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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屋企之後,我依舊坐喺梳化上面。屋企入面好靜,只有窗外遠處仲傳嚟零星嘅鼓聲,同埋街頭未散盡嘅笑聲。呢個世界好似永遠都唔會停低,連節日都係無休止咁延續落去。我睇住手上個冬甩,糖霜閃閃發光,好似喺笑我。

我慢慢將佢放低,心入面突然有種唔舒服嘅感覺。呢個味道……點解咁熟悉?似係夢中食過,又似係現實中從未試過。冬甩係甜嘅,但係我食落去,竟然有種說唔出嘅苦澀。好似係某種記憶嘅味道,喺我腦海深處翻滾,但係我唔記得起。

我望住窗外,街頭仲係燈火通明。呢度嘅人好似唔知疲倦,日日夜夜都係節日氣氛。但係我心底始終有一種格格不入嘅感覺,好似我係一個誤闖入嚟嘅異鄉人,唔屬於呢個世界。

「咯……咯……」有人喺屋企門口敲門,聲音非常響亮。我一怔,心臟跳得好快。呢個時間,邊個會嚟搵我?我起身行過去,屋企冇門鏡,呢個係我一直覺得唔方便嘅地方。我唔知門後係乜,只可以靠直覺去判斷。





「你係?」我打開門問。

「我係嚟送你落地獄嘅人。我叫澤明。」我睇住佢,係一個穿黑色風褸嘅男人,面無表情,眼神冰冷。佢頭髮剪得好短,頰骨突出,皮膚蒼白,好似長期唔見陽光咁。佢雙手插喺風褸袋入面,腳步站得好穩,好似隨時準備動手。佢身型高大,膊頭寬闊,眼神中帶住一種近乎機械嘅冷酷。

我一時間唔知點反應。「唔明……」我繼續問,「你係邊個?點解要送我落地獄?」

「簡單啲講,」佢語氣低沉,「你唔屬於呢個世界,所以你唔可以留低多一秒。」

聽完佢呢句說話,我覺得好愕然。冇諗到我嘅命運竟然咁差。難道我一生就係咁唔順?我只不過係想過簡單生活,點解上天要咁懲罰我?





我望住佢,心入面有種莫名嘅抗拒。呢個世界,我雖然唔記得點嚟,但係我已經慢慢習慣咗。屋企、街道、節日、人聲……呢啲都係真實嘅。點解我唔可以留低?點解我唔屬於呢度?

「我有冇得決定唔走先?我可唔可以查清楚啲嘢先走?等我死得唔明唔白?」

「乜你覺得仲可以有資格同我討價還價咩?」澤明講起話嚟好似好有道理。無論點,佢今日都一定要帶走我。

「點解唔可以呀?我死得好無辜喎。可以唔可以將件事棄諸腦海?」

我講完,心入面都想搵辦法避過呢個險境。我唔想走,我唔知去邊,我唔知我係邊個,但係我肯定,我唔想死。





「你走咗件事咁衰咗你㗎啦。點解你要落地獄?我解釋唔到。只不過我係嚟接你走。」下一秒,佢想強行抓我膊頭。我唯有避開,因為我哋兩個都係人。而且我已經唔係現實世界嘅人,已經嚟到極樂世界。如果佢有其他法術,我當然唔打得過。但如果佢只係一個普通人,我或者仲有勝算。

「唔好再作多餘嘅糾纏。你要跟我走。」澤明示意我跟佢走。

「強行都冇用?但我係都唔走,你點可以阻住我?」跟住,就係我哋一對一嘅對決——唔係你死就係我亡。我睇住佢雙眼,發現佢眼神中有一絲不耐煩,但仲係保持住冷靜。呢種人,唔會輕易出招,只會等機會。

我決定先發制人,衝前一步,想用拳頭打佢胸口。但澤明反應極快,側身避開,跟住一腳踢我膝蓋。我唔夠快反應,跌咗低,但即刻翻起身,唔想輸咗氣勢。

「你唔係我對手。」澤明冷冷咁講。

「你先打贏我先講啦。」我擦咗下嘴角,發現有少少血。我唔係弱者,我係為咗生存而戰。

「你唔屬於呢個世界,你唔可以留低。」

「咁你又點解可以留低?」我話未講完,佢已經拎出支好似電槍嘅物件。





「你以為我真係要同你肉搏?」佢冷笑。

「唔好再作多餘嘅糾纏。」我心知唔妙,如果畀電槍電暈咗,就一定要跟他走。所以我一定要留意佢用電槍嘅位置——呢個係決勝關鍵。我覺得一定要將佢把電槍搶走。

我個決心好似要將佢打殘咁。我集中精神,睇住佢每一個動作。澤明握緊電槍,準備出手。我睇住佢手腕嘅角度,判斷佢出手嘅方向。

就喺佢分心嗰一刻,我一腳踢佢手腕,電槍飛咗起,我即刻衝前接住。

「你……」澤明一怔。

「驚咗啦?」我揮住佢把電槍,不斷攻擊佢身體任何一個部位。而佢就唔停閃避。新手果然敏捷,好似睇穿咗我嘅底牌咁。呢種情況維持咗一陣子。所以我決定換策略,試住喺佢失誤嗰一刻,由側面突襲。我左手執住電槍,右手不停攻擊佢要害。終於,成功電暈咗佢。

「呀——」澤明慘叫一聲,跌落地上,抽搐咗幾下,之後就唔郁。





我喘住氣,睇住地上嘅佢,心知我哋嘅對決已經結束。但係我仲有好多問題未解開。

「你唔屬於呢個世界……」我重複咗佢講過嘅話,「咁我點解會喺呢度?」

我慢慢行近佢,睇住佢嘅臉。佢面無表情,好似一具冇感情嘅機器人。「你係人定係鬼?」

我唔知點樣處理呢個殘局。原本想食冬甩嘅心情,最終都冇咗。就係佢搞壞咗,令我覺得好冇趣。不過佢咁一直留低呢度都唔係辦法。雖然我完全唔知呢個世界有冇法律、有冇公義,但我好肯定一定要即刻處理呢個殘局。

呢度係商業街,仲有好多商場。如果直接將佢拋咗去街,一定會引起懷疑。但我覺得:「越危險就係越安全,越安全就係越危險。」而家係冬甩節,佢竟然夠膽上門搵我,係咪太急?因為冬甩節嘅尾聲仲未完結,如果而家出去處理佢,一定會惹人懷疑。

為咗安全起見,我決定將佢暫時困喺屋企。我間屋剛好有空房,畀佢安躺已經算係便宜咗佢。

我將佢拖咗入去,鎖咗門。「搞佢都搞到攰死。呢度嘅人好似係日夜顛倒咁,夜晚先出嚟,朝早就去瞓覺。完全唔知係乜logic。」

呢一刻,我不小心按到遙控器,冇諗到電視竟然有畫面,而且仲播緊冬甩節嘅節目。喺屋企睇電視慶祝,唔使去街頭人山人海咁擠,都係一種體貼。如果冬甩節正式完結,應該就會變回雪花畫面。





唔會錯啦,我係咪要習慣適應呢個世界嘅生活?但係最終,我都逃唔過睡魔嘅挑戰。一瞓就瞓咗十二點——中午十二點。

醒來之後,我發現屋企仲係咁靜。但係我知,呢個世界,唔會咁簡單。

我起身,行去空房度睇澤明。佢仲係昏迷緊,但係呼吸正常。

我心中有個念頭:「如果我唔屬於呢個世界……咁我係邊個?」

我決定,一定要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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