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內嘅雪夜,一點都冇停過。積雪掩蓋住磚瓦石路,條路反光到幾乎可以照出人影。秋月半瞇住對眼,遙望唔遠處軍營燈火,啲營帳排得齊齊整整,紅燭既暖意,喺冰冷夜色之中劃出一道界線。佢避開巡邏小隊,俐落咁拍實短鞭,順手拉低頭巾遮住半邊臉,一身夜行裝,好自然咁進入哨崗附近嘅矮牆後。

「你肯定鎮北王啱啱返過大營?」秋月壓低聲問,目光勁銳,好似劃得穿夜色。

「尋日下午已經有人見到佢,帶住一班親兵入咗去。」上官瑾語氣穩,眼底卻時刻閃動——外表閒閒哋,實際極警覺。

「今晚你真係帶路?畀人發現,你死我都無得逃。」秋月聲音壓到咁細,雖然有狠勁,但語尾仲透出少少不安。

「我行得正企得直,陪你入去都無有怕,有咩事我頂哂落嚟。」上官瑾唇角帶笑,點頭示意。





「講就世界第一,真出事你咪拖埋我一齊陪葬。」秋月冷冷咁哼,左手緊按劍柄,整個人再貼近黑牆幾分,將存在感收到最細。

「秋月,其實你可以唔使咁一個人捱。」上官瑾輕輕側身,聲調放低,「有啲人肯為你擋刀,唔一定係負累。」

「你幫我擋過幾多刀?」秋月嘴角微抽,似笑非笑,斜斜望過去。

「今晚睇下有冇機會囉。」上官瑾低低一笑,目光望向前方最暗既小徑。「我諗繞去西營側門,嗰邊唔多野,靠你手腳快過鬼。」

秋月點頭,整理好全身包裹,只露對丹鳳眼銳利如刀:「你行就我跟。」





兩個人一前一後,快而靜地穿過幾層營帳。啲雪花吹過眼眉,秋月右手死死捏實玉佩,左手壓住劍柄。沿路新紮營帳布簾俾風吹到輕搖,入面有人打鼾,有人夜巡偷講,有人細聲爆猛料。

「你話,真係有個女俠闖咗入嚟咩?」一個剛剛變聲嘅兵壓低聲問,口氣半信半疑。

「大佬,特務都查過,昨日啲賊全被一劍封喉,你信唔信由你,我自己夜晚都唔敢亂走。」另一個咕嚕質咕嚕質答。

「係都好啦,夜更守營搵命啫。」第一個拖長聲。

秋月偷聽之餘,心底冷笑:「原來我條命都俾人傳得咁神,真係賺咗。」





營地最深,昏黃油燈照著一道暗紅木門,兩個親兵守緊門,長槍架住大腿,偶然互相避寒。

秋月低聲問:「就呢道門?」

「鎮北王返嚟都係呢間將軍帳。」上官瑾細細指。「今晚佢唔喺度,我哋主要搵佢嘅密信。」

「唔殺佢,只要搵證據。」秋月話語堅定,眉一挑,「我要知佢有冇同魔教勾結。」

上官瑾點頭,示意秋月一齊潛去左側連廊。秋月輕手輕腳,劍貼身,披風貼住後腰。

「你啲動作,好似唔係書香世家出品。」上官瑾低聲帶點自豪。

「細個就識溫書溫到斷氣,反而練劍先保住條命。」秋月冷冷道,目光堅決。

兩人到密道口。側牆有條只容一人過的小隙,舊木樁、爛蓆一掩,合拍扯開就入咗去。





密室內燈光暗黃,秋月腳下幾乎無聲。牆邊刀劍閃光,枱上黃色信函亂丟。

「可能有料到。」秋月用眉眼示意上官瑾,自己繞主桌一圈,一眼鎖定幾封信:「搵下,有冇兵調。」

上官瑾一邊查,一邊細聲解話。秋月睇住文件,眉皺到幾乎打結。佢忽然指住其中落款:「婁天闊?」

「魔教教主同佢來往?」秋月低聲念著。

「鎮北王果然暗通魔教,佢唔止謀朝咁簡單,想食住兩邊。」上官瑾骨子透露緊張。

「難怪魔教喺度橫行。」秋月口氣低至沙嘶,眼底怒火閃爍。

突然,外邊有腳步趨近。兩人即時貼牆避過。親兵一入門,舉著火把亂掃。





「有冇人?邊個郁過條門?」親兵口中碎念。

上官瑾幾乎唔郁,秋月閃電彈指,小石壓中家具「啷」聲,親兵即時望轉頭。

秋月足尖一踩,借親兵分心剎那,長劍出鞘頂住人地咽喉:「唔好出聲,唔要命?」

親兵嚇到面色慘白,差啲跪低。

「走到呢步先智驚?」秋月淡淡睨一眼,劍背輕輕敲一記,對方即時暈低。

上官瑾鬆口氣:「啱啱啲信值錢,要帶住走。」

秋月眸中多一層殺氣:「查清楚條路,以後幫媽下黃泉割一刀。」

外面聲響又近,秋月即收起信、電光火石:「唔得啦,有人追。你識唔識後巷出口?」





「跟我行!」上官瑾即時領路。兩人奔向密道,從低窗跳出,再喺冰雪夜色閃身遠去。

去返外圍牆,秋月停落大口喘氣。長髮沾滿雪水,幾條黏額頭。

「啱啱啲資料,已經夠令鎮北王心驚膽戰。」秋月咬字好深。

上官瑾拍走額頭汗:「今晚刺激呀,慕容秋月,你根本唔係嗰啲易收皮嘅人。」

「死咗都唔緊要,仇唔報一日都唔會停。」秋月聲沙但不退。

「今晚算你救咗我。」上官瑾正色作揖,敬秋月多一分。

「一命換一命,你如果反口,閭山頭等你。」秋月指頭猶在微微顫,但語氣半真半玩。「啱啱嗰親兵你整暈咗,唔驚畀人追究?」





「落咗藥,佢醒返咩都記唔到,點都查唔到你頭上。」上官瑾信心十足,「同鎮北王比,我更加驚你啦,秋月。」

雪下得更密,兩人各自歸藏暗角,密函緊攬在懷。

「今日特別靜。」秋月聲音帶舊日傷痕,雙眼凝紅月:「阿媽,阿爹,我會撐落去,無論點都唔捨得放手。」

上官瑾遠遠望住佢,溫和眉眼其實隱藏堅毅,只係拍拍身上雪:「行多步,條路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