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為了夢幻日子得到保障,用惡夢結帳: 一個眼神
梅蘭被送上救護車。救護車一路鳴笛,往最近的醫院跑。
「都是皮外傷較多。最嚴重的就是肋骨這邊有骨裂⋯⋯」
急救員對梅蘭的狀態進行着簡單的評估。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他以為會很嚴重,畢竟這麼多人集中欺負一個人。
但看起來把她燒死才是重點,其他傷害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不管怎樣,這孩子總算拾回一條命吧。
就是不知道,傷口會不會留下疤痕了。
晚上,完成所有檢查的梅蘭被鎖在拘留病房中。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在發呆。
門外的警員則忙着把凌峰和任志和趕走。無奈任志和臉皮厚,而凌峰則太倔強,怎樣趕都趕不走。
「我講多最後一次,佢而家係被拘留。唔接受探訪。你哋再唔走就唔好怪我唔客氣。」警員按住警棍,擺出一副戒備的狀態。
任志和往後退了一步,凌峰卻倔強地一動不動。他說:「我只係想望一眼確認,唔會麻煩到你⋯⋯」
任志和「哎吔⋯⋯」一聲,扯了扯凌峰的手臂便要將他帶走。
「喂!」
「走啦!真係想俾人打咩!」任志和歎了一口氣,朝著背後的警員道歉:「唔好意思呀!知道佢無事咁我哋就走先喇!」
凌峰一直被拖着走了數十步,任志和才總算放手。然而未等凌峰質問任志和「你做乜嘢」之前,任志和就先把這問題丟到凌峰臉上。
「你做乜嘢呀?人哋警察按章工作,係可以隨便通融㗎咩?而家我哋唔係喺學校呀!」
「我唔覺得我嘅要求有幾過分。點解唔可以滿足一下?法律都不外乎人情,我又唔係嚟劫獄嘅。」凌峰不服氣地說。
任志和覺得凌峰現在太不冷靜了。雖然梅蘭的事的確很嚴重,但關心者亂,在這個時候才最需要冷靜不是嗎?
「我知道你一直對阿嫂變成而家咁樣,覺得好慚愧,但係慚愧幫唔到你哋行落去㗎。」任志和輕輕拍着凌峰的肩膀:「我冇你哋咁醒目,我最叻只係睇吓人眉頭眼額咁大把。但係我覺得,而家你唔應該喺呢度同嗰個警察拉扯。你有更加重要嘅嘢應該去做。」
「有乜嘢重要得過確認梅蘭嘅安危?」凌峰反問。
「佢而家無事,好安全。就算有事,都唔係你可以幫到手嘅事。」任志和認真道:「如果你擔心佢,我去揾我老竇睇下有無辦法。總好過你自己亂嚟。」
凌峰撥開了任志和的手。他的肩膊被拍痛了。
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裏的確沒有什麼能力幫忙。他沒有身份,沒有人脈,甚至也沒有道理。
「咁走啦。既然你都講到咁。」凌峰轉身,朝着出口邁步。比起在這裏浪費時間,他現在應該去幫梅蘭找個律師。丁香那邊也需要對應今天這事的安排。
任志和看着凌峰離開的背影,聳聳肩,拿出了手機,撥通了老爸的電話。
「喂?保安局長……咁你話要公私分明吖嘛,我咪叫返你個Title……我揾得你就知我想你以權謀私……雖然的確係咁冇錯……」
而在梅蘭的病房前,那位盡忠職守的警察正在向剛剛來到的梁寬敬禮。
梁寬擺擺手,依舊是一副友善的微笑:「唔使咁客氣啦!係呢?呢度入面困住嘅,係咪就係嗰個梅蘭?」
「係啊梁局長。」警員回答。在梁局長的親和笑容影響之下,他也不經不覺變得沒那麼拘謹。
「咁我想入去睇睇,唔知方唔方便呢?」
「呢層……佢而家作為疑犯被拘留,恐怕唔係咁方便……」
「但係佢係而家愛滋病疫情嘅源頭,我作為衞生局長,亦都係今次應變小組嘅領導,有啲情況想親自同佢了解吓。」
警員想了想,梁局長這個理由倒也合情合理。對方身為局長,也是為了公事而來,自己一個小小的警員總不好阻攔。便讓開了道:「咁……呢邊吖局長……」
局長來到門前,正想打開門,那警察便開口道:「局長……鎖咗嘅。」
「哦!咁呀。」梁寬退後了一步:「咁你開門吖。」
那警察面露難色:「局長啊,有咩問題就咁問唔得咩?呢度問佢都會聽到嘅。」
局長戚了戚眉:「哦?」
他收起了笑容,卻給了那警員一個不善的眼神。
那警員渾身打了個寒顫,連忙掏出鎖匙,把門打開。
「唔該!」梁寬的臉重新掛上微笑,施施然走進梅蘭的病房。
梅蘭的臉上那一道劃痕已被紗布覆蓋起來,但無論是傷疤還是紗布,都對梅蘭的美貌造成巨大的傷害。
梁寬看了一眼梅蘭的臉,意識到身後的警員還未離開,瞟了他一眼。
那警員再次打了個寒顫,連忙逃出房間,把門關上。
梁寬走到梅蘭的牀前,掃了一眼她遍體鱗傷的身體,輕輕嘆了一口氣:「可惜啊。好地地一個女仔,被人搞成咁樣。」
梅蘭張開雙眼,側側頭便看到了梁寬的笑容。
梅蘭頓時緊張起來,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梁寬。
梁寬選擇現在出現在她面前,大概不會真的來關心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先前他與自己根本沒有多少交集,而她作為病毒源頭,隱瞞病情繼續進行服務的行為也變成了刑事罪行,交由警方跟進。那在這個時候梁寬前來找她,還能夠為了什麼?
自然是為了找到她和丁香勾結的證明。
梁寬見到梅蘭那謹慎的眼神,猜想梅蘭可能已經知道自己的來意,也就不浪費時間,直奔主題。
「你咁提防我有咩意思呢?你真正嘅敵人應該係踩低你換名望嘅丁香,而唔係我掛。」
梅蘭沒有作聲,只靜靜看着梁寬。不過被梁寬這樣問了一下,她自動收起了謹慎的眼神。不能讓梁寬從她的表情看出什麼。
可惜她剛才不經意的一個眼神,已經足以讓梁寬看出不少情報了。
「有句話叫做欲蓋彌彰。而家先收返嗰個眼神已經遲喇。」梁寬微笑着説:「你嘅反應證明咗,你對我嘅戒備,的確高過對丁香嘅戒備。甚至去到一個地步,你擔心被我睇出啲乜嘢,故意喺我面前做戲。」
「如果我一講到丁香你嘅反應就咁大,咁擔心我睇穿啲乜嘢,咁就代表,你的確同丁香有啲關係,唔想畀我知。」
梅蘭心知不妙,可她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她繼續沉默着,眼神也沒有任何變化。
「你唔開口都唔緊要。反正我遲早都會揾到證據。」梁寬也不愠怒,彷彿梅蘭的反應真的毫不重要:「不過,究竟你哋係幾時,又係抱住乜嘢動機,先至走埋一齊㗎呢?」
「等我估吓。」梁寬站了起來,開始在病房中踱步。
「自從你哋學校嘅選舉論壇開始,佢就一直喺傳媒嘅目光底下。就算你哋喺呢個階段一直有聯繫,如果要喺傳媒嘅目光底下密謀啲乜嘢,難度太高了。畢竟你哋只係見過一次面,已經被我發現。」
皮鞋踏在病房的地板上,傳來「吧嗒,吧嗒。」的腳步聲。梁寬的步伐充滿節奏感,就像不停擺動的時鐘般,一步一秒倒數着。
「所以你哋應該喺論壇之前就已經合謀,先有機會詳細討論合作嘅細節。咁即係話,你哋合謀嘅嘢,本身就包括咗跟住落嚟發生嘅所有嘢。就連你被佢踢爆作為超級傳播者,隱瞞病情,變成全部人口中嘅巫女,魔王,應該都係你哋已經傾好嘅事。」
糟糕,他猜對了!
梅蘭聽着梁寬又猜中一樣,心跳不自覺變得更快了。然後,這點心率變化就在心電圖上反映了出來。
「睇嚟我講中咗。」梁寬的笑容更甚:「咁我就繼續推論落去喇。」
「如果你本來就同意佢哋將你嘅所作所為揭開,咁好可能,你本身嘅計劃就已經包括咗被人踢爆呢一環。」
梁寬忽而停步,轉身看着梅蘭:「其實我一直都唔係好明白,宋詩音為咗代替你而受傷,沈綽作為佢嘅朋友,唔好話同你反面,但至少應該唔會將提名票交比你。咁點解佢最後又會成為你嘅提名人?當你嘅事被踢爆之後,佢跳槽過丁香嘅陣營,一齊反對強制服務令反而先係合理嘅行為。畢竟害到宋詩音變成咁嘅,係強制服務令。」
聽到宋詩音的名字,梅蘭的情緒又激動了一點。她的手已不自覺握成拳頭。
「當初你哋兩個候選人都無明目張膽咁話要反對強制服務令。畢竟你哋只係無權無勢嘅學生,根本無資格講呢啲説話。直至丁香引爆咗你呢個炸彈,佢先至有資本攞呢件事出嚟講。咁點解一開始,沈綽要支持你?唔通真係因為凌峰?」
「我而家先至諗通。咁係因為沈綽一早就睇穿咗,你先係真正想強制服務令取消嘅嗰個人。」
梅蘭的雙眼瞪得斗大。心跳也快得不正常。
一切都被他看穿了。明明她什麼都沒説。
她們所做的一切,在梁寬面前就那麼赤裸,那麼容易被看穿嗎?
「你患病應該係一個意外。所以直到身體檢查結果出嚟之前,你係真心向住學生會會長呢個位置而努力嘅。最初凌峰搵嘅人亦唔係沈綽,而係佢哋紅社嘅正社長霍超然。」
「沈綽對你哋嘅事抱住觀望態度,因為佢仲未理解到,本身思思縮縮,咁驚強制服務令嘅你,點解突然間會主動出嚟選會長。畢竟你哋學校嘅文化,就係鍾意用性行為嚟『拉票』。所以佢先至無積極幫你保住霍超然嘅票。但係去到後來,佢知道你哋打聽緊潘展樂,再到你叫花玥盈小心啲,佢先至明白到底你想做啲咩。」
「我諗唔止係佢,丁香,同埋你哋呢班學生裏面好多人都係呢一刻先至明白你到底做緊啲乜嘢。」
梅蘭譏笑一聲:「睇嚟局長都幾得閒,我哋每一個人嘅背景都全部查清楚曬。」
「過獎喇。」梁寬笑道:「你哋值得我花時間。」
「既然你自以為已經知道曬所有野,咁你揾我仲有咩意思?」梅蘭壓住情緒問。
「咁我就當你嘅反應係默認嘅意思喇。」梁寬説着,忽而又邁步向門口走去:「只要確認咗答案,要揾返個過程出嚟,應該唔難。」
「梁局長唔好誤會,我咩都無承認過!」梅蘭朝着門口喊了一句。
可回應她的就只有一聲沉重的關門聲,以及門鎖鎖上的聲音。
實在是,太糟糕了。
梅蘭的心冷靜不下來,甚至比當初被一大羣人集火攻擊時還亂。
此刻梁寬已經知道他們一切秘密。他下一步就會嘗試找到論壇前她們兩個合謀的證據。
當時的商談並沒有小心選擇場地,僅僅是隨便一個課室。雖然課室裏沒有閉路電視,但難保完全沒有人聽到什麼。就算找回當晚的談話難度太大,找以後馬知行他們討論的內容,甚至論壇當日在後台發生的事,都有可能成為梅蘭勾結丁香的證據。
如果這邊的暴露難以阻止,那麼現在必須要弄出更大的動靜,讓梁寬沒有任何精力找證據。
而梅蘭手上正好有一件事,能夠分散梁寬的注意力。
「我要打電話!」梅蘭朝着門外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