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觀就到啦,秋月,你行得勁快。」上官瑾壓住喘氣,緊貼秋月身後,聲音中帶點沉重。

「我細個就係呢度學藝……冇理由今日會望住佢出事!」秋月語調帶火,雙眼死盯住山門外半掩木樁。

「你見過師姐未?佢兩個月前寄信明明話觀內安好……」鐵無涯低聲,手執劍柄,眉眼警覺,好似怕一陣會衝出敵人。

「入到去睇先知。」秋月嘆咗口氣,突然俯身。

「秋月,等我先入去查!你啲傷未清,萬一遇敵,唔抵犧牲自己。」上官瑾歎氣粗聲細氣咁提。





「唔使。呢度我熟過你十倍!」秋月冷冷應,打橫以掌推開半掩門,踏入院中。

「留意啲。地面有血痕……」鐵無涯用腳尖點咗下牆角暗紅,「啲血未乾,應該只係昨日啱啱出事。」

「唔通……」秋月忍唔住咬咬唇,聲線沙啞。

「邊位……邊位入觀……」院側後房傳嚟細細的女聲,啞咳底、幾乎唔成聲。

「師姐!」秋月衝過去,跨抵石級撩開蓆簾,即見白凝師姐半臥門檻,劍插肩頭,臉色慘白,滿身血。





「秋……秋月……你真係……返嚟啊……」白凝氣若游絲,眼現笑意,「死前都等到……見你……」

「師姐唔好講咁多!」秋月撲埋,四肢震緊,扶起白凝,眼底止唔住淚,「我帶你落山搵大夫,唔好捱硬!」

「唔使……冇人救得我……你要聽師父遺言……」白凝咬緊牙,扯過秋月隻手,掌心一疊細小竹簡,血跡斑斑,「心訣……留住……秋月,你天資夠,千萬唔好教本門斷咗傳……」

「你答應我,唔好講死字……我唔會畀白雲觀冇女俠!」秋月嗓音嘶啞,眼淚終於滑落面頰。手指濕濕,沾滿血和汗。

「你細細個就最硬頸,今日仲想救人啊……」白凝苦笑,血滲出嘴角,亦無力咳出,「入密室……牆壁……藏機關……睇心訣……」





「好,我做乜都聽你吩咐,但你唔好離開我住先!」秋月抱得白凝更緊,身體震晒唔停。

「記、記住……唔好相信外人……」白凝聲線碎,「女仔留到今日好難……秋月,你以後自己行……唔駛等……」

「師姐!」秋月雙眼紅晒,額頭死死頂住白凝,「你冇事……你一定撐到……」

「有你……我放心……」白凝輕輕一笑,眼神溫婉如初,「秋月……你唔使……嘆氣啦……呢度以後,都靠你……」

白凝手指顫顫,緩緩合埋雙眼。

「唔好走呀,師姐!」秋月低叫,背脊繃到箭一樣硬。旁邊上官瑾跪咗落地下,靜靜叩首三下,鐵無涯低頭長歎。

「唔易。」鐵無涯低聲,「白雲觀斷絕傳人,唔值。偏偏世道最難容女俠。」

秋月冇出聲,身體止唔住顫,手握緊竹簡𠺘得啲關節發紫:「我以後唔再遲。白雲觀有我一日一息,唔許人滅。」





「下人尸首都搬哂去齋堂——」上官瑾低報,神情憤怒帶悲。

「我埋葬晒佢哋,守好師姐一路。」秋月沙啞咁斂下眼,動作決然。

外面風吹動竹影,幾片黃葉貼面滑過——秋月回頭望住觀堂殘破木門,只覺自己由細至大第一次,徹底孤身一人。

「以後有仇自己報,有恩自己攬。」秋月聲音低低淌出,身形再瘦都站得直,「女人生出嚟,就唔會再求下人憐。」

空山鳥叫,秋月雙眸冰寒,竹簡貼胸口,劍下淚痕未乾。但呢夜以後,她誓將白雲心訣傳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