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屋入面嘅燈油已經燒到就嚟冇,微弱嘅火光拉長咗慕容秋月背脊嗰條影。上官瑾坐喺窗邊,身子微微側住,眉頭皺起,手指唔自覺咁喺掌心揉吓。

秋月凝視住窗外啲風雪,雙眼冷到好似結咗層霜。佢一直緊緊握住自己腰間嗰塊玉佩,摸下、又摸下,心裡面莫名其妙咁煩躁。

「你成日攞住條玉佩嚟把玩——咁值錢咩?」上官瑾輕聲開口,目光掃過秋月手指。「入面有咩秘密呀?」

「你真係覺得家傳玉佩就一定值錢?」秋月語氣冷冷地頂咗返句,明顯唔想多啱嘴,望都冇望上官瑾一眼,只係死盯住屋內嘅暗角。

上官瑾笑意一斂,眼神落返去窗外飄雪,「有時啲最值錢嘅嘢,反而最沉重,想擲都擲唔甩。」





秋月聽完,指頭揸得更緊,細聲講:「嗰條玉佩係我娘生前留低畀我嘅,點都甩唔開。」

「你娘真係好錫你?」上官瑾問,語氣聽落好隨意,但其實留意住秋月眼底閃過嗰一抹淚光。

秋月輕輕呼咗口氣,聲音細到就嚟聽唔到:「死嗰晚,媽咪親手塞條玉佩畀我,仲話慕容家啲女仔,唔可以靠晒人哋……」

「你阿媽都算勇敢。」上官瑾低下頭,眼底掠過幾分黯然,「細個我屋企冇乜人,最多得舊布同一袋碎米喺身。」

兩人間等咗片刻,秋月無意識地轉動手指頭,有啲雪花剛好吹入嚟,輕輕黏喺玉佩上,溶咗化成幾點水印。





「其實你知唔知,我點解咁緊要報仇?」秋月語調突變,壓著怒氣。

上官瑾點點頭,嘴角欲言又止:「仇未報,夜晚訓唔安穩。江湖唔止你一個咁嘅人……」

秋月冇回應,只係繼續低頭摸緊玉佩。火光印亮佢半邊面,神色一閃一閃。突然,上官瑾餘光瞥到秋月腰間嗰條玉佩愣咗一愣,隨手拎開自己袍下玉繩,翻搵一搵,一樣掛咗塊極似嘅玉佩喺腰間。

秋月睇到,警惕咁問:「你嗰塊係咩?」

「係屋企人遺留低最後一件物。」上官瑾小心翼翼攞出塊玉,雙手呈過去,「不如你講下你嗰條玉佩花紋。」





秋月睇住佢,略帶提防:「一面雕雲紋,一面刻咗細細個『慕』字……你嗰塊呢?」

「一模一樣,只不過……我呢件多咗條細細嘅裂紋。」上官瑾語帶詫異,「細個以為係拐返嚟,但我屋企人死晒,唔知來歷。」

秋月將兩條玉佩攞埋一齊,並排合上——「叮」一聲細響,兩塊玉佩紋理竟然無縫連接,原來居然係一對斷咗多年嘅合玉!

兩個人都愣住咗,秋月忍唔住嗓嚨乾咳幾下,聲音沙啞:「你……你條玉佩邊度嚟?」

上官瑾盯實玉佩,面色凝重:「嗰年我七歲,有人救咗我,趁亂塞條玉佩落我手,仲叮囑我——『唔准俾人知自己身份』,之後就再冇下文。」

秋月聽到,心頭一吭,好難相信,聲音抖住:「我屋企得我一個女,你點解會有條一樣嘅玉佩?」

「或者你阿媽、或者你阿爸,其實仲有細路?」上官瑾忍唔住低聲,「定係……」

秋月斬釘截鐵:「我娘講過淨係得我一個,你意思係懷疑我阿爸有埋私生仔?」





上官瑾搖頭,「唔係,我意思係:你屋企大難嗰年,我都俾人帶走咗。之後生死未卜,一直查唔到自己真正嘅身世。」

秋月臉色更白,咬住下唇冷靜返:「我細個記得,娘臨終話我,江湖險惡,仇人多過朋友,咩人都唔好盡信。照你咁講,你屋企都俾人滅咗門?」

上官瑾輕笑苦笑,「唔係咩世仇,我屋企當年係皇族近親,反出事,家破人亡。之後鎮北王養我大,叫我義子,其實零血緣。」

「咁你條玉佩,真係十足十慕容家……」秋月講到呢度,聲音已經忍唔住開始微震。

「有冇可能,我同你,唔止係江湖過客咁簡單?」上官瑾凝視住秋月,目光複雜。

秋月忍住淚,冇應聲,兩手死揸住兩塊玉。火光下,玉佩漸漸湊合一齊,絲絲失落多年嘅親情,彷彿喺玉光中再次浮現。

「咁貴重嘅信物,你一直咁吊住?」秋月沉默半晌,終於細聲問。





「唔記得咗本來身份,條玉佩再名貴都只係件身外物。不過,依家同你……」上官瑾將玉佩推返畀秋月,「如果你想查清楚我地真有冇親緣,我願意。」

秋月第一次抬頭望住佢,目光閃爍不定:「假如我真查到咁,你願點?」

「你真係我親姐,我一樣會護你。如果唔係——就算只係同路人,我都會幫你。」上官瑾講得平淡,但眼神堅決。

秋月眼角忍唔住滑下一滴淚,「親人走晒啦……」聲音沙啞得帶住痛楚,「但其實最難得,唔係仇家,而係有一個人,願意同你一齊行落去。」

上官瑾冇再講,靜靜望住秋月,手輕輕合埋火爐蓋。窗外風雪猶猛烈,卻搖唔動屋裡嘅決心。呢一刻,兩個原本只係江湖中嘅獨行者,在點點玉光籠罩之下,似乎命運開始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