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SE放榜當天剛好是跆拳道搏擊比賽的日子。前一個晚上季春曉緊張得睡不着覺,她在床上轉來轉去,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拿起手機打給殷天賜。電話長響過後季春曉又再撥了一次電話,殷天賜依然沒有接聽。季春曉有點失落,卻也明白凌晨兩點這種時間任誰都應該已安然入睡,只有她才會輾轉反側。
季春曉滑了好一會兒手機,把眼睛都熬得乾澀酸痛。於是她才放下手機,再次嘗試入睡,手機卻在此時震動起來。
「喂——」
對面傳來疲倦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被吵醒的。不知怎的,季春曉就是覺得這把聲音很好笑,不知不覺地便揚起了嘴角。
「喂,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嗯。」
「我睡不着,便在想你會不會也睡不着。誰知道你竟然能睡得着,你不緊張嗎?」
「嗯。」
「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嗯。」




還在朦朧睡意中的殷天賜只懂得發出「嗯」聲回應季春曉,季春曉笑了笑,道:「算啦,你繼續睡吧。」
電話對面隨之傳來伸懶腰的哈欠聲,殷天賜醒一醒自己便說:「我在這裏,我陪妳一會兒吧。」
季春曉「嗯」了一聲又繼續說起話來:「等你拿到放榜成績,我也應該差不多要上場比賽,如果我聽不到你的電話你便留言給我吧。總之不管你拿多少分我也想第一時間知道,就算你考得不好我也想第一時間知道。啊⋯⋯不是的、不是的,我呸呸呸,吐口水再說過。你怎麼會考得不好?你一定會考得很好,無論考多少分你都一定是最棒的。」
「嗯。」
「喂呀,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
「有啊傻女。妳也一樣,無論有沒有獎牌,妳也是最厲害的。出拳最狠,出腳最準,女拳王肯定是妳。」
「啱聽,獎勵你錫一啖。」
季春曉隔空給殷天賜一個親吻,殷天賜也回了她一個吻。
季春曉忽然又大叫一下,道:「哎喲,我還是沒有半點睡意。如果我睡不夠便會有黑眼圈,有黑眼圈就不漂亮,不漂亮就世界末日啦!」
「很小的事而已,和長斑、長暗瘡一樣都是小事,別這麼在意。」




「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我出水痘長得臉上全是紅疹,當時我以為自己以後一定會是個醜八怪,直到疤痕全退我才敢脫下口罩視人。如果我不再漂亮就等同世界末日,沒有人會再喜歡我了。」
「真的有必要這麼在意自己的外表嗎?」
「這個世界上有誰不是以貌取人的?」季春曉反問。
殷天賜沒有正面回應季春曉的問題,他想了想,道:「不如我說個故事哄妳睡吧,好嗎?」
「好啊,但我要原創的,不要老掉牙的舊故事。」
殷天賜說「好」,接着便開始說故事:「從前有一隻愛美的小花豬,大家都說她是世上最美的小豬。小花豬頭上有一朵七彩色的花兒,小花豬一直以此為傲,她覺得是這一朵七彩花令她變得如此好看,所以每一天她都非常用心地照顧這一朵花兒。有一天,小花豬的遠房親戚小肥狗來了探望她,小肥狗很貪吃,他看見甚麼都會一口吞進肚子。小肥狗在小花豬家中參觀,偶然間在陽台看見一朵色彩斑斕的花朵。小肥狗很喜歡這朵花兒,他覺得七彩絢麗的東西一定很好吃,於是他二話不說便一口吞了整朵七彩花。小花豬來不及阻止小肥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花兒被吃掉,她傷心得淚流滿面。小肥狗知道自己闖了禍便馬上向小花豬道歉,並答應替小花豬找回一朵一模一樣的七彩花。小肥狗和小花豬走遍大街小巷,又走過高山低谷,始終找不到一朵合心意的花兒。小花豬變得越來越失望,她急得大哭一場,因為她覺得失去了七彩花的她已不再漂亮,她永遠都無法再做回從前那隻美麗動人的小花豬了。小肥狗聽見後認真地想了想,忽然便朝着某個方向狂跑過去,過了很久也不見他回來。小花豬很生氣,她以為小肥狗要違背承諾。就在這個時候,小肥狗咬着一隻鑲了珠片的粉紅色蝴蝶結跑回來。小花豬感到很驚喜,因為她最喜歡的顏色就是粉紅色。小肥狗問她喜不喜歡那隻蝴蝶結,小花豬說喜歡。小肥狗問她是不是因為喜歡蝴蝶結上的珠片,小花豬卻說不是。小花豬解釋說:『雖然珠片很好看,但我喜歡的是蝴蝶結原來的顏色。粉紅色本來就很好看,珠片只是錦上添花而已。』小肥狗滿心歡喜地汪汪叫着,他說:『妳也是啊!妳也是粉紅色的,妳本來就很好看,七彩花兒只是令妳變得更加好看。即使沒有它,妳仍然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花豬。』小花豬仔細地想着小肥狗的一番說話,終於她明白了,她決定不再尋找七彩花。後來小花豬亦不再是小花豬,她為自己改了一個新名字:小粉豬。每天她都會在頭上戴上不同的配飾,有時候是花朵,有時候是蝴蝶結,有時候她只會戴上一隻簡單的髮夾。因為小粉豬知道就算沒有任何配襯,她依然是一隻可愛動人的小豬。只要她相信自己是一隻最好看的小豬,她便永遠都會是世界上最美麗動人的小豬。」
殷天賜的聲音很溫柔,季春曉不知不覺便閉上了眼睛進入夢鄉。不知道季春曉是否夢到甚麼好事,睡得正沉的她是帶着微笑的。殷天賜輕聲喚了她幾次,傳進話筒裏的只有熟睡中的呼吸聲。殷天賜淡淡一笑,說話的聲音更加溫柔。
「Goodnight, my little pig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