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撲撲簌簌咁落,夜色越壓越實。石板路度積咗幾吋雪,踩落去齗齗哋作響。巷尾,秋月拖住倦身無停落腳,舊外氅一半都濕晒,劍配仍然企腰。啱啱一轉彎,佢突然停咗,側耳細聽——廢墟背後浮下幾聲慘淡喘氣,好似真係有人跟蹤。

「行快啲啦,冇時間慢吞吞!」上官瑾氣息染住寒霧,低低壓住聲線催促,驚畀人摸出蹤影。

「有人真係黐住我哋。」秋月冷靜講,手指搓一搓玉佩,眼眸寒霜難化。

「都話啦,女流之輩唔值錢,渣啲差事一於扔俾女人做。」上官瑾口角揚起淡苦,抬手指住東巷盡頭嘅燈影,「你一個女仔夜路走,班糙人邊會放係眼內。」

「聽落似睇起我,其實最易俾人小覷嗰陣,反而最易過刀鋒。」秋月咬咬唇邊,冷意浮臉,身形柔細,眼神冷脆得似會割人,「佢哋唔會信,今晚連女人都唔可以睇少。」





「我上次入城着住錦袍,十個把關都查我——你女仔拖劍低頭,人哋掃完兩眼就無視咗你。」上官瑾話時隱隱帶讚嘆,明知危險都忍唔住佩服。

「男人死認死認,眼中女人得一碗飯啫,點知我條劍收命唔手軟。」秋月語氣冰冷,慢慢伏身貼巷角陰影,試探地望返後面,「放心啦,呢條巷熟到我行盲都掂。」

身後腳步緊隨,有人竊竊私語:「睇實女賊都怕?江湖女流咪淨係能賣藝姐!」

另一個咀嚼:「你無見佢今朝一劍斬兵?兩條命咁喎師兄!」

「算啦,上面只信男將軍,女人又幾時有招?等睇笑話囉。」





人聲未落,秋月趁機貼實破墻,氣息渺無,身形幾乎溶入雪影。

「啲人真係當女俠只會踩月廂,未見過利劍入骨。」秋月勾起冷笑,輕輕扶劍鞘,眼底閃寒光。

「唔理佢哋,利用晒咪最好。你轉右走礦井,我留住佢哋,保住你條命。」上官瑾咬咬牙,緊張而警惕。

「今晚你拖亂佢哋腳步,等全世界都以為女人淨識走路,到時反殺個措手不及。」秋月低聲細語,神色精算。

舊巷一隅,兩個人影佇立。秋月壓低頭,只留丹鳳眼掃視。上官瑾心底還有絲不安,壓住氣問:「你有信心?」





「唔搏唔成名,膽夠就贏。女人一出手——俠名寒劍先當真!」秋月聲音強烈,夾雜殺意。

背後腳步聲臨近,火把將至。秋月一咬牙,突地閃過殘屋暗影,連牆沿月影都隨佢晃動。

「邊個!」武官大喝,火把搖曳。秋月飛快掀起破簾,輕盈貼牆。

士兵一通搜又撲空,紛紛呻罵:「細骨細肉點會掹得咁快?」

「講咩咁多,你以為女人真識飛?」有個壯漢苦著臉猛拍大脾。

秋月望住佢哋狼狽,心底冰冷,忍不住低低一笑:「你哋咁怕女人,只因我哋有威脅。」說罷,淺身消融夜雪。

「落井路前面,過嚟!」上官瑾一聲示意,催秋月入右側暗口。

秋月點頭,面色雖然帶倦但眼底無懼,淺笑話:「全場都等我驚,其實我靠做女仔仲易偷命過人。」





入細巷後,秋月利落揭開方井石蓋。「呢度,阿爹話慕容家舊井,救命都得幾次。」

「信你一次。」上官瑾見秋月堅強,拍拍她膊頭。

井內寒風帶油氣,偶有金屬聲。秋月整緊外氅遮劍,低聲:「女仔落井,人人都當無殺機,今晚我要啲人開眼。」

秋月穩住心神,共繩梯徐徐,一步一口寒風。井口三數人影,聲音還傳入來:「女俠都係名過於實,等搵番條屍再恥笑啦——」

秋月嘲笑埋心底:「等住怕我啦。最瞧不起女人之夜,就係你哋死喺我前頭。」

落到底,黑暗無聲只有秋月殘香。上官瑾緊跟,深吸石縫涼氣:「女人狠起上嚟,都唔輸人。」

「成日話要等男人護?講笑啫!我今日可以護你命!」秋月牙尖嘴利,雖然手指微顫,但語氣毫不輸蝕。





冷月斜照井口,秋月人影瘦長,神情自信冷靜。

「你可靠,總算安心。」上官瑾真心一笑。

秋月冇答,摸黑探路。巷道越走越窄,遠處腳步微弱,雪聲漸遠。秋月每一步,似踏出女俠命運——江湖女俠由刀鋒闖出唔係性別,而係信念同殺機。

「今晚行到呢度,唔洗同人再解釋女人點解拖劍。我叫——慕容秋月!」秋月壓住戰意,仰望井口兀自嘯語,「有女不弱,一世唔低頭!」

黑暗中,上官瑾回頭睇住秋月,忽然釋懷而笑——呢個女俠今晚終於撕破舊枷,真正踏實江湖。

前路幽深,石門將近,秋月橫劍胸前,一字一句:「江湖話女仔唔值錢,今晚我用命同你賭。」

巷底傳來人聲:「落井者勿懼,你叫咩名?」
秋月抬頭:「慕容秋月。」劍勢如虹,步履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