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殺人狂追殺女同學: 第12章 我要成立食屎部！

花園午後的陽光斜照，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花草與茶香。天宮莉美央翹著腿坐在白色長椅上，一手端著紅茶，一手翻著手機裡剛剛的自拍。
她嘟起嘴看著畫面，眉頭微微皺起：「這角度好像太高了……唉，又是這個光太過頭。」
她把手機放到一旁，順手把散落的髮絲撥回耳後。餘光掃見不遠處的川野正站在草叢邊，一手插口袋，一手若有所思地握著手機，看著她這邊。
「川野～」她忽然揚聲喊道，語氣帶著一點撒嬌的輕快：「幫我拍幾張吧～我今天這身打扮很上鏡喔！」
川野沒馬上回答，只是稍稍偏了下頭，語氣平淡地應了句：「……你剛才不是才拍了一堆？」
「那不一樣～」莉美央站起身，裙擺輕飄，笑得像在哄他：「我自拍跟你拍出來的感覺差很多嘛。來嘛～」
川野嘆了一聲，走了過去：「你會把我當工具人上癮。」
「早就上癮囉。」她吐了吐舌頭，轉身坐到一旁的石階上，雙手輕輕理了理裙角，姿態優雅自然，回頭對他眨了眨眼：「這裡光剛剛好喔。來～」
川野舉起手機，快門聲響起。
莉美央換了個姿勢，又換了一個微笑的角度。她的眼神時不時飄向鏡頭，帶著若即若離的戲謔與從容。




拍了幾張後，她走回川野身邊，自然而然地從他手中拿過手機，低頭查看。
「……嗯？」她輕聲一笑，指尖劃過照片，「這張不錯耶。連睫毛都拍得好清楚……你是不是偷學了什麼拍照技巧？」
「沒學，只是你臉太熟了，知道哪邊遮、哪邊放。」川野語氣仍淡淡的，但嘴角卻有一點若有似無的彎。
莉美央輕咬下唇，眼中閃過一絲愉悅：「那你就多拍幾張吧？反正你拍得比我好看嘛。」
她轉身走向花架下的陰影處，裙角一擺，腰線一收，又擺出新的姿勢：「試試這個構圖，我想看看有沒有那種——氣場全開的感覺。」
川野舉起手機：「你再誇我兩句，等會就給你出一本寫真集。」
「哎呀，那你得先給我一個不會讓人誤會的攝影師名囉～」她撥了撥髮絲，語氣裡透著調皮。
川野沉默地舉起手機，按下快門。這種默契，他們早已習慣了。
「這邊的花開得剛剛好～來，幫我拍一張像是偶然路過的感覺，好嗎？」
她站到花叢前，一手輕撫髮梢，另一手伸向陽光灑落的方向，側臉微仰。




「欸欸，我現在這樣看起來，是不是像在拍雜誌封面？快說有！」
川野沒說話，只是舉起手機，快門聲響起。
她跑到長椅後回頭一笑：「欸～我坐下囉，這個角度有拍到我的腿嗎？有拍到的話，不准傳出去喔～不然你要負責～」
川野仍然沉默，幫她補拍了一張低角度的構圖。
接著她跳到噴水池畔，踮起腳轉了一圈，裙角隨風旋起，她笑得像個小惡魔。
「這裡光線超浪漫的～拍一張我像是轉圈圈轉到戀愛的樣子，好不好～」
幾張之後，天宮緩緩走回他身邊，裙角帶著風。她輕輕笑了笑，語氣中帶著一種被寵壞的理所當然：「你啊……真的拍得太好了，我都開始依賴這種感覺了。」
她說著，指尖悠悠滑過自己的鎖骨，唇邊的笑意像糖衣，又像針。
「不過嘛……」她語調一轉，像在哼歌般輕快，「老是這種乖乖女風格，好像有點膩耶？太安全太保守的話……畫面也不夠有趣吧～？」
她忽然靠得更近了一點，眼神上挑，嗓音也低了幾度：




「川野～我們來拍點會讓人小臉紅的畫面好不好？就那種……裙子短一點、眼神再撩一點……你最懂的那種氛圍～」
川野望著她，沒立刻回話。
他視線略微閃動，。他沉了一秒，才語氣平淡地開口：
「……不太好吧，這裡人太多了。」
「咦～你不是最會找『看不到』的角度了嗎？」天宮歪頭笑著，眼神在四周掃過，下一秒驟然亮起：「啊，那邊不是南棟三樓那個活動室嗎？你以前不是常去那邊？」
她側身靠近，語氣甜得發膩：「那裡沒人，安靜、隱密……多適合拍幾張特別的～我都開始期待了呢？」
川野的表情微微變了。
他看了眼那棟老建築，眼神裡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陰影，唇角勉強牽起一抹笑：「……我等等還有事。今天就先這樣吧。」
他沒等她回話，低頭收起手機，轉身離去。
天宮站在原地，風拂過花叢與她裙擺。
她眨了眨眼，愣了一秒，嘴角微微下沉——

放學後的陽光灑落在校園廣場，映得人影拉長。哲真拖著掃把走在校園一隅，制服褶皺，步伐微沈。
他經過主廣場時，遠遠看到那邊搭起了幾個攤位，一群正熱鬧地佈置什麼，看起來像是社團在為下一波活動準備。他心中一動，原本只是想經過，腳步卻不自覺地向那邊偏去。
「也許有吃的……」




他剛踏出一步，下一秒——
砰！
一顆足球直直地砸在他的臉上，力道不大，但打得他腦袋一晃，掃把差點都飛出去。
「嗚哇——」
他捂著臉抬頭，只見前方石階邊，柚希用鞋尖輕巧地踩住了那顆球。她單手叉腰，臉上的表情比太陽還刺眼。
「喂！你滾遠一點好不好，我們足球部在活動！沒看到嗎？」
哲真剛想開口解釋，忽然肩膀被一股力量狠狠一推。他踉蹌了幾步，被撞得退到一旁。
「你擋路啊，沒長眼睛嗎？」
狼牙站在一旁，雙手插在制服外套的口袋裡，身形高大，他的黑髮略長，髮尾凌亂地垂在額前，覆住半邊臉，讓人看不清他完整的表情，但那露出的單眼卻鋒利得像刀。
哲真揉了揉還隱隱作痛的額頭，掃把扛在肩上，仍舊拖著腳步走向前方熱鬧的廣場。
他正要湊近看看，卻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
「哲真～」
他一轉頭，就看見紗奈穿著學校的運動服，蹦蹦跳跳地從另一側走來，臉上掛著與這場景格格不入的無憂笑容。
「妳……不是今天去花園除草嗎？」
「有除喔～只是……我跟他們說了，那些草可能是有靈性的，他們就讓我提前下班了。」紗奈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語氣認真到讓人無法吐槽。




哲真一臉茫茫地看著她。
紗奈卻笑眯眯地從口袋裡掏出一顆透明糖果，像哄小孩般地塞進他手裡：「來，你今天也有乖乖掃地～」
「我還未開始掃呀。」
她沒有回答，只是眨了眨眼，轉身哼著歌小跑開了。
哲真看著掌心那顆糖，廣場中央突然傳來一聲帶著麥克風的清晰嗓音：
「創部活動正式開始！想要成為部長的你，現在只要提交一份有創意的企劃書，說明你想創立的活動內容與意義，就有機會獲得一個專屬活動室，帶領你的新社團！」
人群微微騷動起來，哲真抬頭望去，只見升起的小舞台上，站著一名打著領結、梳得一絲不苟的學生。
——是榊原光。
他拿著麥克風，臉上帶著標準笑容，一邊揮手一邊宣講。
哲真心頭微震，下意識地朝著舞台方向走了過去，手裡的掃把還沒放下。
哲真站在舞台邊緣，猶豫地看著坐在長椅上的榊原光。光正一邊喝著水，一邊翻著手上的創部申請表，臉上掛著一貫溫和的微笑。
鼓起勇氣後，哲真終於走上前，聲音壓得很低：「那個……如果我想創部，要怎麼做？」
光抬起頭，語氣親切得像客服：「只要填寫個人計劃書就好。把你想創立的部活主旨、活動內容寫清楚，我們會根據創意和實行性評估。」
哲真瞄了一眼那堆表格，似乎鼓起了一點信心：「那……真的能拿到活動室？可以自己使用那種？」
光笑容依舊，忽然語調一轉，故意放大音量：「哎呀～你該不會是想弄個小房間來私下做什麼壞事吧？嗯～比如說，把女學生關起來強姦？」




下一秒，一顆足球「砰！」地一聲砸中哲真的後腦。他身子一震，踉蹌了一步。
「大家小心點啊～～！」藤堂柚希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嘴角掛著誇張的驚嚇表情，「有變態想創部了耶！特別是女生，要看好自己的內褲啦！」
她叉著腰，笑得眼睛彎彎，絲毫沒有掩飾那種想看笑話的愉悅。
川野站在一旁，嘴角也露出一絲忍不住的笑意，像是在欣賞熟悉的鬧劇。
哲真捂著後腦轉身，滿臉通紅，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站在那裡，被四周不斷擴散的竊笑與視線吞沒。
川野忽然開口了，語氣像是不經意的建議，又像是一種過來人的自信分享：
「話說回來，活動室這種東西啊……要是真的想要，最好是自己找地點比較實在。」
哲真頓了一下，回頭看他。
川野繼續說，眼神微挑：
「我之前創立電影部的時候，就是建議學校用了一間原本快報廢的室。那邊平常根本沒人用，我寫在申請裡說可以整修再利用，學校就批了。比起等他們分配，不如主動出擊比較快。」
他說完後微微一笑。
光笑著補了一句：「不愧是川野～很有策略眼光嘛。」
柚希則又遠遠丟來一記冷嘲熱諷：「那變態不如建議用廁所，夠神秘、夠刺激～」說完便嘻嘻笑著逃走。
哲真還想再追問些什麼，但榊原光已經抬起手打斷他，笑容裡帶著一種刻薄的愉悅：
「欸，不如這樣吧——如果你真這麼有幹勁，我可以特別幫你設計一個部門……叫什麼好呢……『糞食研究會』？」




他一邊說，一邊假裝若有所思地點頭，「嗯，很有創意，也很有話題性，說不定學校還會因為你太獨特而破例通過呢～」
「哈哈哈哈哈！」旁邊爆笑出聲。哲真耳邊的嗤笑聲開始變得刺耳。
就在這時，遠方傳來熟悉的聲音。
「接下來是我們的校園之星——天宮莉美央同學帶來的表演，請大家熱烈歡迎！」
喇叭聲一出，全場沸騰，人們紛紛轉向舞台。
哲真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地抽痛起來。他猛地轉頭。
他咬著牙，轉身離開喧鬧的廣場。剛踏出攤位區沒幾步，兩道熟悉的聲音就從側邊小路傳來：
「哎——哲真！」
「喂！我們找到東西了，關於你說的那個……你和天宮那件事！」
他愣了一下，轉頭看去，是槙和拓也——一如既往地帶著曖昧的笑容和輕快的腳步走來。
他們一左一右把哲真往校園後方帶走，一路拐進南棟的舊樓梯間，一層一層往上走。
哲真遲疑了一下，低聲問：「……你們要去哪裡？」
「放心啦，不是什麼奇怪的地方。」拓也回頭露出一抹笑，「只是三樓那間舊活動室，我們之前偶然也上去過，還挺安靜的。」
哲真心裡一緊，腳步卻沒停下。
──三樓舊活動室……不就是索拉罰我今天打掃的地方？
他忍不住低語出聲：「……這裡是我今天要罰掃的地方。」
拓也與槙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喔～這麼巧？」
他們抵達三樓，走廊空蕩冷清，牆上的海報早已斑駁捲邊，空氣中混著灰塵與發霉的紙張味。
「好了，我們今天可是有備而來的喔～」拓也從外套口袋裡掏出幾顆丹藥樣的東西，像在擺什麼法器似的放到窗台上。
「這是我們網路上看到的『淨靈丹』啦！」槙也拿出一包皺巴巴的資料影印紙，興奮地指著上面的標題：「你自己看——《羅神學園不可接近的禁地──南棟三樓的幽魂傳說》。」
哲真盯著他們手上的資料，神情有些發白。
「……你們在開玩笑？」
「欸，真的啦。」拓也故作神祕地眨眼，「傳說這裡以前是某個社團出事後封起來的，當時還有學生說晚上看到有女生一直坐在窗邊，頭髮很長、臉看不清楚……你該不會今天一個人在這掃地，剛好遇上吧？」
槙推了他一下，裝出嚇人的語氣：「要是看到她別裝沒事喔，她最討厭人家假裝『沒看到』了～」
哲真下意識往那扇舊窗望去，窗外光線陰沉，一道白色的窗簾隨風微微飄動。
他喉嚨動了動，沒說話。
拓也眯眼看著他，忽然語氣轉輕：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不會真見過了吧？」
「還是……你有什麼事，沒跟我們說清楚？」
槙低下頭，湊近他的側臉，聲音像故意壓低的竊語：
「比如說……你和天宮的事，真的只有你記得嗎？」
哲真說了一大輪。
「甚麼！」槙蹲下來看著哲真，嘴角掛著玩味的笑，「你對天宮做的那種事……如果是真的，絕對會被全球封殺的耶。」
拓也點頭附和，語氣像在關心，又像在威脅：「比起上新聞，你還不如先吃顆這個冷靜一下。」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顆灰白色、不知名的圓丹藥，丟給哲真。
哲真接過，看了一眼。
「吃吧吃吧，不會死的。我們自己也試過了。」槙笑著拍了拍哲真的肩膀，「搞不好你頭痛也會好一點？」
哲真原本猶豫，但額角的鈍痛讓他最終還是將丹藥丟入口中。苦澀的味道擴散開來，不過……神奇的是，眉間的壓力竟然真的緩解了一些。
他微微睜大眼：「……好像真的好一點了。」
「你看吧！這就更加剛好了～」拓也笑得有點太燦爛。
「因為根據我們查到的資料──」槙從書包中抽出幾頁列印的文件，拍到哲真面前，「這間活動室啊，以前可是出了名的鬧鬼地點。」
上面有幾張糊糊的夜間照片，配著標題：《【靈異爆料】南棟三樓活動室的白面女鬼！目擊者稱事後開始幻覺、精神異常！》
「聽說啊，有人看到白面女鬼之後，整個人就開始精神錯亂，還會攻擊別人……」
拓也附和：「你不是今天要掃這裡嗎？這樣說起來，你頭痛……是不是有點巧合過頭了啊？」
哲真盯著紙上的模糊人影與那段「幻覺」、「傷人」的描述，一瞬間彷彿有什麼卡在腦海裡的東西鬆動了。
他像是恍然大悟，眼神發直，喃喃開口：
「……原來……是這樣嗎……」
「你現在感覺好一點了對吧？」槙得意地揚了揚眉，手指輕敲哲真的肩膀，「這可不是一般的止痛藥喔。這是我們特製的，市面上買不到的那種。」
「欸欸，不要亂說，是『得來不易』才對。」拓也也湊過來，從袋子裡拿出一個小鐵盒，裡面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幾顆一模一樣的丹藥。
「這『淨靈丹』！」槙一本正經地說出來，「古代法師專門用來驅鬼、避邪、解幻覺的，據說是清修百日才能練成一粒。」
「你以為我們亂掰嗎？」拓也嘴角一勾，從懷裡抽出一張泛黃的影印紙，像是從某本老書抄下來似的。
「你看這個。」他把紙遞到哲真眼前，槙在一旁補充：「這是我們從圖書館舊資料室翻到的，《民間奇譚拾遺》裡記載的喔。」
紙上是繁複的仿古字體與插圖，標題寫著：
「古有白面鬼女，出沒荒樓，魅惑凡人，使人心志錯亂，七日之內必成瘋癲。然有隱士傳下一法，煉『還魂丹』，日服一粒，可清神明志，驅穢退魘。」
下方還配了一幅模糊不清的畫像，是一個面容蒼白、長髮披散的女子站在窗邊，背後一輪血月，畫風詭異。
「你以為這只是都市傳說嗎？」槙語氣故弄玄虛，「古時候人沒手機，這種事都靠口耳相傳記下來，可信度反而更高。」
「我們這顆還魂丹啊，就是照那位隱士留下的配方做的，材料不是一般藥房能找到的喔。」拓也搖搖手指，「你剛才那顆只是一點點劑量，真正要驅邪消詛咒，得連吃七天，配合呼吸法才有效。」
「欸哲真──你剛剛不是也說，這裡就是你今天被罰掃的地方對吧？那更不能大意了。」槙忽然壓低聲音，湊近他耳邊，「傳說中，那白面女鬼會出現在和她死時一樣的時辰。你知道幾點嗎？」
「……幾點？」
「凌晨四點四十四。」兩人同時說出，還刻意拖長語尾。
哲真抖了一下，無意間抬頭看了眼窗外的陽光……忽然覺得，怎麼變暗了點。
「你今天只是吃了一顆就有感覺了對吧？」槙說著，把鐵盒往哲真手上一塞，「這東西啊，要定期服用，才能真正斷掉那種陰的氣。一天一顆，連吃七天，據說不但能驅邪，還能防止再被詛咒纏上。」
拓也拍了拍盒子：「我們可是冒著風險搞到這批貨的，一般人求都求不到……看你今天頭痛成那樣，才願意給你一盒。只收材料費啦。友情價，二十萬。」
「二十萬……」哲真接過鐵盒，眉頭微微皺起。
「喂，你以為命不值這個價嗎？」槙壓低聲音湊近，「要是真的撞到那個白面女鬼，你覺得你還能清醒地站在這裡嗎？說不定——你現在看到我們，也只是幻覺喔。」
哲真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看手中的鐵盒，又看向周圍荒涼的南棟三樓走廊。
一陣風吹過，門邊的玻璃悄悄發出一聲「咯」的細響。他忽然覺得手心有點冷。
他咽了口口水，沒說話。
槙與拓也對望了一眼，笑了。
「這可是市面上買不到的特製配方，平常我們自己都不捨得吃，今天特地帶來幾顆，」槙一邊說，一邊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布袋，晃了晃，裡頭的藥丸發出細碎的聲響，「七顆，一顆一萬，一共七萬，佛心價了。」
哲真皺眉：「我……我打工一個月才十萬耶。」
「喔～這樣啊，那六萬五如何？你看你人這麼瘦，萬一真的撞到不乾淨的……連反應都來不及。」拓也拍了拍他肩。
「五萬。」槙乾脆地說了一個數字，看起來像是破例。
「我……」哲真低頭想了一下，還是猶豫。
拓也立刻補刀：「不然這樣，三顆三萬，試用版好不好？三天的量也有基本保護力啦，而且你不是今天就要在這裡罰掃嗎？」
「……三萬……嗯」哲真搔搔頭，拿出錢。
「成交！」槙與拓也異口同聲，笑得像狐狸一樣，動作俐落地將小布袋遞出來，順便補充一句：
「記得每天黃昏前吃一顆，連續七日，別斷喔。要不然……嘿嘿，你知道的。」
哲真無奈接過，在兩人笑嘻嘻的目送下，一個人踏進那棟老舊的南棟三樓。
走廊裡塵封的空氣混著木頭腐朽的味道，牆邊貼著泛黃的社團宣傳單張，像是某個早已消失的世界殘留的證據。
哲真握著掃把走入活動室，昏黃的陽光從破碎的百葉窗透進來，地上有些乾掉的落葉和不知哪來的鞋印。
滴答——
從牆角傳來細微的水滴聲，不規律地打在某個金屬面上，像一記又一記的倒數。
他抬頭望向陰影處，什麼也沒有。但就在他準備繼續清掃時，耳邊傳來了奇異的聲響——一種像是有人緩慢喝水的聲音，帶著嘴唇接觸液體的微小啜飲聲。
緊接著，一口微弱的呼吸聲從空氣中滲出，混入室內的陰冷裡，像誰正在刻意壓低氣息，卻又壓得不夠深。
而後，是令人發毛的聲音——濕潤的肉塊在木頭上輕微磨擦的聲響，像是某種柔軟又有重量的東西，在舊木地板上緩慢拖動，有節奏地摩擦，有時還發出一下沉悶的震動聲，彷彿那東西動了一下，又停下來聽他會不會注意到。
他頓住，雙手仍握著掃把，額間冒出一點冷汗。
轉角看到的東西，使他口水快速分泌。
在解開平鋪在木桌上的校服和裙形成的桌布上，墊著一個身體光溜溜的短髮粉毛。她正戴上智慧型眼鏡。坐在桌子上，腳踩著桌子兩側，無力地半挨著牆。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一根連接線連入她的下身正中間。她一手拿著遙控器另一手抓著奶茶喝。
哲真瞠目結舌，這是他第二次看到這樣的女性。比起上次令他差點透不過氣，無法釐清的肉團，這次看見的是白裡透紅，像是一指碰下去就會散開的杏仁豆腐沾上粉紅色的粉末。
她隨著在眼鏡看到的不知甚麼場景不時坐直一點身體又滑下去。身體碰撞在木頭上發出響光的回響。
哲真腦中產生一個念頭是不如就這樣衝上去插到她噴水吧。
他深吸一口氣，只是拿出手機拍了一回，小心地退回入口的位置，便開始清理地板，掃帚在地上滑動時發出的沙沙聲在靜謐中顯得格外突兀。
天色逐漸變暗，空間也顯得愈來愈冷。
哲真吞了口口水，手上的掃把停了一秒——
──砰！
一道人影突然從門後衝出來，一頭撲倒他！
「嗚哇──！」
哲真被壓倒在地，腦袋一陣發懵。他還來不及掙扎，就看見壓在他身上的人伸手取下了眼上的智慧型眼鏡，一雙眼睛對上他的。
「……咦？是哲真？」
那熟悉的、空靈又溫柔的聲音，語氣像是剛從夢裡醒來一樣迷糊。
「紗……紗奈……！」
哲真瞪大眼，這時紗奈已重新穿好衣服了。
紗奈用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近距離盯著他，然後歪著頭，笑得像個剛犯錯的孩子。
「eeee？我本來是想找……那個啊……那個在Boss房裡跟我玩捉迷藏的傢伙……結果……怎麼變成你了？」
她嘟起嘴，小聲補了一句：「不公平耶……哲真你都不說你在這裡……」
她一邊說著，一邊還順手撥了撥哲真的劉海，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姿勢對他來說有多令人尷尬。
哲真腦袋一片混亂。
紗奈坐在落滿灰塵的木箱上，晃著腳，臉上還有一點剛剛打Boss時的餘熱。哲真站在一旁，抖了抖制服上的灰，看著她，忍不住開口問：
「欸……妳剛剛有加入哪個部嗎？」
「有喔～」紗奈一臉認真地點頭，「我加入了魔法部……還有秘密情報部～」
「……真的假的？」
「真的呀～我們的部室在圖書館地下第十三層。不過要走左邊第三格書櫃才會打開門～」
哲真皺了皺眉，有點不知該不該當真。過了一會，他又問：
「那妳怎麼會跑來這裡？」
紗奈瞇起眼，像是貓咪似地靠在木箱邊上：
「因為索拉老師說這裡沒人來嘛～我想說既然沒人，那應該有幽靈在開派對，我就進來看看了。結果都沒有……只有你。」
她雙手抱膝，撇撇嘴，一臉失望。
「……那妳家在哪？」
「在雲上面呀～每天早上要搭貓巴士才能下來，有點麻煩呢。」
哲真嘆了口氣，索性坐到她對面，試探性地問：
「那……妳想不想要一個真正的活動室？比如……專門讓我們兩個用的？」
紗奈歪頭想了想：「咦～活動室嗎？如果它自己會變成船，載我去一個不會迷路的地方……那好像也不壞呢～」
「妳有男朋友嗎？」
「有啊，是一隻會變形的燈。」
哲真嘴角抽了一下。
「那……妳還是處女嗎？」
紗奈眨了眨眼，滿臉無辜地回答：
「處女座的喔～可是有人說我像天秤。你覺得我像哪一個？」
哲真低聲問道：「那個……妳有過多少次性經驗？」
紗奈認真地點頭：「有啊。」
哲真一震：「欸……」
她補了一句：「我有一隻姓經驗的貓，牠以前常躺我床上，後來搬家不見了。」
她語氣柔柔的，眼神裡卻沒有一點害羞，彷彿剛剛的問題根本與她無關。
哲真盯著她看了幾秒，只覺得自己像是正被某種魔法繞進一圈又一圈。
「哲真～這個，給你喔。」
紗奈從裙擺口袋裡慢慢拿出一副銀白色邊框的智慧型眼鏡，像是在拿出一件小飾品，語氣輕柔，像在夢裡說話。
哲真接過眼鏡，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這是什麼？」
「裡面有一個……嗯，一個會自己走路轉圈的孩子喔～我叫她夢乃。」
她聲音低低的，像是怕吵醒什麼人一樣，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不太會說話，只會照著選單反應……我本來想讓她學會講話，可是，我的房間太小，枕頭太軟，腦袋一軟就會睡著呢……」
哲真戴上眼鏡，甚麼都看不見。
「是時候發夢啦！」
畫面中浮現一位漂浮在空中的少女虛影，身穿校服，蝴蝶髮飾微微晃動，像等待指令的精靈。
「只要聽到發夢2字她就會開啟哦。叫她轉圈吧。」紗奈的聲音傳來。
他嘗試開口：「夢乃，轉個圈。」
少女旋轉了一圈，低頭行了個禮。
「夢乃，妳好？」
少女靜靜地微笑。
「夢乃，妳會說話嗎？」
依舊沒有反應。
他遲疑了一下：「夢乃，轉個圈。」
這次，少女轉了一圈，還微微低頭行了個禮。
「……只有這個會動啊？」哲真喃喃。
紗奈也湊上前來，歪著頭看了一會兒，自己也試著說話：「夢乃～跟我打招呼？」
少女不動。
「夢乃，笑一個？」
依然沒反應。
「轉個圈圈～」
少女再次轉了一圈。
「咦……怎麼只有這個？」紗奈蹲在原地，有點困惑地望著畫面，聲音拖得長長的，「明明我看別人家的……像Neuro那樣，都會自己講話了……」
她低頭，像是在對自己說話，「我也照著網上那幾個人說的去做了……真的有照做啊……可是，為什麼她就不會自己說話呢？」
哲真看了看畫面，又看了看紗奈，沉思片刻，語氣冷靜卻真誠地說：
「妳可能少了一個『輸入與回應模型』的過渡層。現在夢乃只有接收特定語音指令的能力，卻沒有語意理解──也就是說，她不知道我們的話是什麼意思。」
紗奈抬起眼，像是聽見了什麼奇怪的咒語：「語意……？」
「簡單來說，如果妳想讓她自己講話，不是只要讓她動起來，還要讓她『聽懂』話語，然後從資料庫裡找出適合的回應。妳可以試著……先加幾組關鍵詞組合的回應模組，讓她從一組一組的詞語中拼出反應來。」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有點飄忽不定，語氣平靜地繼續說：「但你說得好像……有那麼一點可能喔……」
她慢慢走到教室一角，蹲下身子，拉開一個積著灰的抽屜：「我先把她藏在這裡好了，回家喝個牛奶，想一想。」
她把眼鏡收好後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像是沒事一樣看著哲真微笑。
「如果夢乃會說話了……她應該會比我還會說話呢……等夢乃會說話了，我再來找你玩～」
她沒再多說什麼，轉身走出教室，步伐平靜無聲，裙擺在昏暗的光線中劃出一道柔和的弧線。
哲真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抽屜，又望向她離去的背影。
鏡片中，夢乃仍然靜靜地漂浮著，對著空氣微笑，像是在等待下一個世界的誕生。

傍晚，哲真獨自走出校門，制服上還沾著灰塵，額角隱隱作痛。
他嘆了口氣，腦中卻浮現剛才的畫面——
舊活動室裡，紗奈突然撲倒他身上，摘下眼鏡問：「是你嗎？」語氣一如既往地無厘頭。
她遞來一副智慧型眼鏡，笑說裡面有她做的NPC「夢乃」，會動，也會回應一些指令。
但除了轉圈圈以外，就什麼也不會了。
「明明別人的NPC都會說話……」她這麼喃喃著。
哲真給了她一個建議，她眼睛一亮，便匆匆跑去開電腦，走前還把眼鏡藏在教室一角。
「等夢乃會說話了，我再來找你玩～」
那句話還在他腦中迴盪。
哲真嘴角不自覺浮起一抹笑。
他正走過學校門口的人行道，突然——
「啪！」
額頭猛地一痛，一顆石頭準確地砸中了他的頭頂，彈落在地。
「誰啊？！」哲真猛然轉身，捂著頭髮根下方紅了一塊的地方。
他迅速掃視四周，校門上方、電線桿後、兩旁的牆角，甚至是背後那棵老櫻花樹……都空無一人。
石頭滾到腳邊，他撿起來看了一眼——乾淨、光滑，像是剛洗過的一樣，彷彿是誰特意準備過的。
哲真搖搖頭。
然而，當他踏出那一刻——
一股莫名的寒意，悄悄爬上了他的背脊。
他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環顧四周。
街道上人來人往，校門口依然是學生們嬉鬧離去的身影。
——什麼都沒有異常。
但，他的心裡，卻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安感。
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凝視著他。
哲真不自覺地回頭，看向學校大門口。
那裡——
站著一個陌生的身影。
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那個人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穿過人群，筆直地落在他身上。
哲真心臟微微一緊，指尖忍不住攥緊了書包的背帶。
……是錯覺嗎？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從這一刻開始，某些東西即將改變。
某些東西，正在悄悄逼近他。
但，他還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
哲真站在校門口，望著那個陌生的身影。
對方靜靜地站在那裡，與周圍的學生形成一種不協調的對比。他的姿勢筆直，像是某種等待著什麼的存在。哲真看不清他的臉，甚至連他的衣著細節都無法分辨，但他能感覺到——那道視線，直勾勾地鎖住了自己。
「……？」
哲真皺起眉，往後退了一步。
他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那股被注視的寒意，卻沒有因此消失。
反而……變得更加明顯。
彷彿，那個人並不是「看著他」，而是「等待著他」。
哲真用力眨了眨眼，再次抬起頭時——
那個影子，已經消失了。
「……」
哲真愣了幾秒，環顧四周，但街上除了學生與路人，沒有任何異樣的人影。
他的背脊仍然微微發涼。
他低下頭，握緊書包的肩帶，快步走出校門，決定不再多想。
應該是錯覺吧。
回家的路上，哲真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