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lude:The Wind is Blowing/風が吹いている


  想不到,先碰到的會是林之年。

  「阿北!嘩,真係好耐無見啦,起碼都有兩三年。」

  那是一個充滿暑氣的晚上,白天的烈日徹底燒炙整個城市,入城後累積的熱力不但沒有消散,更似乎要在黑夜裡爆發。

  林之年穿著方便行動的T恤以及牛仔褲,社會的歷練沒有磨損他的帥氣,反正令他的輪廓更為分明。





  他的手臂上綁著一道隨夜風飄盪的黃絲帶。阿北微笑道:「係呀,真係好耐無見啦,我就估到你一定會係度,但我無估到咁快就撞到你。」

  林之年身上冒著汗,也稍為有點氣喘,他似乎剛負責過一些粗活,可能是物資組的成員。他的微笑仍然掩藏不了擔憂:

  「聽講一間陣……可能會有清場行動,當然我唔知係咪只係放風,但我地都要準備定。你自己一個嚟?」

  阿北望向在街頭上跑動、組織以及指揮,設置各種指示及救護站的人群。一夜之間,這城市似乎已天翻地覆。

  「唔知算唔算自己一個,我知佢地都係度,但我唔知確切位置。繞盈好似去準備防守;范震升同芳靈應該都係度,佢地多數負責現場翻譯同媒體文宣組;鄭雪蕾好似有話要係外國趕返嚟,但你知啦,佢同小郭都係有錢人……比較神秘。」





  「你個位好兄弟呢?徐強?黃強?」

  「哈哈,」阿北笑說「你係講林強?佢地上曬裝,好似去左守路口喎。」

  林之年皺了皺眉梢:「咁你叫佢一定要小心,無人知會發生咩事……」

  「放心啦,講著草阿強一定係第一,佢朋友多fans多,方便call馬姐。」

  林之年與阿北站在公路中心,眼前的商業區似乎一片平靜如常,街上呼號的群眾惚恍在經歷著平行時空下的仲夏之夢。





  「小悠呢……佢依家點呀?」

  阿北吸了一口溫熱的港口海風:「佢呀,佢……你知道佢個人架啦,成日冇嚟搭霎,我都唔肯定佢依排係邊。」

  林之年沉默過後拍了拍阿北的肩:「我當日有睇,你同佢既畫面仲瀝瀝再目。我真心祝福你地兩個。」

  阿北沒有回答,被林之年的話勾起了那天的回憶。對了,那天一樣是仲夏,一樣是陽光燦爛的晴天。

  ——到我真正唔會再亂咁走、會永遠係你身邊既時候,個世界可能已經變曬——

  「係行過嚟果陣,」阿北說「我唔知成日諗起楊希曦,佢曾經同我講過類似咁既野:『係因為我地揀左其中一邊,兩者先會衝突』。」

  「楊希曦?」林之年想著說「等我諗下先,好似係……當年同你地打對台果個女仔?」





  「係,」阿北點頭:「唔知點解,我耐唔耐就諗番起佢依番說話,我係度諗……今次我地既選擇,又會帶嚟幾大既衝突。」

  「至少,」林之年搭起阿北的肩頭「你願意去選擇。」

  「哈哈,當年既經歷教識左我,我地係行動選擇之前,一早已經選擇左。」

  林之年也陪著笑起來:「我相信如果佢係度嘅話,或者好高興聽到你咁講。」

  阿北沒有回答,夜已漸深,可是公路的人潮有增無減,氣氛也漸趨緊張。

  「我去做野先,」林之年對阿北說「今晚自己小心。」

  「你都係,大家咁話。」阿北拍了拍林之年的肩頭。

  林之年向他揮手,轉向走進人群當中。





  阿北走在燥動的人群之間,又想起那天操場上他所看見的畫面。只是今天晚上的人群、比那天還要多十倍、一百倍,每個人臉都是帶著各自的熱血、惶惑、不忿、堅毅、奮勇。氣氛似乎愈來愈緊張,但也這難怪,據說今天晚上就已經是「底線」了。

  港口兩岸的風吹拂著他身上的汗水,阿北看著那像被人群的情緒點亮了的夜空。

  妳成日都話,妳對我有信心,我地一定會再見。

  依家,妳又會唔會同我一樣響依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