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悄無聲息,四圍只剩低冷嘅風聲撲面吹過,刺骨徹骨。上官瑾行係慕容秋月身側半步遠,兩個人都冇出聲,各自在靜默度壓住一股無形壓力,一齊穿過積雪。秋月個眼神不時掃一掃四周,步伐依然輕盈利落,身法又靈又警覺。夜色下,一抹淡月光映照住佢側面輪廓,劍眉之下雙眼帶住種不肯俾人壓低嘅倔強。

「城門口今晚守衛重咗好多,佢哋應該收到風,有殺手會嚟。」秋月壓低聲線,拉埋距離,身影慢慢壓得更低。語氣入面帶咗股凜冽寒意,但眼底嘅專注亦一樣冇減。

「你太出風頭,點會冇人盯住?江湖到處都傳緊你,慕容秋月依家成咗神話,除咗鎮北王想取你命,仲有唔少閒人想睇下你究竟幾犀利。」上官瑾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咁瞄秋月一眼,語氣玩世不恭。

秋月撇撇嘴,雪花黏住黑色長髮閃閃發亮:「多奇人多閒事,命冇咗咩都冇用。」

「你又唔見得收斂,喺城內活動咁高調。其實今晚偷入關,反而機會大,守衛都係喺度自嚇。鎮北王冇返黎,做戲畀上頭睇。」上官瑾聳吓膊,但眼底一直警覺,戾氣微現。





秋月側頭望住佢,帶住三分猶疑:「你從來冇將心底話同人講,今次又忽然好齊心咁合作,想點?」

「你唔信我都冇辦法。」上官瑾笑容更深,低低行近半步,語調溫柔低沉,「我只係……今晚咩都冇諗住要你陪我送死。我的確有嘢想查,不過最大分別——」佢語氣斷咗一截,目光銳利,「我唔會等住睇你死。」

秋月一怔,面上神情複雜,終於冷冷道:「生死有命,唔使你出手救我。」佢拍落外衣啲積雪,眼神孤單又堅毅。風吹過,飄雪入髮,秋月嘴角浮起一絲苦笑。

「你又唔怕我今晚會出賣你?」秋月忽然開口,聲音莫明地加咗啲試探。

上官瑾不咸不淡咁講:「你從來唔會輕信人。你成日講唔怕死,但真正介意嘅,係你仲有仇未報,有孽未清。慕容秋月殺過幾多人,數得晒?」





「仇人斬得晒就夠。」秋月攬實長劍,冷酷嘅語氣背後係梗硬的頑強。「命由自己掌控。」

上官瑾感觸地笑一笑,雙手插褲袋,踩起銀白積雪:「唔係人人夠膽親手殺仇人,好多人表面話痛恨,其實只係識背後講兩句,面前就求饒。」

秋月聞言,神情難得地動容一瞬,馬上冷回:「我從來留手都要分人。你咩意思?叫我手下留情?」

「唔同。你劍下冇殺過無辜。」上官瑾講得認真,少年氣未盡:「你殺咗仇人但夜晚係唔係都訓得唔穩?」

秋月沉默咗,望一望飄落嘅大雪:「殺得太多人,遲早會變怪物。我唔想咁。」





上官瑾伸手輕輕撥開秋月袖口積雪:「你冷得嚟都係溫柔。其實……你殺人之後,夜晚真係難瞓?」

秋月猛然甩開佢隻手,反擊:「你啲世家公子夜晚就瞓得好過我?」

上官瑾哈哈大笑,聲音飄遠,「咁都俾你搵到嘢笑我,算你醒目。女俠原來咁得閒?」

「我仲以為你唔識笑。」秋月嘲弄地回敬,正正望進佢眼底,兩人間氣氛難得地輕鬆一下。

忽然城門方向傳嚟急促腳步聲。兩人即時收起笑容,一齊貼牆腳藏好。秋月收住呼吸,身形貓步咁蹲低,手已按上劍柄。上官瑾單手擋住佢膊頭,細聲:「唔好亂,等一等。」

遠處三個守夜兵提住火把走過,神色緊張。「快啲巡啦,有人話見過黑衣賊咁大件事。」

「今晚咁多野,一定要巡多幾轉,唔係發現咗就死緊。」

「聽聞有個女俠專斬朝廷中人……」





「閉嘴啦,想死咩!」巡邏兵一輪唔中聽嘅對話,越嚟越細聲,淹沒喺巷子盡頭。

兩人偷偷鬆返啖氣,繞入更深巷道。秋月一邊行,一邊問:「今晚你打算點做?」

「鎮北王藏書閣守得最鬆,唔少重兵守正門,但東邊有條密道我熟路。你夠信就一齊行。」上官瑾自信咁講,目光好認真。

秋月冷笑:「信你會唔會太易?入埋陷阱死咗都唔知點。」

「我真係想害你,你今晚都唔使見到月亮。」上官瑾語氣忽然變得溫柔認真,凝視佢:「你知,我唔止一次企同你一條線。」

秋月長時間盯住佢,眼裡盡是難以捉摸複雜感覺,終於點頭:「今晚就信你一次。有伏斬你第一個。」

「承讓。」上官瑾微笑做個請手勢,今次笑容帶點誠意。





兩個人一前一後,沉默穿進幽深雪巷。秋月悄聲問:「但你一直未答我,點解對我有興趣?」

上官瑾停步,背影高而孤獨,月光下笑意苦澀:「冰冷到極,又唔自私,仲可以幫自己救返自己。江湖咁大,冇幾個女仔可以咁樣。所以唔好奇,點可能?」

秋月冇再講咩,只係俐落行向密道口。冰雪之下,兩道身影交錯前行,腳下嘅積雪一步步踏住仇與血月的新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