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哋根本就係命中註定咁樣——一塊玉佩,分兩個人,偏偏又係一對過命難兄難弟。」上官瑾低聲講,話尾帶苦澀,彷彿齒間含住未化咸血,雙眼猶疑不定,「而家搵埋咁多線索,你話我哋會唔會真係,早就攬住一條皇室命?」

「依家先問怕唔怕?你日日扮冇所謂,今日摸下摸下,終於忍唔住?」秋月半笑半譏,閒閒地搓住玉佩裂縫,唇角嘲弄,「我唔怕。我呢世幾時受得過驚呀?命大大過天,皇族女都係俾人殺完再藏埋。」

「你講得輕鬆,其實你心底根本唔安穩。」上官瑾低下頭,手指整齊捺住玉佩之紋,難得柔和,「你知唔知,夜晚見到塊玉,我會撫埋條疤上傷口,一下、一下咁摸——記得自己失父失母個宵,記得冇人護自己條命,冇一刻真心輕鬆過。」

「天生孤人,仇家照舊追,邊個男又好女又好,一聽話皇族舊血就打冷震。我見得多,唔信得人心,但始終都要自己撐。」秋月突然輕聲,把玩玉佩時眼底閃咗下淚光,極快又收返,身形微斜,「你記得咩,細個時如果有個人幫過手,死唔咁快。」

「係囉。」上官瑾牙關緊咬,抽咗口氣,壓住心口哽塞,「但依家有你,唔係諗住抱婦人腳——我係真心,冇得退。」





「我都想信,信得過先算朋友。信唔過……」秋月冷冷一笑,長劍輕拍桌檯邊,「斬咗都無怨言。」

「咁,到底而家你想查落去,係想證明自己咩身世?定係想攬住條命報完仇就算?」上官瑾試探地問,雙眉微微捲起,眼裡閃動著一線不安。

「過往只能當借口。查到盡,咩皇族、咩慕容家、咩上官家都唔再重要。我慕容秋月唔靠姓氏,靠得住自己手藝,命都係自己攬返嚟。」秋月聲音似烈風,帶指頭微震,其實心底暗流洶湧:「不過人就係咁,阿媽——當年臨走都唔敢講晒身份。佢怕我連根都冇得留低。」

「你母親夠醒目,留低唔係金銀珠寶,唔係舊信件,而係一對玉佩。到咁多年之後,原來先係真章。」上官瑾點頭苦笑,胸口壓著窒悶氣,「你攬住佢一世,想當冤家都難。」

秋月拍一拍玉佩,忽然冷笑:「你睇下,世間幾多恩怨,不過係斷唔清一個符號。玉佩有紋——代表我哋根本一早——同命運有約。」





「你信唔信,身世越查越深,反而連自己真正想追求,都開始搵唔到頭緒?」上官瑾壓低聲線,有啲失落;指節印著玉佩裂紋,掌心透汗,「我一直以為自己想報仇,想搵返家族身份。但生死交關過後,先發現——原來得到一個肯信自己、肯一齊行路嘅人,先係難得。」

「你唔輕易信人,但你終於憑真心嚟問我。」秋月嘆氣道,身體斜倚木椅,睫毛低垂,「我呀,如果真係有皇族血統,大概死都唔怕。最怕……等一輩子,無人記得慕容秋月係邊個。」

「你唔使怕,有我在,就有人記你個名。唔止皇族血脈,係江湖女俠。」上官瑾語氣低沉中現一絲執著,「你想行邊條路,我都係陪住你。」

「我有一日、肯接受自己身份,唔再望住舊塊玉佩喊慘。終於算長大。」秋月微抿嘴角,苦中作樂,「咁萬一,我同你真係親戚,你會唔會憎自己細個睇我唔起?」

「親戚又好、俠女又好,若無其事咁行,就證明天命唔會笑人多事。」上官瑾展眉一笑,難得溫柔和軟,「不如齊齊捱落去,命攬一邊,仇割一半。」





「講你又識氹人。」秋月輕唾一聲,然後再睇清楚兩塊玉佩,「今夜不如開始,唔再分誰人手上、只認共同身份。」

「你話事。」上官瑾側身靠近,兩人雙手緊攬玉佩,指間交錯;火光中玉佩映出一雙俊冷與剛強眼神,世上多一分氣節、多一分牽絆。

「查完身世,唔理仇家天大地厚,都有你同我砌。」佢終於喃喃補上一句,「認命都好,改命都罷,我呢世唔預輸。」秋離細細聲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