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碼裂痕: 第十一章- 真相

Penny 那句「想唔想知真相？」彷彿一道驚雷，劈開了阿軒渾沌的腦海。他堅定地回答「想」之後，Penny 和阿俊相視一眼，神情都變得異常嚴肅。

「好，」Penny 點點頭，示意阿軒和阿俊跟她到店鋪後方一個用厚重鐵門隔開的小房間。房間不大，但四周牆壁上掛滿了各種用途不明的電子儀器和屏幕，中央放著一張工作檯和幾張椅子。

「呢度相對安全啲，坐低慢慢講。」阿軒依言坐下，心臟依然因為即將到來的真相而劇烈跳動。阿俊則靠在門邊，神情戒備地留意著外面嘅動靜。

「由邊度講起好呢…」Penny 沉吟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阿軒身上。
「你唔記得晒所有嘢，係咪？你而家只係一個喺快餐店打工嘅普通人？」

阿軒點點頭。





「咁如果我話你知，」Penny 的語氣平靜，但內容卻石破天驚，
「你根本唔係普通人。你嘅真名叫『高朗軒』，係南城最頂尖嘅黑客之一，代號『K』，同時亦都係一個身手非常了得嘅攀石高手。」

高朗軒… K… 攀石高手… 這些詞語像一顆顆子彈射入阿軒的腦袋，帶來一陣劇烈的暈眩和頭痛。他本能地按住太陽穴。

「係啊，阿軒，」阿俊在這時開口，聲音低沉，
「你唔係普通人。我哋… 以前係戰友。」

「戰友？」阿軒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阿俊。





Penny 接過話頭：
「2014 年，南城發生咗一場大規模嘅和平示威，但最後換嚟嘅係當權者嘅暴力鎮壓。好多有理想嘅年輕人犧牲咗。」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喺嗰次悲劇之後，你同一班志同道合嘅黑客同攀石界嘅朋友，決定唔再沉默，成立咗一個秘密嘅反抗組織，對抗極權嘅壓迫同監控。」

「反抗軍…」阿軒喃喃自語，腦海中似乎閃過一些混亂的畫面，有催淚煙，有奔跑的人群，還有… 在岩壁上飛躍的身影？

「冇錯，」阿俊肯定地說，
「我哋利用攀石場作為秘密基地，聚集咗好多唔同背景、但有共同信念嘅南城人。大家用自己嘅專長，例如你嘅黑客技術，其他人嘅攀爬、格鬥、醫療知識等等，進行各種抵抗行動。有一段時間，我哋甚至成功癱瘓咗部份監控系統，炸毀咗連接新市嘅主要橋樑，為香港爭取到一絲喘息嘅空間。」





「去到 2019 年，」Penny 繼續說，
「情況越嚟越差。北國方面嘅數碼監控技術越來越厲害，無孔不入。加上當時國際形勢都好緊張，矽國、日本、菲律賓、越南嗰邊喺南海動作多多，俾咗北國好大壓力；而幾年前南韓搞掂咗北韓之後，成個東亞格局變咗，令北國內部更加覺得要加強控制、消除任何潛在威脅。」

「 喺呢種高壓環境下，你認為需要用更先進嘅科技去抗衡，所以你決定秘密嚟英國，進行一項關於『有意識人工智能』嘅研究，希望可以創造出一個能夠反制佢哋監控網絡嘅數碼幽靈。嗰個研究項目嘅代號，相信就係 GKK25412。」

阿軒聽著這些關於地緣政治的背景，雖然對他個人而言很遙遠，但也隱約理解了當時自己可能面對的巨大壓力，以及 GKK25412 這個研究背後沉重的期望。

「但係你嘅行踪暴露咗。」阿俊的聲音帶著一絲沉痛，
「你去咗英國幾年之後就下落不明，我哋用盡方法都搵唔到你。直到最近，GKK25412 嘅活動跡象再次出現，雖然好微弱，但足以引起北國方面嘅警惕。佢哋只知道 GKK25412 以前喺網絡上好活躍，對佢哋造成過威脅，所以喺世界各地起咗好多信號塔去壓制佢嘅網絡能力，但佢哋並唔清楚 GKK25412 嘅真正本質，更加唔知道佢同你嘅關係。」

「咁你…」阿軒看向阿俊，心中的疑惑終於問出口，
「你接近我，係因為…」

「我嘅身份比較複雜。」阿俊嘆了口氣，




「我的確係俾北國方面安排過嚟，任務係喺 GKK25412 再度活躍之後，搵出佢嘅真相，並且將相關情報傳返去。佢哋俾咗啲資料我，等我可以接近你可能出現嘅地方。」

阿軒感覺一陣冰冷。果然，阿俊一直在騙他。

「但係，」阿俊的眼神變得異常堅定，
「我接近你，更加重要嘅原因係因為 Grace。」

「Grace？」阿軒對這個名字感到一絲莫名的刺痛。

Penny 在這時，從工作檯底下拿出一個平板電腦，點開一張照片，遞到阿軒面前。照片上是一個笑容明媚、眼神充滿活力的年輕女子，背景似乎是南城的山野。

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阿軒看著照片，感覺心臟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強烈的頭痛再次襲來，眼前甚至閃過一個他擁抱著這個女子的模糊片段。

「佢就係 Grace，」Penny 的聲音很輕，
「佢係你嘅愛人。亦都係… 阿俊嘅家姐。」





阿俊的家姐？！阿軒震驚地看向阿俊。

「係，」阿俊點點頭，眼中帶著痛苦，
「喺你失蹤之後冇幾耐，家姐因為同反抗軍嘅關係暴露咗，俾安全局嘅人捉走咗，到而家都生死未卜。」

「所以我接受北國嘅任務，係想利用佢哋嘅資源，查清楚 GKK25412 嘅真相，因為我相信 GKK25412 可能係唯一知道你同家姐下落嘅線索。」阿俊的聲音帶著決絕，

「當我搵到你，見到你失去記憶變成咁嘅樣，再聯繫到 GKK25412 最近嘅動作，我就知道，成件事比北國知道嘅複雜得多。我嘅任務已經唔再係為佢哋服務，而係要幫你恢復記憶，搵返家姐，並且完成你未完成嘅事。」

信息量實在太大了。黑客、反抗軍、AI、失憶、被捕的愛人、雙重間諜的「朋友」、緊張的國際局勢… 阿軒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炸開。

他看著 Grace 的照片，又看看眼前神情凝重的 Penny 和阿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相信誰，該相信什麼。

「你… 你哋講嘅都係真嘅？」他聲音沙啞地問。





「信不信由你。」Penny 收回平板電腦，
「但你俾人跟蹤係事實，你個腦有問題亦都係事實。對方已經察覺到你『醒』緊，唔會再俾你安穩落去。而家周邊國家關係咁緊張，北國啲爪牙行事可能更加冇底線， 我哋必須即刻行動。」

她轉身走到工作檯前，拿出一些奇特的掃描儀器。

「除衫，所有嘢，包括你隻錶、銀包、手機、鎖匙… 所有嘢放喺檯面。」她的語氣不容置疑。阿軒雖然滿腹疑慮，但 Penny 和阿俊身上那種如臨大敵的緊張感是真實的。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了。

Penny 拿起一個手持掃描儀，仔細地掃過阿軒的衣物、鞋子、甚至他本人。掃描儀在經過他的後頸時，發出了輕微的「嘀嘀」聲。Penny 和阿俊對視一眼，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果然有嘢。」Penny 低聲說。
「似乎係一個微型皮下信號發射器，應該係你『出事』之後被植入嘅。」

阿軒摸了摸自己的後頸，感覺一陣惡寒。





「呢度冇手術設備，冇辦法攞出嚟，但可以暫時干擾佢。」Penny 迅速在工作檯上操作著，拿起一個火柴盒大小的金屬片，
「將呢個貼喺你後頸皮膚上，可以短時間內屏蔽信號。但唔可以掂水，亦都要定時更換。」

接著，她又用另一個儀器掃描了阿軒帶來的所有物品。

「手機同隻錶都有問題，要銷毀。」她拿起一把特製的鉗子，乾脆利落地將阿軒的手機和手錶徹底破壞。
「張 K 卡本身冇追蹤器，但最好減少使用 ATM，多用網上轉賬或者現金。」

做完這一切，Penny 看著阿軒：
「你原本住嘅地方唔可以再返去，快餐店份工更加要即刻辭咗。我哋喺附近一個安全嘅小鎮安排咗個地方俾你暫住。阿俊會帶你去。」

阿俊點點頭：
「嗰度比較隱蔽，可以俾你暫時避開監視，亦都方便你去『採石場』繼續訓練。」

阿軒默默地穿上經過檢查的衣服，貼上後頸那個冰冷的金屬片。他感覺自己像一個提線木偶，被推著往前走。雖然知道了部分真相，但巨大的謎團和危險依然籠罩著他。

他跟著阿俊走出電子零件舖，坐上車。車子駛離了工業區，朝著一個他完全陌生的小鎮開去。他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腦海中浮現著那張 Grace 的照片。

新的住所是一個位於小鎮邊緣的獨立小屋，陳設簡單但乾淨。阿俊安頓好他之後，給了他一個新的、無法追蹤的預付費手機，並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便離開了，說會定期聯絡。

阿軒獨自一人站在陌生的小屋裡，環顧四周。這裡很安靜，很安全… 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但他心中那種不妥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減退。

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知道了自己可能的過去，知道了 Grace 的存在和遭遇，也知道了阿俊的秘密… 但 GKK25412 究竟是什麼？那個黑衣人是誰？他後腦裡的發射器又是怎麼回事？布朗醫生扮演著什麼角色？還有，他真的能完全相信阿俊和 Penny 嗎？

而外面那個因為南海、朝鮮半島而變得動盪不安的世界，又會對他的命運產生怎樣的影響？太多的未知，太多的危險。真相的輪廓雖然浮現了一角，但更深的黑暗似乎正潛伏在四周。

他走到窗邊，望著外面寧靜的小鎮夜色，感覺自己像一個孤獨的棋子，被捲入了一場他還完全無法理解的棋局之中。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變強，然後沿著那條漩渦般的線索，繼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