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為了夢幻日子得到保障,用惡夢結帳: 「英雄」
「我唔知點解投影機凈係顯示咗幾秒就無咗畫面。但係嗰短短幾秒應該已經足夠大家睇到,我手上所掌握嘅一份報告。」丁香對着台下的所有老師和同學説:「梅蘭嘅驗血結果顯示,佢身上有愛滋病病毒。」
「呢件事本身唔係啲咩大事,我都唔係要歧視愛滋病嘅帶菌者。但係!」丁香加大了音量:「佢係我哋學生會會長嘅候選人,一個會隨時喺學校範圍入面進行『拉票』嘅候選人!」
「一個心繫大局,為同學着想嘅人,喺得知自己患病嘅情況之下,仲點可以繼續拉票,將呢個病毒傳染開去?」
也許是這個消息太過突然,台下幾近無聲。
曾經和梅蘭發生關係的人還處於震驚和難以置信的情緒之中,就算是其他沒有跟梅蘭發生過關係的人,都心生疑慮。
他們自己沒跟梅蘭做過而已,誰知道自己經手過的這麼多對手,有沒有誰曾經和梅蘭做過?
可這些情緒還僅僅只是害怕和猜忌,還遠遠達不到羣情洶湧。
凌峰聽着丁香在台前,將梅蘭描述成四處播毒的壞人,既是懊惱又是後悔。如果他早點阻止梅蘭,局面也許不必到現在這一步。來到現在,哪怕禮堂的燈關了,投影機斷線了,麥克風也失去了功用,丁香還是扯大嗓門,將那秘密公之於眾。
同樣地,任志和也在後悔着差不多的東西。
梅蘭也在懊惱。現在同學的反應明顯於預期有落差,這樣是除不到原本想要的效果的。
單憑丁香的片面之詞,至多只能夠在人們心中種下懷疑,但不足以讓它發芽。
但梅蘭需要的是一顆核彈。她要憑這一次論壇,將人們抗拒性行為的心理全部炸飛。
這樣的話,就讓她再烘一把火!
梅蘭雙手用力一扯,掙脱了凌峰和任志和的手。不等兩人反應過來,梅蘭已衝了出去,徑直朝丁香衝過去。
「梅蘭!」凌峰大喊一聲,連忙也帶着任志和一個箭步跟上梅蘭。
梅蘭來到丁香身旁,卻沒有對她動手。只是站在比她更靠前的位置,朝台下大喊:「係啊!我係有愛滋啊!但係我都係被你哋傳染㗎,你哋呢班污糟嘅男人!」
凌峰和任志和再次抓住梅蘭,想將人帶回去,卻已經來不及阻止她聲嘶力竭的「自首」。
「被我感染係你哋抵死!係惡人有惡報!!!」
凌峰和任志和抱緊梅蘭手腳,合力把她抬回後台,但即使梅蘭無力掙脱,只要她的嘴巴沒被堵住,也仍然堅持吶喊。
「係報應呀!」
「呢啲係你哋整污糟我嘅報應!係你哋呢班污糟男人嘅報應!!!」
「唔好再講喇!我求下你!」凌峰急得快要哭出來了,真就伸出手按住了梅蘭的嘴巴。
然而梅蘭一邊在掙扎,嘗試掙脱兩人的束縛,口中的罵聲卻從未停止。只是隔着凌峰的手掌心,聲音小了許多。
在眾目睽睽之下,梅蘭被凌峰和任志和抬走,帶回後台。
「放開我!」梅蘭向着凌峰大喊,奮力反抗着。但禮堂那舞台,終究離她越來越遠。
不過,在她消失在台下觀眾的視線之前,終於聽見有人大罵:「你呢個八婆先係最污糟㗎!仆X!!!」
隨即,全場罵聲一呼百應。
「毒婦!病拐!賤人!」
「今次被你害死啦!」
「賠返我嘅人生畀我呀!仆X!」
「X你老X!」
禮堂內粗言穢語橫飛,全是辱罵梅蘭的話。
有真的跟梅蘭發生過關係的男生衝到台前,想要追至後台對梅蘭動手。只是還未爬上台已經被曾志明帶人攔住了。
凌峰身在後台,與梅蘭一起聽着全部的辱罵。他看著梅蘭,眼神中既是惶恐不安,也是心痛不已。
梅蘭早已被他和任志和放下在地上,卻也未再想着往外面衝。畢竟,她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
「呢個就係你想要嘅結果?」凌峰問。
同樣聽着那些尖鋭的罵聲,梅蘭卻藏不住眼中笑意。
「仲未夠。遠遠未夠。」
這時,禮堂的燈光恢復。投影機亦重新連接上電腦。梅蘭的相片和健康報告再一次呈現在眾人面前。
鬧事沈綽、花玥盈和馬知行都已經被領袖生帶走,禮堂各處自然恢復正常。
聚光燈的光線重新落在丁香身上。一併投射過來的,還有台下學生們的一雙雙眼睛。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丁香徐徐舉起麥克風。
清澈的聲音從禮堂音響系統中傳出來,被放大了許多倍的聲音得以蓋過洶湧的羣情。
「梅蘭佢所做嘅嘢,天理難容。佢置各位嘅健康於不顧,將自己嘅勝負放喺大家嘅福祉之前。佢,係我見過最可怕,最惡毒嘅魔女!」
「任志和!睇住佢!」凌峰朝任志和喚一聲,讓他好好看管梅蘭,自己則準備折返台前阻止丁香繼續説下去。
任志和點頭應下。
丁香的演説還未完:「但係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為咗我哋自己同其他所有同學嘅健康,我呼籲大家短時間內唔可以再做咩強制服務令,唔可以再隨便卜嘢。大家必須要要潔身自愛……」
「啪!」
凌峰刮了丁香一巴掌。
丁香吃了一驚,用未持麥克風的一隻手按住臉頰,瞪大眼睛看着凌峰。
這是梅蘭想要的結果!這是梅蘭本人一手促成的結果!
難道她不忐忑嗎?她也在台前思索了良久,她也很為難的!為什麼還要怪罪於她?
「喂你做乜嘢打人啊?」
台下紛亂的聲音再起,學生們紛紛替揭露了梅蘭醜聞的丁香抱不平。曾志明見狀,派人又把凌峰帶下台。
凌峰被拖走時,眼睛一直緊緊盯着丁香,發紅的雙眼冒着難以置信和憤恨。那可怕的眼神,盯得丁香一陣心痛。
明明梅蘭説了,凌峰是知情的。他馬上就會倒戈支持自己。但為什麼到現在卻變成這樣?
她是做錯了嗎?與梅蘭演這場戲,成就她的心願,是錯了嗎?
「走啦!」
「打女人嘅垃圾!」
……
丁香聽着台下責罵凌峰的聲音,心裏五味雜陳。她心痛凌峰被罵,也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對,更心酸凌峰為了梅蘭竟當眾對她動手,而梅蘭卻連他都瞞住了。
但無論凌峰怎麼想,自己怎麼想,台下的人怎麼想,現在這場戲已經開始了,她必須要演下去。
她已經接下了這個「英雄」的位置,她必須把它演好。演戲她已經是輕車熟路了,就像平常飾演乖乖公主一樣。
「我理解身為梅蘭嘅副手,凌峰同學點解會打我一巴。」
「老實講,呢一巴掌,好痛。」
「但再痛都好,我係唔會屈服嘅。因為我所做緊嘅嘢,係正確嘅事!」
「各位!我哋必須要潔身自愛,要共度難關。我哋唔可以再縱慾過度,要學懂好好保護自己,唔好畀等病毒同埋嗰啲心懷不軌嘅人有機可乘!」
「我哋嘅健康,就由我哋自己親手守護!」
「潔身自愛,共度難關!潔身自愛,共度難關!」丁香重複着。
羣情洶湧之下走出來一個舉旗的人,羣眾的目光很自然地便會被吸引。因此,丁香的話一呼百應。無序地辱罵了梅蘭和凌峰這麼久,學生們總算能夠在丁香面前,齊心地説出丁香口中的一句口號。
丁香看着眼前的同學們,縱使臉上掛着自信和堅定,但誰也不會留意到,她的手汗已然沾濕了手中的麥克風。
梅蘭今天做了太多連她也料想不到的事情。丁香現在才理解到,自己根本不了解梅蘭,她甚至也不了解自己的斤兩。她還以為站在梅蘭這邊,往後就能左右梅蘭。但往後的一切,也許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