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再一次站在那間酒吧的後門前。她看着鐵門上斑駁的鐵鏽,心情忐忑。
沈綽就在裏面,同樣地,梁寬也在裏面。
昨晚的回憶在腦海中湧現。沈綽胸前的牙齒印,她淒厲的慘叫,瀰漫在房間中的酒精味,梁寬瘋狂的神態模樣……
那是連早已身經百戰的梅蘭,都看得心驚膽戰的可怕畫面。
梅蘭連續做了許多個深呼吸,讓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復一點,也好讓自己積累一點勇氣來把門打開。
她告訴自己,這是她昨晚種下的因,今晚結下的果。是她必須要面對的命運,不容她逃避。
這樣想的話,好像稍微舒服一點了。畢竟無論她多害怕,她也沒有回頭路,所以害怕是沒有用的。
她記得以往每一次服務之前,她都對自己做過類似的心理建設。想着想着,便麻木了。只要麻木了,便不會再害怕了。
她朝鐵門伸出了手,握住了冰冷的門把手。鐵鏽的粗糙感自掌心傳來,橙紅的鐵粉在梅蘭的掌心留下相同顏色的印記。
梅蘭把心一橫,用力拉開了鐵門。鐵門「吱喳」一聲打開了,長長的樓梯出現在梅蘭的眼前。


她緩慢地走下樓梯,來到昏暗的走廊上。這裏的燈光還是與昨天一樣,讓人幾乎看不清前路。昨晚梅蘭就是藉助燈光昏暗的環境,才能跟在梁寬的後面而不被發現。
沿路都沒有見到任何人,就連服務生都沒有。但昏暗的環境卻給人不少想象空間。梅蘭不禁又有些恐懼,會不會在暗處就有一雙雙眼睛正在看着自己,而自己卻渾然不覺?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她便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即使明知在路的盡頭,是一個可怕的惡魔。
順着昨晚的記憶,梅蘭很容易便找到了昨天晚上梁寬的房間。
她聽不見裏面有半點聲音,也看不見裏面有半點光。就像裏面根本沒有人一樣。但她知道梁寬就在裏面。
「梁寬!我嚟咗喇!」梅蘭對着門喊道。
這時,門口傳來了清脆的玻璃碰撞聲,似是一個個酒瓶互相碰撞的聲音。那聲音連綿不斷,而且越來越響亮。梅蘭知道,是梁寬正在向她走過來。
門倏地被打開了。梁寬一隻手拿着破碎的酒瓶,另一隻手按着門把手。他的臉色紅潤,看起來喝了不少酒,就連看着梅蘭的眼神也明顯醉得很。
但當他認出了梅蘭, 卻瞬間咧起嘴角來。
梅蘭下意識想要退後一步,卻被梁寬一把抓住。梁寬力氣很大,他用力將梅蘭往自己身旁一拉,梅蘭毫無反抗之力地倒在他的懷中。


梅蘭還未反應過來,便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抵着一個鋒利且冰冷的東西。她知道那是梁寬另一隻手拿着的那個破碎酒瓶。
「你肯定唔係自己一個嚟架啦?」梁寬在梅蘭的耳邊悄悄説:「任平派咗幾多人喺出面呀?」
梅蘭的性命雖然被梁寬拿捏着,但她出奇地卻比先前冷靜得多。在經歷過這麼多之後,死大概是她最不怕的事情了。
她冷冷地問:「你都知道自己插翼難飛,咁點解仲要搞咁多嘢?」
「就算有愛滋病又點?又唔係一定會死。積極啲醫唔好咩?借酒消愁搞到自己咁嘅衰樣有咩好處?」
「今朝早你都仲係高高在上嘅衞生局長,而家就變成一個被人重重包圍嘅嫌疑犯,咁樣有咩好處?」
「收聲!」
梁寬加大了力道,破酒瓶壓在梅蘭的脖子上,壓出了一條血痕。
「枉我一世英明,最後居然一個唔覺意,衰喺你哋兩個𡃁妹手上。我唔單衹染咗病,仲一口氣失去曬民望同前途!」梁寬怒道:「你哋喺我手上攞走咁多嘢,我絕對唔會畀你好過!過嚟!」
梁寬挾持着梅蘭往房間深處走去。在房間最裏面的牀上,梅蘭終於看見了滿身傷痕的沈綽。


一絲不掛的沈綽,滿身都是被玻璃碎片割傷的傷疤。臉上、脖子上和四肢上還有數不清的瘀傷。但更加觸目驚心的是她胸前染血的牙印和跨下斑駁的血痕。這兩處的傷口最密,也是看着最嚴重的。簡直就像是要毀了她,讓她連女人都當不成似的。
梁寬分明有意凌辱沈綽,才特意往她的性部位下重手。梅蘭想像不到,到底梁寬下手有多狠,才能把沈綽的身體弄成這個樣子。
沈綽的兩隻手被綁在床頭的兩個角落,劇烈的掙扎使她的手腕磨出血來,將繩子染紅了一大片。但現在的她已經不會再掙扎了。梅蘭甚至分別不清她到底還是不是活着。
「沈……沈綽……」梅蘭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沈綽聽見了梅蘭的聲音,換換睜開眼睛。她艱難地抬起頭,嘗試辨認來者。
「係你呀?你做乜嚟救我呀?」沈綽氣若遊絲:「你明明走甩咗㗎嘛⋯⋯」
「你仲講呢啲,都搞成咁……」梅蘭想要上前扶起沈綽,卻被梁寬緊緊鉗制着。
「咪郁啊你!」梁寬用手中的破瓶子威脅着梅蘭。待梅蘭不再動彈時,他才一屁股坐在牀上,落在沈綽身旁。
手邊已經沒有另一條繩子了,梁寬沒法把梅蘭綁住,只好繼續用臂彎鉗着她的脖子,然後另一隻手把破瓶子勾在綁住沈綽的繩子,用力一割。「啪」的一聲,繩子應聲斷開。
他再把破瓶子伸往沈綽的另一隻手,打算重複相同的動作,同時問梅蘭:「任平嗰班人仲未攻入嚟㗎?唔係等緊我出去下話?」
梅蘭不説話。她不知道為什麼外面的人不進來,她又不是他們的指揮官。
「咁如果我唔出去,就想喺呢度搞死你哋兩個呢?」梁寬又笑了。但他卻把沈綽也拎了起來,左右手各攜着一個人,往門口走去。
「你想帶我哋去邊度?」梅蘭被逼邁着腳步。她脖子被勒得緊,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來。
然而梁寬沒有理會她。他將兩個女生拖上樓梯,直接出現在後門所在的後巷。
「佢哋唔係喺你後面㗎咩?佢哋呢?」梁寬環視四周,驟眼看不見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他本來還預料這裏會有一大批人等着他的。


「出嚟啊!警察朋友!媒體朋友!邊個都好!出嚟啊!」梁寬邊往大街的方向走着,邊對着陰暗的巷子大喊:「再冇人出嚟,我就殺晒佢哋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