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搖曳,殘破嘅屋入面一片靜默,外面啲風雪繼續無情咁打落牆角。慕容秋月兩手死揸住兩塊玉佩,腦入面千頭萬緒,眼神凝住唔放。對面,上官瑾細細個蹲咗喺屋角,背脊被燈影拉得好長,細聲細氣咁搵住自己手心,思緒都亂晒。

「你話二十年前開始……究竟我哋之間,身世錯咗幾多?」秋月終於開口,聲音沙啞低沉,死盯住一對撘埋嘅玉佩。

上官瑾定一定神,慢慢講:「我記得細個嗰時,不時發燒,屋企一到夜晚就火光沖天,有人拖住我落街跑,硬塞塊玉佩喺我手入面。再之後就乜都唔記得,醒返就喺鎮北王府。」佢聲音輕輕地,似乎想壓下啲痛苦往事。

「你屋企人走晒?」秋月問,語氣壓到谷底。

「一個都唔剩。鎮北王話我由細冇父母,收留咗我,塊玉佩話係皇族遺物。但真係越查,越覺唔對。你拎出嚟,居然一模一樣……連自己親姊妹我都冇試過咁巧合。」上官瑾牽強一笑,目光閃爍。





「唔通你真係……我阿哥?」秋月苦笑,一絲甜都冇,眼入面盡係苦澀。「但我阿媽話慕容家只有我一個女,你會唔會係……阿爸舊人帶走落嚟嘅?」

「未必會咁啩。」上官瑾手指捏到變形,「我阿媽臨終淨係叮囑過,唔好認返舊人。你如果想查,可以試下搵白雲觀啲舊人—白凝師姐佢哋都知慕容家啲往事。」

「白凝師姐而家人都避世,唔易見到面,情報又亂晒。邊個真,邊個假,根本分唔清。」秋月嘆咗口氣,聲音重咗兩分。

上官瑾諗咗諗,建議:「不如下次搵白凝出嚟,問清楚佢。你同佢嘅交情我知嘅,白雲觀啲規矩唔會亂認親人。」

佢哋兩個都再一次靜下來,只剩窗外雪沫跌響枱面。





「我又唔想再兜圈,直接搵鎮北王問清楚算數。佢究竟識唔識我哋玉佩出處?」秋月語氣堅決。

上官瑾搖下頭:「佢對你一定唔會講真。我細個時問過,一問就攞打,試過俾佢罰跪成晚。」

秋月雙眼泛住冷光:「佢最驚我查返仇家身份。」

「記住一樣嘢。」上官瑾壓低聲線,「當年平叛之亂,慕容家同皇族都比人一網打盡。淨番兩顆星子,一個就係你……另一個……」佢講到呢度聲音好細。

秋月呼吸斷住,兩塊玉佩合埋細睇,發現紋路裡面除咗雲紋,仲有條痕。





「你條玉佩裂到咁,係咪當年逃難嗰陣劈開咗?」秋月期期艾艾。

「應該係。」上官瑾苦笑,「嗰陣揸得太緊,連塊玉都斷咗花。」

秋月聲線緩慢:「細個我成日諗……如果冇發生啲嘢,人生會唔會唔同晒?」

上官瑾突然插嘴:「你阿媽臨終話唔好信人,尤其係邊啲?」

秋月停一停,翻出記憶:「佢話—最危險係信世家仇人。死前錫咗我一下,仲話仇人未死,無論邊個攬住你都唔可以盡信。」

上官瑾聞言單手拎遮嘴巴,呼吸加快:「即係你阿媽要你變硬淨,唔畀人呃多次。」

秋月眼淺紅光:「你覺得我冷,其實唔係我冷酷……殺咗幾多仇人,我今晚其實一樣好驚。」

上官瑾想講嘢,秋月已經低頭,肩頭微微震,靜咗一陣又自己搓返塊臉,一啲雪靜靜溶咗,強行笑返出嚟。





「你唔係唔怕殘忍。」上官瑾忽然講。

「唔係唔怕,只係冇得揀。」秋月低低地答,「今晚冇你,我已經衝爆鎮北王死營。」

呢刻,門外風聲翻倍,有塊殘門板比吹至啪啪作響。

上官瑾遞咗碗水過去,細聲講:「飲啲先,驚你支撐唔住。今晚你快過我幾身。」

秋月接咗碗,又望下水入面自己倒影,感覺第一次有人同自己分擔重擔。

「我以後唔會放你一個硬撐。」上官瑾語氣認真。

秋月淡淡回:「希望你講得出做得到。我天生唔易信人。」





外面雪肆虐,火光將兩人影絞埋一齊,仇恨、疑團、溫暖混成一團,喺破屋浮動。

突然,上官瑾諗起咗啲:「我提過,屋企遺物得玉佩同一本殘書,其中有頁用血印咗,寫住『慕容慶』同『上官遠』。」

秋月震咗下:「我阿爺叫慕容慶!」

「咁啱我阿爸叫上官遠。」上官瑾神情大變,「以前兩家老友,之後一齊畀人冤枉。」

秋月搵出細巾包住嘅舊書,翻開嗰頁,見到果然有血手印,旁邊細細地寫咗:「同心協力,生死不棄。」

「可能我阿爸真係留左口信,希望我哋兩家命運糾纏一齊。」秋月呼吸都加速。

上官瑾凝視住:「家族密語。你屋企有冇提過?」

秋月慢慢回:「細個只當教我孝順義氣,冇諗過呢句咁重要。」





火光閃爍一陣,牆外突然有腳步聲。

「今晚唔止我哋喺度。」上官瑾神情即變,「先查到線索就有人追,太快。」

秋月手按住劍,眼神犀利:「想必有人監視緊,或者魔教走咗風。」

上官瑾將件厚布搭落秋月肩膀,自己攞起鐵棍:「你捧好信物,我頂前面。今晚無論點,你要記住:命最緊要!」

秋月冇講咩,深呼吸一口:「萬一今晚我真凍死—你記住交玉佩畀我祖先。」

「講乜死字呀,你未斷氣就唔算輸!」上官瑾堅定望住「慕容秋月,齊上齊落!」

秋月終於微微一笑,輕拍上官瑾膊頭:「走啦!」





火光閃閃,兩塊玉佩緊握掌心,未解開嘅身份謎團隨住風雪殺機,只能勇闖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