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為了夢幻日子得到保障,用惡夢結帳: 梁寬也有脾氣
「我哋係時候要話畀政府知,我哋要健康,我哋唔要強制服務令!聽日,我哋一齊喺天豐中學出發,遊行去政府總部請願!等我哋用腳印,證明我哋香城人嘅決心!」
丁香的聲音透過梁寬手機的揚聲器播放出來。
梁寬關掉手機熒幕,把手機「啪!」的一聲拍在桌上。
「即刻同我打畀保安局長,打死都唔好畀佢哋班𡃁仔搞得成個遊行!」梁寬咆哮道。
站在梁寬對面的秘書立即應下,順勢逃離梁寬的辦公室。
她當了這麼久秘書,還從未見過梁寬脾氣這麼大。
確實,在香城這個「繁榮穩定」的城市,平常連反對的聲音都很少會聽到。這次強制服務令的爭議,恐怕是梁寬從政以來最大的挑戰了。
日漸嚴峻的疫情和越發洶湧的民意都對他十分不利。若果他繼續處理不了眼前的問題,他這個位置也坐不穩了。
別看他貴為一局之首,高高在上,實際上想要看他犯錯,乘機取而代之的人多的是。甚至是市長最近都對他有些微言了,他最近的壓力前所未有地大。
秘書倒是不擔心梁寬丟掉工作會不會對自己有影響。即使局長換了人,也不代表秘書也要跟着換。反而是梁寬最近的脾氣越來越差,時不時鬧脾氣,還越來越喜歡提些難以達到的要求。相比失業的風險,這個老闆的脾性對她的困擾還比較大。
「就算你話要打畀保安局長,佢都未必要聽你講架啫。」秘書嘟噥着,卻仍是給保安局長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
而保安局長任平此刻卻剛剛掛斷自己兒子任志和的電話。
「唉!衰仔!又逼我以權謀私。」他重重嘆了口氣:「弊在佢今次又真係講得有啲道理……都唔知係邊個教個傻仔咁講嘢嘅。」
任志和剛才説,為了香城的國際形象和政府的管治威信,他應該批准這次反強制服務令遊行。
「老竇你諗下,而家衞生局嗰邊處理疫情搞得咁差,嗰個梁寬仲完全唔聽民意,一意孤行要繼續強制服務令。咁樣對你哋呢屆政府嘅聲望影響有幾大?係,你哋可以鐵腕啲,將反對聲音壓返落去。但係國際間嘅聲音呢?而家全世界都討論緊我哋香城嘅情況,繼續咁落去,香城仲駛唔駛同世界交流,仲駛唔駛做生意賺外匯先?」任志和説得頭頭是道。
「嗰啲咩經濟外交嘅嘢我唔識。我凈係知我唔可以畀人搞亂香城。」任平一開始是不聽勸的。上次有人要搞遊行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個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的保安局根本沒有人知道應該如何處理遊行示威。為了維持社會穩定,別讓遊行舉行就是最好的選擇。
「邊個話遊行就一定會搞亂香港呢?咪有你呢個威風凜凜嘅保安局長喺度睇住咩?邊有人夠膽搞事呀?其實遊行好簡單,你就當搞馬拉松或者慈善百萬行咁,幫我哋封路,遠路派人守住,維持吓秩序咁。其實無難度架!維持秩序咋嘛,我喺學校做領袖生都係做呢啲咋嘛!」
「學校同社會點同呢……」
「你聽我講埋先啦老竇,如果你哋保安局肯好好配合,咁咪可以話畀全世界知,香城政府其實好願意尊重民意嘅。如果遊行搞得好好睇睇,和平順利咁完成,更加可以話畀全世界知香城人民有幾咁自律,幾咁守秩序,充分體現出「和而不同」嘅高尚社會價值,幫香城建立返一個良好嘅國際形象。」
「呢個係大功一件啊老竇,你唔想立功咩?」任志和説着説着便換了個語氣,哭哭啼啼的開始情緒勒索:「你唔諗自己都諗下我哋兩仔乸吖,你平時粗人一個,得罪人多,稱呼人少。喺一班高官裏面已經唔多受歡迎。你知唔知其他局長嘅細路係點睇我哋架?話我哋同你一樣,頭大無腦,腦大生草……」
「喂!衰仔!你鬧你自己好啦,做咩鬧埋我同你阿媽呀?」
「唔係我鬧你哋啊,係出面啲人咁鬧啊!你明唔明我講咩架!唉總之你配合吓我哋啦,我哋絕對唔會帶麻煩畀你,仲會對你有好處添架!」
……
即使任平一個武官出身的保安局長,天天被人笑話是個大老粗,但能當上保安局長這種位置,又怎能半點政治智慧都沒有?
現在香城內積壓的反對聲音對維持社會穩定確實是個隱患。梁寬那傢伙處理不當,確實連帶整個政府都受到一些影響。
他保安局還不算嚴重,但可以見到外交局、政務局他們最近的工作都有點不太順遂。
就像任志和所説那樣,民意和國際社會的壓力雖然影響仍不算大,但確實開始讓政府感受到阻力了。
而歷史和經驗告訴任平,一味打壓是不行的。必須要想辦法讓市民的怨氣泄去一點,才能重新拿捏他們。就像是橡皮圈一樣,拉得緊了,也要懂得放鬆一些才不易斷掉。
何況梁寬那傢伙,他本來就對這個人沒有什麼好感。
就在他想要下決定的時候,秘書説接到了衞生局長辦公室那邊的電話。
「駁入嚟。」任平道。雖然不用想也知道梁寬今次找他幹什麼,但他仍是拿起了電話耐心聆聽。
誰知道他首先聽到的聲音卻是梁寬秘書的聲音:「嗰邊聽咗啦……局長你快啲……啊!唔好意思呀任局長,畀多幾秒鐘我哋,梁局長嚟緊架喇!」
然後背景有一把男人不耐煩的聲音:「嗰幾秒都唔等得咩!催乜鬼……」
不是,現在是你梁寬有求於我不是嗎?這架子是怎麼回事?任平的眉頭緊皺。
但當梁寬拿起了電話,卻半點不像是不耐煩的樣子:「任局長!早晨啊!食咗早餐未呀?我聽講政府總部附近開咗間好好食嘅西餐廳,有無興趣一齊食餐飯?」
這傢伙還真利害呢。變臉的速度還能這麼快。可惜他對自己發脾氣時說話有多大聲毫無自覺。
「唔使客氣喇。你嚟搵我有咩指教呀?」任平冷冷地回道。
「唔敢唔敢!俗語話『隔行如隔生』,你係保安局第一把交椅,我一個外行人點敢指教呀?」梁寬的聲音和氣友善,即使任平沒站在梁寬面前,單憑聲音已經感受到這傢伙的笑意。
「不過呢,確實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吓嘅。最近嗰班學生咪搞緊個遊行⋯⋯」
「喔!嗰個。」任平在心底裡輕笑。果然係為呢樣嘢而嚟。
「呢單野,你會唔會阻止吓?」
「喔?我點解要阻止呢?」
「哎吔任局長,咁仲使問嘅?梗係為咗香城以後嘅繁榮穩定啦!」
「你諗吓,過往嘅集會同遊行幾乎就冇批過,冇先例。我諗你哋保安局其實都唔知道要點樣搞遊行㗎啦?只要你同以往一樣唔批,佢哋再遊行就係擾亂社會秩序。到時候佢哋仲敢出現嘅話,一次過拉晒返嚟,咁咪唔會再有人擾亂香城囉!」
「你做官咁多年,最想嘅都係見到香城長治久安啫。而家你講一聲唔批,之後既唔使煩當日要點樣搞,往後仲可以高枕無憂,成個抗爭告一段落。咁係對你最好嘅結果喇。」
「梁局長你都幾犀利㗎喎。明明係你自己唔想強制服務令嘅爭議繼續燒着你,先至想我哋保安局配合你,被你講完之後反而變成係你幫緊我哋噉樣嘅?」
梁寬聽到任平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對勁,笑意也退卻了一些。他客氣道:「唔好咁講,互惠互利啫。」
「互惠互利?唔使客氣喇。」任平道:「你搞得掂你手上嘅爛攤子,就已經幫輕唔少。我哋保安局嘅事,就唔使勞煩你衞生局長操心喇。」
梁寬的笑意徹底消失:「咁即係你唔肯幫手?」
任平回道:「我哋批唔批准遊行,自有我哋自己考慮。如果無咩事嘅話,我失陪先喇。」
梁寬的心情本來就不好。被任平這樣冷待之後,那口氣便更難吞得下。
「啊!差啲唔記得咗,你有個仔讀天豐中學㗎喎。」梁寬對着電話冷嘲熱諷起來:「你個仔叫咩名話?任……志和?咦?佢同丁香身邊有個領袖生小隊分隊長一樣名㗎喎!老任,你唔係話我知你個仔就係嗰班滋事份子之一下話?」
「梁寬你想講咩啊?」
「我想講嘅係,你任平個仔就係遊行嘅搞手之一,所以你必須要避嫌,唔可以負責審批呢個遊行。」
任平被這個變臉快過搭火箭的男人氣得青筋都暴起了。但細想一層,卻又無法反駁。別的不説,就説任志和給他打電話説這件事,就證明了他的確不適合處理這件事。
但當梁寬給他臉色的時候,他也不會坐着讓人欺負:「我負唔負責都好,都唔關你事。我哋保安局批唔批准遊行舉行,有我哋自己嘅評估方法,你唔需要擔心。你都係顧掂自己先啦,今日嘅染病人數仲係一千人以上,你哋衞生局再拖落去,遲早全個香城嘅人都染曬病!」
梁寬氣笑了,剛才才説保安局不需要他干預,現在又對他指指點點?
「我哋衞生局嘅事,唔需要你哋保安局干預!」梁寬擱下一句話來回敬任平,狠狠地把話筒拍回座機。
「備車!我要出去!」梁寬扯大嗓門,朝門外大喊一句。
門外的秘書一聽,隨即走進來問道:「但係局長,聽日就開始全民健康檢查,今日要做最後準備,有好多嘢急住處理……」
「大方針都定好曬,仲有啲咩一定要我處理呀?少少濕碎嘢都處理唔到?你當成個衞生局嘅人都係食塞米架?」梁寬拎起外套穿上,氣沖沖地奪門而出。
秘書嚇得打了個寒顫。
老闆終於被氣瘋了,今天餘下的時間她可有得受了。
不對,老闆説要出去……那她還擔心什麼?她又不用跟着出去。
想到這她又不怕了,歡歡快快地回到座位給司機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