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系列」秋月雁離。: 第六回第一段:療傷
舊城西郊,山腰上一條荒廢山徑,早已被白雪淹冇晒形,淨係睇得出一條深深腳印,一直拖入茫茫密林。鐵無涯抱實幾乎軟晒嘅慕容秋月,喺雪地上無聲急行,腳底「咯吱咯吱」響。殘月高懸,照住林中一方冰潭,崖壁積雪、寒氣逼人。
「撐住啦秋月,再行多十幾步就到寒潭喇!」鐵無涯低聲鼓勵,眉頭鎖緊,懷中人一絲都冇鬆懈咁護住。
「你……真係要帶我去嗰度?」秋月聲音沙爆又帶點氣虛,雙手強力揸住鐵無涯前襟,氣息浮浮沉沉,好明顯硬撐緊神智,好戒心。
「冇辦法,呢度地勢夠隱蔽,你老竇都識留返呢條路。」鐵無涯輕輕指咗前面被枯樹擋住嘅大石,微微帶點月光,臉上閃過一絲懷念。
「你……同我爹真係識咩?」秋月低聲再問,身體又開始抽痛,額頭出晒汗,「我細個……都唔記得你把聲啦……」
「你細個最憎守規矩,成日搗蛋,嗰陣你父母叫我幫手睇住你——可惜……」鐵無涯嘆咗一口氣,語氣有啲滄桑,停底腳步替秋月抹走額上冰雪。
秋月抬頭望過去,只見鐵無涯眉間有條舊疤,冷冷刀氣底下藏住溫情——遠遠近近、熟口熟面。佢抿咀:「你以前……做過我師傅咩?」
鐵無涯一對老眼,寒中透出絲絲火意,聲線都柔軟起上嚟:「你娘臨終前拜託我,話無論如何都唔想你做孤兒——只恨……江湖命硬。」
秋月喺佢懷裡貼到死死,今次居然唔再掙扎,任由自己身上血跡染濕咗人:「我以後……唔再唔信人好心……」聲音越嚟越細,「你再遲一步,今晚根本救唔返我。」
「下世先傻啦!今世你隻命賤過金,唔會咁易死嫁。」鐵無涯難得嘴角一削,立刻收聲,抱緊秋月快步鑽過兩排枯樹,嚟到寒潭邊隱蔽石屋。
「入去!」佢一下推開舊木門,裏面黑暗破敗,鐵無涯順手點起枱上燈油,火光一閃。秋月啱啱坐低,體內痛到涌番晒上嚟,冷汗滴到落眉。鐵無涯馬上揭秋月外衣查傷,低聲叮囑:「石屋簡陋,你撐住先。我而家幫你逼走瘀血毒。」
秋月強忍顫抖:「我凍到成塊石咁……」呢句都未講完,傷口刺痛到咬實下唇,死忍唔敢郁。
鐵無涯冇多講,深呼吸捲高袖,雙指壓住秋月肋下傷口:「準備,痛就咬實呢塊布!唔好亂郁!」語氣又狠又穩。秋月死咬住破布,盡力壓住啲聲。
只見鐵無涯內力滲過掌心,幫秋月逼毒逼瘀血,每一下痛得佢忍唔住發抖,忍到差啲暈。
「頂住!今晚捱得過就唔死!」鐵無涯低聲鼓勵。
秋月望住火光,死死分散注意力,「殺唔死我……」聲音有氣冇力,全身汗珠大粒咁流,「唔捱過今晚,我父母都唔瞑目。」
鐵無涯眼角拂過一絲追憶,語氣複雜:「你娘嗰種狠勁你攞晒嚟用,慕容家女霸王正嘢,冇得輸。」
終於秋月問咗句:「當年大火,你真係幫過我父母?」
鐵無涯淡淡回應,手法絲毫冇停:「你阿爸提劍護住你阿媽,叫我即刻帶你走,嗰刻佢全身鮮血噴晒我——你講我點會對眼前嘅慕容家小姝唔上心?」
秋月咬住氣,捱住重重瘀毒滲出,汗浸到下巴,眼紅紅又開唔到口申冤。「你今日再救我,我……以後都唔會笑江湖女仔唔夠硬。」
「記住啦,江湖唔只分男女,命值錢咪值錢。」鐵無涯再度提點,雙手下針飲住內力。
秋月彷彿用盡全副力,燒到發燒都撐住唔肯訓:「你如果唔喺度,我……都照樣捱得過!」
鐵無涯見佢梗頸笑,半開玩笑咁嘟囔:「講咩傻話!你咁叻,都唔怕我呢個老鬼捱唔住齋搵你煩!」
手勢雖然粗聲粗氣,但每一下都特登留情,寸寸護住秋月筋骨。
火光映照住石屋,難得溫暖。外面風雪撲撲,秋月終於流晒血汗,呼吸開始順返。「多謝……鐵叔……」一句好輕,好罕見地似返個細路女。
「收起你啲多禮,下次幫我煮返碗麵、沖返杯茶就夠數。」鐵無涯幫佢抹乾臉上血,難得兵冧嘴。
秋月蜷返雙膝,死頂住痛,心底真係有啲信返:「世上唔止男人先救得,啲女都係命來嘅。」聲音輕輕,但份堅決留低。
寒氣漸退,石屋入面終於暖番啲。秋月好快喺鐵無涯懷抱入沉沉睡去,但一隻手仲死揸住劍、一隻揸住玉佩,眼角一滴未乾血汗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