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呢卷遺書入頭個女俠寫嘅字,句句都好烈。你想唔想再讀多次?我點解越睇越似你講緊心聲?」南宮紫翎暗暗壓低聲,掌心緊揸住盒角,眼神忍唔住發亮。

「我細個只諗住點樣生存,冇諗過可以搵到滿紙都係『女心無懼』。依家讀落,每隻字都好似打落骨入面咁。」秋月聲線壓得冰冷,認真得有啲怕。

「你話先朝遺女都留低信畀後人,係咪怕世間一日再冇女人肯跪低?江湖講到死,最後唔係都只有自己頂哂?」鐵無涯嗓子啞哂,低頭把玩住一節舊布條,動作滄桑堅毅。

「天長地久都有啲仇同理想要人死守,唔係男就夠格。」秋月手指輕撫殘卷,語氣慢慢變熱,「信入面話天命之婦──江湖成日喊姻緣、喊福份,冇幾個人敢寫到女人都能擔宗門大業,仲要萬死不辭。」

「秋月,你再睇下面幾行,似有後記,墨跡舊得幾乎化開。」南宮紫翎急急湊近,指尖帶汗,「你識認下,寫乜?」





「『苦乾徹骨,方懂死生大義;劍鋒如雪,莫讓柔腸抖三分。來者若女,請於寒潭之北取寸銀匕,血祭為誓。』」秋月凝眉讀完幾字,心頭莫名一震。

「寸銀匕?喺邊呀?信上話伏落潭北!」鐵無涯望住冰雪之下,目光好似穿入夜色底層。

「我搵一搵。」秋月起身,蹲低半身,左手沿石崖邊摸索,一路手都凍到發麻,忽然一觸彷彿摸到冰冷異物,「呢度有舊細盒!」

「快啲拿上嚟,小心!」南宮紫翎一手拖實秋月背心。

秋月將細盒撬開,只見入面放住一柄薄如蟬翼的銀匕,劍身隱隱花紋,刀刃冷得出奇。佢雙手托住,「九成係當年遺女親自留低。」





「遺書又話要血祭為誓。」南宮紫翎目露好奇,「你有冇膽?」

「一世人,咩都拼過,得呢一刀怕乜!」秋月扶正身形,右手食指運足真氣,紮咗條細血線落銀匕,刀身一閃即吸啲血痕,金光呃眼。

「秋月,你……」南宮紫翎呼吸凝住,神色併發期待同敬服。

「前朝俠女信物,我滴血為誓,今日之後,慕容秋月有命必傳女流後人,帶住所有仇、所有心訣,死都唔低頭!」秋月舉起銀匕,聲音朗如山。

鐵無涯重重撣咗下雪,「我見過江湖男人多過女,似你咁硬淨,真係罕見。你命未盡,要記住──女人咁行得通。」





「師父講,今日你攬到劍規、信物、銀匕,已經踏過當年百年劫。以後要保住自己氣節多過命。」南宮紫翎感歎,目光間多咗柔。

「可惜世人只記得誰人最狠,記唔住女人流過幾多血。有人記住,呢一刀唔白費。」秋月將信卷起,銀匕藏入身,目光經過一層江湖殺氣,柔中帶苦。

「唔使感慨,你依家有信物、有遺書、有同伴,有得揸實條命喺手。你行到今日,將來一定會有人話女流都可以闖過江湖路。」鐵無涯笑咗聲,依然守住背後。

「多謝你哋。今晚再行多一步,我唔敢保證生死,但我記得有一句話──雪裏一條血跡,將來天亮唔會冇人見證。」秋月語音低沉,但每音都帶火。

南宮紫翎抬頭望天,「你唔係一個人,世上睇低女人都要看清。江湖唔止男人叫得響,你我有本領,何愁冇名?」

秋月臉浮淺笑,劍眉晃動:「你陪我,呢條寒潭之路,唔怕死唔怕苦。」

「死咗都唔輸。」鐵無涯譏諷擺擺手,眼底寫住溫厚,「我老鬼陪埋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