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學齊,記住今次唔好死忍硬崩,內息要循環流通。」白衣女劍客聲音如微風飄雪,語氣卻比刀鋒更利。「女人修內功,心要先靜,再狠,唔止忍──要巧。秋月,坐正定神俾我睇下你呼吸法門。」

「你放心,我識咗點用氣行脈。早排一個人試過幾次走火入魔,都頂硬上。今次有你指點,唔怕死。」秋月嗓音如棉花裡藏刀,雙手盤膝而坐,丹鳳眼直望前方,唇角微張,氣息極細。

「深吸,凝神鎮於少腹,記住點醒雪域逆緣。」女劍客慢聲細語,纖細十指微微按落秋月脊椎兩側,掌心內力如絲絲寒流引動秋月脈象,溫柔帶殺。「你天生偏寒,舊傷未癒,今次要嘗試借陰中陽,柔中剛。」

「我啱啱以為全部靠意志死頂,原來行到此境更要虛心受教。」秋月斂眉,肩頭微顫,但眸光專注,道骨初顯。「你話女人修功唔止靠忍,到底點樣算真章?」

「女人之忍,有兩種。一是強忍,叫死命捱;二是巧忍,借力避鋒,剛中藏柔。雪域寒冰真訣本就陰陽相生,唔係飲苦水就夠。」女劍客話聲未落,掌心勁氣一沉,將秋月體內暗寒游氣拉開一線,「你唔怕痛,死撐易,難係一口氣收攝全身,唔爆就散,唔散就爆。有心就慢慢行。」





「我試。」秋月低聲應,丹田勁氣轉圈繞臍下三寸,呼吸一快一慢,每吸啖氣都感覺如冷刀割進骨頭,但每吐啖氣又生起溫軟如水的奇異感觸。「心靜就像夜雪埋身,忍則滿天星落地無聲。」

外頭白雪拍窗,舊松枝上積雪無聲崩落,剛好落在破屋簷邊。一時屋內只餘秋月長長呼吸聲息。上官瑾順著女劍客指示,半跪窗邊運氣,額角汗珠漸生。「秋月……你真係堅。」佢喃喃一句,暗地裡心生敬服。

「唔駛稱讚,女仔靠命攬住內功,都係捱嚟。」秋月低哼,終於睜開一隻眼,指間冷汗已浸濕縫隙。「呢一刻同人命邊緣分毫之差,唔行就死。」

「你聽住,女人天生心細,你要用呢份心感應雪氣變化。寒脈一到手膀,自然以指為刃,剛可以斷骨,柔可以繾綣繩索。」白衣女劍客輕輕抬起秋月雙手,指尖敲過腕背脈門,示範一招柔中藏剛氣息。

「寒氣走幾周天,手指冷得麻晒,突然又變得軟,好似可以隨意掌控……」秋月驚異,肩背卸下多時痛楚,腹下滾熱生起,氣息細如蛛絲,但環體流動如水,如此從未體驗過。





「識未?呢叫陰柔至極,陽剛自現。人話女子弱,弱極生強。武林男子打咩都靠一氣呵成,女人一分一寸,勁起在纖細。你睇——」女劍客指間微張,拍過秋月指尖,寒流電閃,「你感覺到啲勁未滲到周身骨節?」

「有……有!滲骨、入髓、寒意之中卻帶一層溫暖,冇死撐嗰種怕爆嘅掙扎,反而點點透落去,呼吸連雪都慢咗。」秋月眼睛開始閃亮,臉上汗水流過而神情懸住不動,「咁樣……即係女人真力唔輸人?」

「不單唔輸,仲可以勝男而不武。你記住,女人唔靠蠻力爭存,靠心、靠忍、靠流轉。用得好就自然有人信你可以做主。」女劍客話音初落,一手推住秋月肩脊,輕帶周天返源,指間餘音猶存,「慢練,唔好急,怕就怕自己唔信。」

秋月細心繞息,再無初時咬牙忍耐的痛苦,反而每一息寒氣都化成內力經絡牽扯。眼底流露前所未有的專注與驚喜,一久久不能自已。「可唔可以再教多我幾式劍招…專門為女人設計?我唔想再用齋男人冧硬那種殺法。」

女劍客微笑,「我傳你三敗九忍劍。第一敗叫柔心藏鋒,點到即止令敵不敢犯境;第二叫九忍噬骨,進可急攻,退可磐石守身;第三敗叫心火逆雪,一遇寒毒、內障時自救保命。」話未畢,指尖在秋月掌背寫下劍路。「你有本事偷走呢啲劍式,才算真係女俠。」





「多謝你,雖然話傳不傳都講得輕鬆,其實我識,女人行江湖,得你教一句、教一式,都值過世上大部份情義。」秋月輕輕攬拳於心,眸底閃過一抹女兒家才懂的冷暖相知。

「唔止咁簡單。」女劍客將手收回,一抹優雅笑意掠過月光,「你以後若得傳人,不准只收男人,你要自組一支女劍傳承。女人將來行得比而家遠,靠你行頭一行。」

秋月抬頭凝望滿天白雪,心裡千迴百轉,嘴角終於露出一抹灑脫的真微笑。「我答應你。白雪為證,今日起,女人不止行得正,仲要有傳承。」話音未落,窗外一片天光乍現,屋內溫度莫名柔和,寒毒雖未盡消,卻已不再主宰秋月一線命運。