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廿五回 對質 

人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總是人間天堂。 

只是到了冬天,哪裡還有那些西湖美景? 

西子已披白髮,蓮花已凋零。 

但世上還是有些地方,一年四季如常。天門街如此,五羊城亦如此。 





錢還是花白的銀子,狗肉還是一般的香,酒還是烈如火,男兒,還是傲氣如昔。 

洪七還是那個洪七,他坐著,身旁有一個空位,一副碗筷。 

只有他一人有能耐,把整條大街清空,為了給他和一位好朋友吃飯、喝酒。 

張開慶幸,自己是他的好朋友。 

不然,哪有這麼好的酒,這麼香的狗肉? 





洪七看到了他:「你來了。」 

張開撫一撫鬍子,坐在洪七旁邊:「對,我剛去過洛陽見方大,感謝你及時送他去。」 

洪七:「他情況如何?」 

張開挾一塊狗肉:「本來毒已入骨,但他的命還是保下來了。只要有老昆侖,一切都不會有大礙。」 

洪七一笑:「那老昆侖就那麼厲害?你說他是一個牛醫,不是嗎?」 





張開:「他的副業是牛醫,他喜歡馬牛,那是他的興趣。」 

「那他的真正職業是什麼?」 

張開微微一笑:「當朝首席太醫,上官仙。如果他救不了的人,世界上誰也救不了。」 

洪七也挾了一塊狗肉:「好。你拜託我的事,我做到了。我拜託你的事,如何?」 

張開:「藥師佛我找到了,已從他的口中知道了真相。但我恐怕你們丐幫不太想讓人聽到這消息。」 

洪七皺眉:「但說無妨。」 

張開嘆一口氣,緩緩道:「藥師佛被困於天門河底的原因,是因為他知道一個秘密,你們丐幫的創幫幫主趙安根本不能人道,絕無可能有子嗣。」 

洪七一聽,心下亦怔住。 





他知道這消息如果一旦傳到江湖上,丐幫將會名譽掃地。 

那是萬萬不可讓任何人得知的秘密。 

他略一沉吟:「你意思是,趙不破假冒老幫主孫兒?但老旗全部人都對他推崇備至,信任有加。」

張開:「那要看,究竟老旗的人為什麼那麼支持他?他的背景,一定不簡單。」 


洪七:「老旗稱為老旗,是因為他們是丐幫五旗中成立最久的一支分支,一開始更是直屬趙老幫主,旗內長老皆為開朝元老,旗內近年人才凋零,直至幾年前趙不破所帶領的一群關外子弟加入,才算是興起來,趙不破也得到旗內長老認可,成為旗主。」 

張開抹一把鬍子:「趙不破來歷不明,但他假冒趙安子嗣的原因很簡單,是衝著丐幫幫主而來。」 

洪七:「我們丐幫新近內亂不止,上兩任幫主亦因權鬥而空無實權,不但各旗相爭,旗內的不同勢力亦混亂不已,這一次的黑竿子會,只有兩旗能選出真正的旗主,其餘三旗連旗主之位也因你爭我奪而懸空多年。」 





張開鷹目一張,盯著洪七:「我來是為了辦案,李石之死,和上數月兩名長老的死,都必定和丐幫幫主之位有關。你想當幫主嗎?」 

洪七閉上雙眼,過了好久,才道:「天地可證,我洪某並無此非分之想,如果我真的想當幫主,為什麼要把五龍環交出,來向趙不破換藥師佛?」 

張開:「你的五龍環,是誰給你的?」 

洪七沒立即答話,只是看著張開:「你不信我?」 

張開厲聲道:「我誰也不信,只信證據。你不要當我是一個江湖中人,我是六扇門的人!你如果是兇手,我也必須拘押你歸案!」 

洪七亦毫不退讓,大聲道:「我告訴你,我的五龍環是李石給我,你信也不信?」 

張開嘆一口氣:「如果我不信你,我還會孤身來五羊城找你麼?」 

洪七:「李長老在半年前,已把這只五龍環交給我,我手頭上已有破旗及敗旗的五龍環。我拿五龍環換藥師佛,是為了要找出殺害李石的真兇。」 





張開:「你把李凝一直藏起來,又叫我如何信你?你既然家中有妻兒,亦不應私藏李凝。」 

洪七一聽張開提及李凝,突然怒目相向盯著張開:「你想怎樣?」 

張開:「現在你和趙不破都是這案的最大疑兇,讓我見見李凝。」 

洪七斬釘截鐵:「不可能。我不會讓你見她。」 

張開:「那麼,我只能把你拘押回去,嚴刑迫供。」 

話已及此,洪七怒不可遏,大喝一聲:「看拳!」便一掌向張開打將過來。 

張開沒料到洪七提及李凝會如此大怒,立即一個側身避過。 





洪七的掌剛好擊中桌面,整張大桌被打翻至空中數尺之高。 

桌未落地,洪七又再衝上。 

一掌既兇,掌勢連綿,後著源源不住傾瀉,所用招式不但精妙,而且力度強大,張開猶如感到洪七手上的不是空掌,而是鋒芒大刀,正是李石的絕活武功大慈落葉掌!

洪七在大街上施展開掌法,本來著重靈巧的武功被洪七一使,卻掌勢堅實,張開本不希望和洪七動手,幾次差點被掌鋒砍中。 


只見洪七一面進迫,腳下踏前,竟在石路上留下腳印。 

張開見形勢兇險,亦不敢輕敵,不停守中加以進招,轉眼間竟拆了五十多招。 

只是洪七的掌法已如行雲流水,張開多次處於下風。 

突然間洪七一聲大喝,舉掌直劈,張開見勢難抵擋,顧不得勢頭,縱身向上,雙手直要扼住洪七喉頭。 

洪七沒料到有此一著,立即收招向後一翻,張開雙手撲了個空,洪七也退到五步以外。 

洪七道:「為什麼你一定要迫我?」 

張開:「我必須要查到真相,如果你非真兇,為什麼一直不肯讓人見她?」 

洪七一直搖頭:「你就不能讓她好過,不再想這一件事?」 

張開淡然一笑:「如果我一家都給迫死了,我這一輩子還希望能好好過?我每一天晚上,都只會想要把兇手五馬分屍。只有讓我見我見她,我才有機會找到兇手。」 

洪七沒有說話,過了好久,他終於道: 
「來我家,我讓你看看她現在的樣子,你便知道,見了她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