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愛情】春天是齣偶像劇: 70。妹妹
雖然季春曉不想承認,但她的確是一個心軟的人。當得知殷天賜被轉院的消息後,季春曉再也無法掩蓋內心的擔憂。第二天下午,季春曉剛考完最後一科便趕到醫院看殷天賜。
殷天賜新轉到的醫院病房很隱蔽,大門永遠都緊閉着,要進內必須先按門鈴,再完成登記。精神科病房的門牌只貼在毫不起眼的一旁,若沒有刻意注意指示牌的提醒,平常經過的人根本不會發現走廊盡頭的大門後還有一個隱藏着的病房。
探病大廳內是一張又一張正方形的二人桌,季春曉剛進去便看見坐在第二排第三張桌子前的殷天賜,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穿着校裙和黑色羽絨外套的女生。殷天賜抬頭朝季春曉看過去,眼神有點意外,他對面的女生也隨着殷天賜的視線回過頭來,並將季春曉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最後還把目光停留在季春曉戴着史迪仔手鏈的右手腕上。季春曉不經意地與女生對看了數秒,那分明是帶着重重敵意的眼神。
季春曉在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下,她好奇地探看着四周,不到一會兒殷天賜便送走了女生來到季春曉面前。
「那個女生是誰?」季春曉問。
「我妹妹——殷天愛。」
季春曉又問:「你不是說只有我知道你進醫院嗎?」
「我轉院的事醫院通知了家人,她剛剛才知道我進了院。」
「但Royce早就知道了。」
「我要請他幫忙向學校請假,怎能不告訴他?第一個知道的人依然是妳。」
「你可以請我幫忙啊。」
殷天賜轉了轉眼珠子,隨之把對話帶到另一個話題。
「下次妳來看我時可以順便帶點魚蛋燒賣嗎?」
季春曉波有回答好或不好,只是把話又帶到另一個話題:「你還未告訴我好端端為何會轉院?」
殷天賜遲疑好一會兒才道:「我說了妳也許會不高興。前天晚上我想自殺但被發現了,所以被主診醫生罰轉到這裏來。」
季春曉第一時間往殷天賜的手腕上看,見上面沒有新疤痕她才放鬆了些許:「病房裏沒有利器,護士又看得這麼緊,你怎麼自殺?」
「用衣服綁成一個圈套在頸上,再把圈綁在病床,然後用頸使勁扯住頸上的圈,便會跟上吊沒有分別。」
「這樣的方法也能想到,真佩服你。」季春曉的語氣分不請是讚嘆還是冷嘲,她頓一頓繼續說:「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甚麼要自殺?」
「我一直都想死,卻又不甘心就這樣死了。直到被主診醫生罰轉院到這裏來。這裏的人有的從十幾歲關到二十歲;有的從二十幾歲關到四十幾、五十歲;有的關了十幾、廿年都出不去。我不想像他們那樣,要我關在這裏沒有尊嚴地活着我寧願死。」
殷天賜把話說得輕描淡寫,季春曉更不懂他為何能把生死看得如此淡然。
季春曉橫顧四周,這裏的病人有的看上去比平常人還正常,有的卻一看便知道與尋常有着一定的距離。季春曉才真正明白到人的雙眼是多麼的不客觀,任憑我們看得再用力、再仔細,卻永遠無法看見一個人的內裏。外表和行為或者能透過醫者與藥物來治療,但要修補一顆殘缺的心靈,醫者只能是被動的一方,藥物也只是輔助。除了病者自身的意志,其餘任何的方法都只是揚湯止沸。
季春曉一直沉思着,她一直在問自己,到底她還能說些甚麼、做些甚麼。片刻以後她依然得不到任何想法,於是她再想了想,才說:「你不能死。除了你,別人教我的我都聽不懂。你要是死了,誰來當我的補習老師?我很需要你,你不能死。」
殷天賜活了十七年,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季春曉那樣「需要」他。殷天賜知道季春曉說的理由不過是藉口,季春曉只是想找一個理由叫他活下去。季春曉與殷天愛不一樣,她的挽留沒有夾雜着情感上的私心,只是純粹為了勸服一個人活下來。殷天賜到了這一刻才知道自己喜歡季春曉的善良。
「不如妳每天都來看我吧,這樣妳就能知道我是否還活着。」
探病時間結束後,季春曉在醫院大堂坐了好一會兒,她想將內心的矛盾和沉鬱好好沈澱一番。
「妳也喜歡史迪仔?」
忽然冒出的聲音使季春曉抬起了頭,她朝前後左右看了一遍,那個叫殷天愛的女生剛好出現在季春曉的目光裏。
殷天愛幾步走上前,她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季春曉的書包上:「妳也喜歡史迪仔?真巧,我也很喜歡。妳真幸運,這個鎖匙扣很難找,我哥哥在便利店工作也買不到。」
季春曉看看掛在書包拉鍊上的史迪仔鎖匙扣,心裏正有點忐忑,而殷天愛早已上前坐在季春曉旁邊。
「妳跟我哥哥很熟嗎?」
季春曉開始起了警惕心,她掂量數秒才說:「普通同學。」
殷天愛伸手摸一摸季春曉書包上的鎖匙扣,她的目光就像是在欣賞着珍貴的收藏品:「真的很好看。我真的很喜歡,妳可以讓給我嗎?」
「當然不可以。」
殷天愛的要求使季春曉覺得極不可思議,她立刻把書包抱緊,殷天愛卻還是不肯放手。季春曉忍不住瞪了殷天愛一眼,誰料到殷天愛不但沒有放手,她還用力一扯。「嘣」的一聲,扣住公仔的圓圈一下就斷了,掛在書包鍊上的鎖匙扣只剩下銀色的金屬扣子。
「Sorry喎,不小心扯爛了。既然是破的,妳應該也不會稀罕吧。我幫妳要吧!」
殷天愛一臉理所當然地站起身,然而季春曉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一手拉住殷天愛,道:「誰說我不要?妳這樣跟偷和搶有甚麼分別?」
「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怎麼會叫搶?」
本來季春曉有一大堆反駁的說話正說到嘴邊,但腦海裏忽然閃過的一個猜想使季春曉停住了嘴。雖然季春曉沒有搶,但那個鎖匙扣本來的確不是屬於她的,是殷天賜嫌她麻煩讓給她的。後來季春曉知道殷天賜並沒有喜歡史迪仔,她便以為鎖匙扣是殷天賜替朋友自留的,直到殷天愛方才那一番話,季春曉突然之間想明白了。也許搶東西的人不是殷天愛,是季春曉自己,那本來就是殷天賜留給殷天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