兒,父母分別用四種不同的態度對待她們,先不論誰被重視、誰被忽略,迥然不同的對待本就是一種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