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系列」秋月雁離。: 第十四回第一段：寒潭舊址

「我話，舊時嘅寒潭邊係咪就係呢度？啲石花咁多，條溪灣又淨係得殘木棚…」南宮紫翎細聲低語，腳步踏響雪，環望四圍景色，眼角寫住半分好奇。

「你冇記錯，正就係呢度。嗰年我重細個，師傅攬我嚟練呼吸法，夜晚寒氣透骨。後來父母…亦係喺呢度同我講要自立。」秋月聲音柔中帶澀，係風雪之中更加孤單，「我終於都返嚟。」

「你覺唔覺得，依家條寒潭比以前更黑？訓醒都未見天光，寒氣一路包到心頭。」鐵無涯壓低聲線，手背輕輕擦拭殘雪，細看崖下潭水如鏡。

「每年踏雪歸來，我都覺得自己踩緊舊痕，但心入面唔敢再次打開啲恐怖回憶。」秋月抿咀，一雙丹鳳眼凝住水面上倒影，氛圍說唔出複雜，「呢度曾經死過無數慕容家人，夜裏踏入一步都覺得背脊冷。」

「你唔係咁易嚇倒啫，慕容秋月可以夜殺城兵，條命最硬。」南宮紫翎強行笑咗下，「摸番條路，今晚搵到想搵嗰封親筆信，先真係唔枉咁多年江湖路。」





「舊日師姐話，潭北石壁藏住一條裂縫，入面塞咗慕容家頭一位祖姑婆親手寫落嘅遺書。冇人敢打開，怕見字生亡。今日我一定要搵到，親手查番頭尾。」秋月咬緊牙，聲線凍得只微微發顫。

「你真咁堅？當年傳嗰條女俠係朝代末路唔敢現身，臨終前話：『願後人莫負此身，塵埃之下自有正路；女兒若見泣血，可入寒潭揭本宗之秘。』」鐵無涯細細讀咗吓石碑，眉頭壓低至冰。

「佢真係咁寫？」南宮紫翎驚奇咗一聲，望住秋月，臉映出雪的光，「秋月，你睇得通啲古文，我信你有辦法揭真相。」

「你幫我扶住寒月劍，我親自落潭。」秋月低喝一聲，雙腳穩定踩入冰冷潭水。濕氈貼膝，呼吸都凝住白霧。

「你唔驚底下有蛇？又凍又滑，若果唔識水困住點算？」南宮急叫，但秋月已經俯身，手指摸進水底裂縫。





「慕容家女人，死得都唔驚，搵一封信仲唔惱。」秋月牙根咬碎，指尖冰凍刺痛，終於感覺到一舊硬物，「有舊木盒！」佢用力拉出渠，一層水光折射得劍眉都冷。

「快啲上返嚟！」鐵無涯半身探潭，手一拉，夾住秋月臂膊將她拉翻上雪地。秋月撲咳咗幾下，渾身濕冷，但手裏已經死揸住條舊木盒。

「打開先睇！」南宮紫翎喉頭微響，蹲近撚干，緊張到雙手合埋都滲汗，「好似有陳舊符咒……」

「女流報仇，用死人手寫信護著自己。你諗住江湖女人易比男人弱咩？」秋月撳開盒蓋，一卷破舊絨絲緞緊緊卷實。「一行紅字——『寒潭遺書』。」

三人齊齊屏息，秋月手腳一抖，將信緩緩攤開，對著月光細慢誦讀：





「天命之婦，世途多艱，先朝余女，不得現身。然江湖有義，死中留命；女兒之身，亦能擔宗門大業。後來有志之人，勿負昔日骨血之託，記得天下有劍，不止於男。」

「咁直白？」南宮紫翎呆呆望實秋月，「百年前江湖女俠都寫咁犀利？」

「你唔知。人地走江湖，女人要留低信——唔止傳家，更係證明自己一生未輸過。」秋月喉嚨沙啞，有幾行字早已滴汗落紙，「最尾重有四字：『女心無懼。』」

「慕容家女，原來一向都唔怕冷唔怕血，只怕冇人記得啲骨氣。」鐵無涯低低咁講，帶幾分老懷安慰，「你而家撐到呢一行，你嘅名將來都會寫落去。」

「死得都唔係輸。」秋月將遺書貼心，滿臉雪花，氣息穩定，「我以今夜為約，誓同烈女為伍，後生女仔再唔由得人話女人生嚟本就低人一等！」

「慕容秋月，今晚，我同你齊見證江湖新頁。」南宮紫翎低聲，「女流當自強！」

秋月嘴角浮笑，眼底燦如斷雪：「有你有師父、白凝、紅袖，連舊朝遺女我都替佢照名。你等住，江湖將來必有一日記得我哋！」

「同你齊行，死都不悔！」南宮紫翎應聲冧酒，舉起拳頭。





「後生女當自立，後世人照讀你嘅傳奇。」鐵無涯亦低聲誦，「秋月，有心人不怕努力，怕就怕唔肯行完呢條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