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熟女和奶狗姐弟戀《香港愛情故事-花火》: 第四十七章 懺悔與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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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瀟瀟看到梁嘉禾一個人坐在夜色中IFC平台的台階上,茫然四顧,不停地掰按著自己的指節。
他轉過頭,看到了幾個台階之外的她。
這是兩人那天在瀟瀟家樓下猙獰分手後的第一次見面,沒有怨恨或尷尬,反而像是兩個孤獨的人找到了彼此短暫的陪伴。
她來到他身邊,也坐了下來。
「你從哪裡過來?」嘉禾問。
「蘭桂坊,去酒吧喝了一杯,一個人。」
他沒有問為什麼,她看起來也有些落寞。
「想不想來一些?」嘉禾把腳邊的啤酒罐拎起來朝著她晃了晃,裡面還剩一半的量。瀟瀟接過來只是飲了一口,然後還給了嘉禾。
「你怎麼會見到她?」瀟瀟問,她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脉還毫不知情。
「她來香港工作,所以聯繫到老竇說想見我,今天下午我就和她見了一面。」
「無緣無故又會想見你?」
「是嘍。」嘉禾苦笑了下,「還問我會不會想去加拿大。」
「看來,她是想重新回到你的人生裡。」
嘉禾冷笑一聲,「重新拾回一個失去的人,是這麼容易的嗎?」
「很難。」瀟瀟回答,一瞬間想到了她和嘉禾。嘉禾望向她,也想到了他們。
「所以,她是怎樣的人?」她問。
嘉禾先是一陣沉默,「我不明白,她當初怎麼會和我老竇一起。」他緩緩地說。
「所以,你覺得你老竇配不上她?」嘉禾點點頭,沉重但卻真誠。「愛情有時是這樣,越是不合情不合理,就越是會發生。」瀟瀟說。
「好像我們。」他說。
「我不同意。」瀟瀟笑了一下,「我不覺得有多不合理。」如果今天有任何一句話,能帶給梁嘉禾一絲的晴朗,大概也不過如此了。
「我覺得……我難以接受的一點是,我應該恨她,至少討厭她。但……」嘉禾頓了下,又把自己的指節掰得啪啪響,「但我完全不討厭她,為什麼會這樣?」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不像你老竇,雖然我只見過他兩次,但印象卻很鮮明。所以我想,可能你在某些方面,始終像你媽媽多一些。」
嘉禾聽到後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笑,是因為瀟瀟這樣瞭解他,和他共享了同一個的感觸。苦,是因為他不像那個養育了他十八年的人,卻像一個拋棄了他十二年的人,他不清楚這是不是一種悲哀?
「我和她最後也不歡而散。」嘉禾嘆了口氣,「其實我一直都好冷靜,但不知為什麼,最後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很像你的風格,有不好的情緒就一直憋著,直到憋不住就爆發出來。」
「對不起,我是一個這麼衰的男朋友。」他說。
幾秒鐘的沉默,「你有多衰,就有多好。」她說,是安慰他,也是真心話。嘉禾克制住想要牽住瀟瀟手的衝動,但他還能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悲傷不是得寸進尺的理由。
「其實我很少發脾氣,但每次發脾氣之後,都會後悔,都會很內疚。對你,阿爸,阿叔,阿媽,划艇隊的朋友……我阿媽其實說得也對,我只會傷害自己在乎的人。」
「她對你說這種話?」瀟瀟皺起眉頭。嘉禾否認,「她是說其他事情,但我從她的話裡看到了我自己。」
「嘉禾,你從來不是這樣自怨自艾的人。我知道,今天面對你的母親,對你來說很不容易,但不要鑽牛角尖,不要讓自己陷進去好嗎?」嘉禾聽到後沒有說話,萊瀟瀟感覺她只是在隔靴搔癢,幾句寬慰的話還遠不能解開嘉禾心中的鬱結,而她也看不清他此刻到底在為何哀傷。
所以,她主動牽住了他的手,是自情人節那日後,第一次牽住他的手。嘉禾也回握住她的,和她十指交叉,但眼神依然是沒落地望著前方的某處,像是某個人或者某個答案會在那裡浮現。
「她的手機壁紙是她和老公還有兩個孩子的合影,他們看起來很美滿。她當年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如果她沒有離開我,沒有離開老竇,一定不會過上這樣幸福的生活。」嘉禾說,聲音只比喃喃低語高一些。萊瀟瀟沒有說話,等著他把心底最難言的話傾倒出來。
「過去這些年,我一直都覺得她的離開是她的錯,是她絕情,所以很努力讓自己變好,證明她當年的決定是多麼可笑可悲,證明我不是一個錯誤,不是累贅。」
「你不是的。」瀟瀟忍不住打斷他。
「事實是,她沒了我,人生確實變得很好。而我小心翼翼地得到一些幸福和快樂,結果是讓一切摔得粉碎。」他擤了下鼻子,「你,Terence,划艇隊,全都因為我而受傷。如果你們的人生沒有我,也許會開心很多……」他喃喃地說,「你後悔認識我,和我在一起嗎,瀟瀟?」他終於轉過頭望著她,眼睛已經通紅,然後低垂頭像是在等待被宣判的罪人。
萊瀟瀟凝視著他,「不,完全不。」她聲音很輕卻堅定無比,「再讓我重新選擇100次,我還是會選擇和你在一起。」
嘉禾聽到後只是點點頭,又使勁擤了下鼻子。
「嘉禾……」瀟瀟停頓了一下,「即便今時今日,我也不會因為一個錯誤,就抹去我們所有美好的回憶。有時候,原諒自己是最容易,也是最難的。」嘉禾點點頭,「多謝你,和我講這些。」
「是真心話。」瀟瀟說。嘉禾親吻了一下他正握著的那只手,萊瀟瀟不知道他這一吻代表著什麼,也可能是種誤會,但此時此地,也只好由著他的心情了。
「還剩一口,要喝光嗎?」嘉禾把啤酒罐舉到瀟瀟面前問,瀟瀟搖搖頭,嘉禾自己便一飲而盡。
「你和Terence怎麼了?」瀟瀟問,她不是有意挑起不開心的話題,只是覺得既然今天傷疤都揭開了,不如讓他一次性把心中的苦水都吐個痛快。
嘉禾不吱聲,因為又要提起Cecilia件事,令瀟瀟再傷心一次。但事與願違,瀟瀟自己卻立馬想明白了,「是和Cecilia有關……」她喃喃道。嘉禾原本稍微輕鬆的胸口,此刻又堵塞了起來。
「夜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他說。
「沒關係,我可以自己回去。你要回家嗎?」
「算了,我不想回去又被老竇問話。」
瀟瀟微笑了一下,「很多時候,我會忘記你只有十八歲。沒什麼原因,只是覺得你經歷的事情有點多,和我十八歲的時候完全不同。」
「我也不想,我真正想要的,也只有一件事。」嘉禾說完望著她。那一刻,萊瀟瀟彷彿覺得他和她仍然在一起,彷彿那些不愉快的事都能一筆勾銷,他和她仍繼續一起去體驗所有不必失去的美好。
兩人在巴士站分別,這次瀟瀟堅持讓嘉禾先上巴士,儘管從來都是嘉禾目送她離開。但今晚,瀟瀟執意要做那個站在原地的人。「你早些回去,給老竇打通電話,然後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明天什麼都會好起來。」她說。
嘉禾只好順她意上了車,然後在巴士上,透過映著車廂倒影的玻璃,望著瀟瀟的身影越來越小。當她消失在視線的那一刻,梁嘉禾至少明白了一件事:離開她,不是他能做出來的選擇。
*
Cecilia自英國回香港後,就一直沒再回科大宿舍。她並沒有退宿,只是想等風波平息,大家厭倦這件事後,再考慮是否回來。這件事對她的影響,遠不如嘉禾那樣嚴重。她和男友沒有因此分手,David還變得比以前更緊張她,和她視像和溝通的頻率明顯增多,更早早訂好了暑假希臘之行的酒店和機票。
理性勝過感性,這一直是David最吸引Cecilia的地方,他和她也許沒有同齡人那般如膠似漆、天真快樂的甜蜜,能夠像兩個成年人一樣來處理這次的危機,這令Cecilia願意相信David是她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
她沒有忘記梁嘉禾,雖然在校園裡一直沒撞見他,他們也沒再有過任何聯繫。他令她甘願堵上一段戀情,來獲取片刻的歡愉。而Cecilia驚訝地發現,也是她和梁嘉禾最大的不同,便是她完全不後悔。事實上,如果時光倒流,她相信自己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出軌。那一晚,醉酒的嘉禾有著少許失控的魯莽和野性,那即興而為的激情,千不該萬不該的決定,都讓她眩暈。
她不覺得整件事是個錯誤或者破壞,那是她親手點燃的一場叛逆的山火,去燃燒原本寂靜的青葱山林。
不過當她從David口中得知Jacky的所作所為後,出於對嘉禾的愧疚,對Terence的同情,以及對Jacky的厭惡,她還是決定做些事情來補救。
Cecilia傳訊息約嘉禾在宿舍的天台見面,他沒回覆。但她知道他一定會來,因為她給出了一個令他無法拒絕的理由。當看到梁嘉禾真的出現的時候,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心裡還有些小雀躍。
「找我什麼事?」他在離她幾米外的地方停住腳步問道。
「你又真的肯來。」
「因為你說和Terence的車有關。」
Cecilia沒有廢話,從兜裡掏出來車鑰匙晃了晃,然後輕輕一拋。嘉禾身子往前一傾,接住了,臉上滿是驚訝。「還給Terence吧,他是無辜的。」她說。
嘉禾點點頭,心裡咯噔了一下,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你知道這件事了?」
「嗯,我親自問Jacky要回車鑰匙。」
「他為什麼會給你?」
「我有他把柄嘍,你放心,他不會再找你們麻煩了。」嘉禾自然不輕信,Cecilia便告訴他原來Jacky的論文都是David代筆的,所以如果他再找麻煩,就跟學校舉報他。
嘉禾聽了點點頭,「我會還給Terence,多謝你。」他說完一轉身就要離開。
「那一晚,並不是個意外!」Cecilia突然在他身後喊道。嘉禾停下來轉過身,「你在說什麼?」他皺著眉頭。Cecilia下意識咬著自己的嘴唇,這一刻並不在她的計劃中,她確實只是想把車鑰匙交給他,沒有任何節外生枝的意圖。但看著他的背影,她不知為何便脫口而出。
「那一晚,不是意外。」她重複道。
嘉禾又走近了幾步,「你什麼意思?」他問。
「其實,我留意你很久了,也確實很想得到你。那晚,我覺得是個機會,所以便得手了。」
梁嘉禾頓時腦子空白,儘管事情已經翻篇,但他依然非常驚訝。他一直以為那晚是兩個失意之人,藉著酒勁,一時失去了判斷力。甚至一直以來,他覺得自己是責任更大的那個,畢竟他是男生,如果他意志堅定,Cecilia是無法强迫他的,而這一系列的事件和傷痛就可以避免。
另外,他從來沒有幻想過Cecilia會注意自己,他清楚自己是誰,清楚她是誰。所以,他只當自己是Cecilia一時糊塗,排遣寂寞的工具人。
「那晚,我說想喝酒是故意的,因為我知道你很少喝酒,大概酒量一般。我還把你的手機靜音,確保我們不會被打擾。」聽到這裡,梁嘉禾攥緊了拳頭,那晚錯失瀟瀟的電話是所有事情裡最令他悔恨的,甚至比出軌本身還令他難以平復。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問,發現聲音異常平靜。
「我想,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我當時真有些喜歡你。」
「這怎麼會是合理的解釋?你怎麼會喜歡我?我沒記錯的話,你不是很愛你男朋友嗎?」
「一個人不可以同時喜歡兩個人嗎?」她反問。
嘉禾沒有回答,只是緊皺眉頭地望著她。Cecilia意識到自己現在像個傻瓜,說著無謂的傻話,便轉過身背對著嘉禾以迴避他的眼神,她做了個深呼吸,又捋了捋有些淩亂的頭髮。
「人可以同時喜歡兩個,但無法同時擁有兩個。你有了男朋友,我也不會放棄我的女朋友,所以說這些毫無意義。」
「我只是想知道!」她轉過身,「你對我到底有沒有過心動?」
嘉禾站在那裡目無表情,不作回應。
「Yes,No,一個字而已,你是不敢回答我?還是不敢回答你自己?」
「沒有。」他嘴唇緊閉,咬合肌鼓動著,然後轉身就要走。
「你到底是糊塗?還是懦弱?」Cecilia對著他背影喊道,她感到這是她最後的一擊。
梁嘉禾停在原地,背對著Cecilia。「多謝你。」他一側頭說道,「用這種方式毀掉了我的生活。」說完,嘉禾再也沒有片刻猶疑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